《王途》月下广寒

6、5 败者当杀不当辱

　　5 败者当杀不当辱
　　青宇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夏兰脑中还对自己的境遇感到混乱不堪的时候，那个少年就挟裹着一股风暴，站到了她的面前。
　　神采飞扬，明亮耀眼，皇权世家唯一的继承人，天之骄子。
　　门被狠狠地推开，吓了正在铺床的侍女一跳，回头看了看来人，她立刻迎上去行礼。
　　“见过皇子殿下。”
　　皇泽视若无睹，看向了房间里另一个人。
　　此刻夏兰正坐在阁楼的窗框上，头懒懒地枕在窗侧，居高临下地望着皇权世家的领地。
　　这座鸟笼，是皇权世家最高的建筑，也是最中央的。无论哪个角度，哪个宫殿或者房间，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里面的金丝雀。在这里，所有人都是无形的监视者，所有人都能够起到守卫的职责。想要离开这里，难如登天。想要到达这里，易如反掌。
　　于是皇泽轻易地就来到了这里，并且知道了——她是谁。
　　夏兰闻声缓缓地转过头，面色沉静，眼中淡漠冷然，仿佛这个气势汹汹的少年，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泽抬脚走了过去，侍女脚步踌躇，最终还是没有胆量走过去。
　　夏兰漠然地看着这个少年走到自己面前，抬起右手狠狠地捏住自己的下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夏宁的夏兰公主？”
　　嚣张跋扈，个性张扬，与那个男人的冷酷无情毫无相似之处，甚至可以说截然相反。但是不知为何，夏兰就是能从泽身上看到那个男人的影子。血缘，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失败者就该打入地狱！”泽明目张胆地释放出恶意，“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求得生机，夏兰，你简直是军人的耻辱。”
　　也许真的是血性未死，皇泽的话轻易地拨动了夏兰心中的反抗之弦，被纳为娈宠的打击顷刻间被愤怒覆盖。夏兰伸手晃了晃自己由手腕的细长锁链，冷笑道，“你从哪里看出，这是我求下来的生机？”
　　那是束缚的刑具，能让夏兰从房间中活动自如，长度刚好控制在自由之内。
　　“失败者应该面对的是死亡，而不是羞辱！”夏兰迅速地将手上的锁链在泽的手上缠了一圈，迫使他放开自己的下巴，然后用力的把他的手臂一寸寸往外扯去。
　　皇泽用力的挣脱夏兰的钳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只用右手角力。只不过两双眼睛里，一双带着愤恨，一双带着轻蔑。
　　“你的……眼神很锋利，父亲就是被它们……蛊惑了吗？”泽咬着牙齿，扯回自己的手臂。
　　“你的父亲，是军人真正的耻辱。”夏兰看着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皇泽神色一凛，眼中散发出杀意，咬牙切齿地说道，“夏兰，你找死！”
　　也许真的是想找死，但是也是真的不想死。所以夏兰面对皇泽的攻势，毫不留情地给予了反击。两个人一坐一站，就在窗口那里靠双手拆招。
　　没人知道这个少女哪里来的力气，那么重的伤，那么愤怒的心，竟然还能对抗这位有可能是未来皇者的少年。
　　最终夏兰掐住了泽的脖子，嘴角渗出了血。泽的手停在离她的胸口一寸的地方，微微喘息着。
　　如果这不是一种能力，那么一定是一种天赋，一种任何时候，都能绝地反击的天赋。以自己的性命作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住手！”门口传来一个朗润温和的男声，身后跟着刚刚偷跑出去报信的侍女。
　　出乎意料的，夏兰并没有继续下去，她很想掐死皇泽，但是现在她只有扼住他喉咙的力气。
　　皇泽却慢慢收回了手，勾起嘴角冷笑道，“认输吧！你杀不了我，你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
　　夏兰恶狠狠地瞪着他，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涌动。她用力地呡了呡嘴唇，咽了口唾沫，想要把那股反胃感压下去，可是却适得其反，终于“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兰——”青宇连忙过来，扶住夏兰的身体，一脸担忧地拉回她的右胳膊。夏兰顿时感觉右手手臂有千斤重，尽管她努力的反抗，但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从皇泽脖颈间收回。
　　这个男人，好强！
　　夏兰不合时宜地升起了对青宇的戒心。
　　一直以来，这个男人都在皇的身边，在那样强大的男人的荫蔽下，夏兰很容易就忘记了——这个人，也曾是一族之长，是皇的左膀右臂。
　　“兰，你……唉——”青宇叹了口气，自从这少女出现后，他叹的气明显多了很多。
　　“伤的这么重，还非要起来，这下好，又要躺个五六天了。”
　　夏兰瞳孔渐渐涣散，“不，我不躺着……”躺着会让人意志变软弱，我宁可站着死，也不要躺成一副颓废的模样……
　　青宇抬起蒙住夏兰的眼睛，温柔地安抚道，“没关系的，休息下吧……睡一觉……”
　　夏兰感觉自己脑袋昏沉起来，终于完全陷入了黑暗。

　　“泽，你刚回来，先去拜见你父亲吧！他在偏殿等你。”青宇又向对面的少年劝道。
　　皇泽知道这个男人在，自己是动不得夏兰的，只得嗤笑一声，称道，“知道了，老师——”然后转身离开了。
　　青宇又叹了口气。

　　泽刚走进偏殿，立刻感觉要被一股强大的气势撕碎。
　　“父亲！”皇泽立刻单膝跪地，向站在窗前，看着阁楼的黑衣男人行礼。
　　皇杰淡淡问道，“输了？”
　　“……是，可是……可是她也没有赢。”
　　皇杰无视了他的狡辩，只是淡淡说道，“此时此刻，乃夏兰公主人生的最低点。而你，却连这样的她都赢不了——”
　　“……是。父亲，下次我……”
　　“没有下次了。”皇杰道，“因为，她很快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