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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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妮兰妲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了？”
哈尔惊喜的轻吻了下她的额头：“马上就要天亮了，你醒过来了！”
妮兰妲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觉得痒痒的，似乎看到了什么一样，她微微抬了下头，看向窗边，又扭过头来朝向哈尔：“我好像，看到了……”说完她伸手摸向哈尔的脸，“我好像看到你了……”
“真的？”哈尔瞬间起身，紧张的看着她，俨然明白此刻妮兰妲的双眼能再一次视物意味着什么，“妮尔，需要我叫医生进来吗？”
女孩儿虚弱的摇摇头，笑着回答：“不用，我们说说话多好呢？哈尔，把窗帘打开吧，或许我还能看到日出。”
在这个四周高墙林立的城堡中，除了爬到屋顶，恐怕是看不到太阳一点点的跳出地平线，小时候她是经常这么做的，因为她愿意爬高，愿意一次次的去经历黑暗走向光明。当太阳跳出来的时候，那是痛苦的孕育和希望的降临。
现在是做不了了，可妮兰妲想着，就算是只看到天空慢慢亮起来也是好的，她太渴望能见到光了。
哈尔走去窗边，“唰”的一声将厚厚的窗帘一把拉开，现在的外面，依然是一片漆黑。
“我见过这样的夜色。”妮兰妲注视着窗棂，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哈尔，我见过的。”
这样的漆黑，她自然见过，那是她第一次走在盖兹山中，死寂的林子除了野兽便是车轮碾过地面的呻吟，那时的她，脆弱而又绝情，不曾想过会在不久之后遇到一个男人，让她如此深爱一生。
她满眼的笑意和温柔，居然轻轻的抬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哈尔快步冲过来托住她揽进怀里，“我知道，”他轻轻说，“那时候我正藏在荆棘丛里抱怨，为何这样的季节蚊虫还会有这么多呢。”
妮兰妲懒懒的依偎在这个怀抱中，耳朵习惯性的贴上了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遇到他，真好。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一定是她最幸运的时候了。
“你的身上，有林间雾气的味道。”
哈尔“嗯？”了一声，似乎没有听懂。
她低笑着，继续解释：“那日，你的身上有林间雾水的味道，就像是清晨的露珠遇到了第一缕阳光后瞬间飘舞起来，弥漫着整个山林，好闻极了。”
哈尔缓缓的托着她，从后背抱住，一只手搂住了腰，一只手慢慢移到了她的嘴唇上，食指轻触，摩挲着这温暖的唇瓣。
“美丽的小姐，请保持安静，”他笑言：“如果你乖巧些，我一定为你解决这些麻烦。”
“呵，”妮兰妲叹了口气：“我不但不乖巧，而且还成了你最大的麻烦。”
哈尔摇着头，吻着她的发丝，说道：“我甘之如饴。”
一股闷闷的气息从小腹部升腾了起来，妮兰妲内心突然开始焦躁，她觉得不能就这么等天亮了。
“哈尔，让我好好看看你。”她急切的说：“我还……我太久没有亲眼看看你了。”
哈尔没有迟疑，将她平放下之后，赶紧将桌边的蜡烛点燃端了过来。借着这微弱火光，妮兰妲努力的眨着几乎要流泪的眼睛，终于见到了她渴盼的脸庞。
他瘦了，满身的疲惫，可浑身郁积力量却让任何人都不敢忽视，眼神更加的明亮而且犀利，除了满满的悲哀，依然是那样，在看向她的时候带着浓浓的爱意。蓄起的胡须更是完全遮盖住了他原本还有的一份儒雅，如果说以前的他是一只慵懒的豹，那么现在的他便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狮，似乎随时都准备着把敌人撕成粉末。
所以，他的臣属们开始既尊敬又害怕，所以，他的敌人们会选择不战而屈望风而逃。
“你变了。”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眼睛酸痛极了。
哈尔那熟悉的笑容又漫上了眼角，戏谑的说：“嗯，因为我老了。”
“不，你还是我的哈尔，”妮兰妲抬手，抚向他额上的伤疤：“你爱我，而你也已经确信，我也爱你。现在我正向你点头，同意你的话，那么请你告诉我，吾王，我的爱人，英格兰属于我，爱尔兰属于我，法兰西必定也会属于我，还有，亨利普兰塔琪纳特，属于我。”
美丽的爱语再一次吐出，陈杂的五味浸透二人的心扉。那时，他对她许下怜惜的承诺，可终究他还是没有娶她，她亦不是王后。
他们，注定无法白首。
“亨利普兰塔琪纳特，属于你，妮尔……”他哽咽。
妮兰妲笑的灿烂如花：“你可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称呼，就如此，叫我的名字。”
“妮尔……”他说。
妮兰妲拉着他的手，努力的起身，哈尔坐在她的身边，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窗外，已经看到了天亮起来的意味了，一抹猩红撕破远处的黑暗，窗棂上似乎印出了太阳的影子，原本的影影憧憧变得清晰。这里应该是城堡中一间十分美丽的小宫宇，低垂的窗帘随着微风缓缓飘动，外面满是绿色，植被都漫上了屋檐，一片浓翠里点缀着零星的小花。
“法兰西是美丽的，可惜，我还没有走过这片土地，没有好好的去看看它呢，勃艮第，阿基坦，安茹，加莱……英格兰我也没有去过多少地方，我怕冷的很……”
哈尔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努力的深呼吸着，作开心的语调说：“那你快点好起来，我带你绕这些地方走一圈，再回去。”
妮兰妲点着头：“好，我们说定了。”
礼拜的钟声在教堂里庄严而又沉重的响了起来，清晨的空气被这声音激荡出波浪。
“这是哪里？”
哈尔回答：“万塞讷城堡”
“也好……也好……”妮兰妲咬着嘴唇，挣扎着想把所有的话都一口气说完：“哈尔，凯瑟琳是个好姑娘，也会是一个好王后，请你不要辜负了她，让她代替我去享有你的爱吧，生下拥有英格兰和法兰西血统的王子，让他继承你的雄心，让这片土地绽放前所未有的辉煌……”
“妮尔……”哈尔着急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妮兰妲用手指轻轻触上他的唇而阻止了。
“我的王，我们这一生，都太执着了，我一心都是仇怨，唯到失去了你之后才想透彻，而你心里装着国家和责任，那……如果……如果我们还能再相遇一次，希望我们都放下所有……能……干净的……爱……着……”
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刻有两次，一是遇到了最爱的人，语笑嫣然；二是婚礼之时，握住丈夫的手，情定今生。
而她，却有着第三次，在依然美丽的时候，躺在爱人的怀里，带着他毕生的牵念，离去。
阳光终于越过窗沿洒了进来，第一缕，轻柔的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就像是哈尔在荆棘丛里看到的那样，红润的唇一如等待采撷的玫瑰，迎着朝阳艳丽的绽放；晶莹的皮肤像是画师用笔渲染过一番，白皙中透着红润；而她，就这样在微风中闭着眼睛，伸展着双臂，就像一位展翅欲飞的天使。
不，她就是一位真正的天使吧，所以他才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想要狠心的折断这羽翼来束缚她，可惜也未能阻挡她远去的脚步。
所以，她并不是离开了，她只是，终于回家了。
“妮尔……”握着她滑下的手，他微笑着：“妮尔……”
教堂里的弥撒传来，好听的哼鸣在宫内回响。
如果寂寞，请念我的名字
不论是正经历深夜的静谧
还是在黎明后灿烂的日出中
如果寂寞，请念我的名字
不论是花园中的窃窃私语
战场上震彻山谷的哀鸣
“寂寞，就念你的名字，妮尔，你知道，我要念多少遍才能走完这一生？”
据史书记载，亨利五世迎娶查理六世女儿凯瑟琳，于法兰西绕行，以缓解王后离愁，后返回到英格兰并巡行各地，期间，凯瑟琳王后怀有身孕，终，于温莎城堡诞下王子。
而后亨利五世骤得疾病，因无法安心法兰西前沿政事，带病前往，在约翰亲王陪同下进入巴黎郊外的万塞讷城堡，当日病情恶化，在口授遗嘱后，黎明时，病逝。
“你是来接我了吗？”
“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一直等着，未敢离去。”
尾声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吓了一跳，想着做的梦像真的一样，仿佛一夜间走完了一生。揉了揉眼睛，他心中不免轻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像是一个小姑娘一样居然做起关于爱情的梦了。
于他而言，爱情不过是无稽之谈。
翻身起床，利落的在透明的牢房中优雅的踱着步子。
四周都是神域的士兵，他心里不免冷笑，如果这牢房能够关他一生，那不用守卫他也逃不掉，但如果他想逃，即便千万兵将在此，他也不屑一顾。
那么此刻，王座上的那位父亲和满脑都是正义的哥哥现在是正懊恼的对着话，还是愤怒的思考着如何平定这场混乱呢。
正想着，忽见对面的牢房中一个女孩侧身而立，和那些面部狰狞千奇百怪的其他狱友相较，实在突兀至极。
黑发，白肤，宝石一样湛蓝的眼睛，一如刚才梦中的女孩，奇怪不已，却又感觉正常无比。
他们……见过吧。
故事已经结束？
不，故事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