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一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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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来临的时候，妮兰妲听着身后哈尔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在经过激烈的战争和这几次的欢爱，疲倦之后已经睡熟了。
“前面就是营地，这里很安全，我能看着这些星星入睡吗？”她这样要求着。哈尔宠溺的搂着她，拉过自己的上衣盖住了她的身体，躺在披风上陪着她在这小山坡上席地而眠。
辽阔的天空比身下的疆域更广大，似乎只有身在这样的环境当中，人类才能感受到自己究竟有多渺小。
妮兰妲轻轻的喘了一口气，感喟叹息。
“怎么了？”
她笑了一声：“或许今晚我能梦到龙。”
哈尔低头咬了一下她的肩膀：“不行，你只能梦到我。”
而后，两人寂静无声，感受着上帝给予大自然的全部恩赐，清风滑过面庞的温柔，嫩草轻刺皮肤的细痒，偶尔飞鸟拍打着翅膀，林中小兽的奔跑的脚步声，还有漫天繁星。
妮兰妲回过身，仔细逡巡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她以为他们之间没有了任何秘密，她从最甜蜜的角度去猜测他的所作所为，却完全忘记了至关重要的第一个条件——他，是一位国王。
她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在家国面前，爱情永远是第二位”，原本那说的是亨弗雷和琳达，不想一语成箴，这话会成为他们两人的结局。
只是不知道，琳达死后，亨弗雷默哀了她多久的时间呢？
她轻轻的凑过去轻吻着他的额头，将所有的不舍和爱都化作这最后的一吻。或许已经是太熟悉这种亲昵了，当温软的唇瓣贴到了他的肌肤上时，她的脑海中闪过的全是他们紧密结合的画面。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她低咒着自己为何越来越容易哭泣，抬手擦干眼泪，心里默默的与爱人道别，“再见，哈尔，再也……不见……”
妮兰妲拿过哈尔的上衣穿在了身上，娇小的身体藏在他宽大的衣服中总算能勉强遮盖。她将自己身下的披风反手盖到哈尔的身上，小心翼翼的从他的身边缓缓的走开了。
西边的树林中，约翰早已在那里等待，他看到妮兰妲出现的时候，明显的楞了一下，然后赶快将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她，“快，赶紧换上吧。”
约翰背对着她，在她换衣服的时候抓紧时间问着她要去的地方，“妮兰妲，你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合适的时候，我能……去帮你些什么。如果你是要今生都要藏起来了话，你肯定需要我的帮助的。”
妮兰妲没有应声，只是快速的穿着这些便服。
“我是说，王上已经对法兰西势在必得了，他如果要找你，你躲不掉的，或许，我能帮你藏一下。”他尴尬的解释。
“谢谢你约翰，”妮兰妲已经穿置妥当，她快步走过来从他的手上牵过马，真诚的说着：“你肯帮我逃走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以后，我又怎能还去连累你呢？”
约翰脱口而出：“这不是连累，我只是想要知道以后要在那里才能再见到你？”
妮兰妲看着他的脸，这是一张多么酷似哈尔的脸庞，她居然有了瞬间的晃神，内心的煎熬几乎狂啸而出。她深深的吸一口气，镇定了下来，惶然的解释着：“约翰，我既然无法再见哈尔，我定也无法再见你了。”
“是……吗……”约翰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妮兰妲忍不住扭头看向她来时的方向，回头对约翰请求着：“你能去陛下营帐后方的小山坡上看看吗？他……他睡在了那里，虽然我知道那里应该很安全，但我还是不放心。”
约翰低低的笑了起来：“原来，即便是分离，你们依然如此深深爱着对方。”他直接伸手扶她上马，做着最后的承诺，“我会过去为他守夜，你放心，不会我会偷偷的，以免他醒来就会知道你的失踪与我有关，要想保住罗伊，我可不能也被下狱，你要保重。”
“你也是，约翰。”妮兰妲看着他的眼睛，这是他唯一与哈尔不一样的地方。狠下心来，她拉起马缰轻喝一声，奋力向树林深处奔去，再未回首。
“再见，妮尔……”约翰看着消失的背影，小声说着。那滴答作响渐渐远去的马蹄声便是他为自己谱写的这段恋曲中最后的一个音符。
妮兰妲一口气连夜奔袭，这是她唯一可以离开的机会，一旦被抓住，她便再也没有了第二次逃跑的可能。
约翰问她会去哪里，她实在不忍心再说谎骗他，因为如果说实话，她无论如何都走不了。她要去的地方，是她必死无疑的地方，巴黎，皇宫。
她不愿带着那些革命军反攻巴黎，因为没有了哈尔便也没有了胜算，她更不愿意再依靠哈尔，因为即便是用亡国换取了胜利，那个人也只是退位，她要的，是手刃仇人的快感。
那么，就给那些忠勇的士兵一个活下去的可能吧，回巴黎的路，注定是要她一个人走。
在她感到疲累的时候，她已经奔跑了近乎一天一夜了，麻木的神经已经让她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休息。在第二个夜晚即将来临的时候，她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埃韦勒小镇。到这里应该是不会被抓住了，她从马上疲倦的翻身下来，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马下，她恍恍惚惚的走到了一家小店里想休息一下。
约翰除了贴心的为她准备了银钱和匕首之外，还特意寻找了法兰西的骑装，所以，人们看到灰头土脸的她，除了奇怪这个人是个战火中还敢独行的女人之外，到没有太多的怀疑，只是小店的角落里有几个年轻人，频频看向她。
“面包和热水，谢谢。”她说。
店主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消瘦男人，他端上食物来的时候，好心的多问了一句：“我的孩子，你是从交战的地方逃到这里来的吗？”
她喝了口热水，点点头：“是的，我的家没了。”
“可怜的姑娘啊，你这是逃去哪里？”
妮兰妲含糊的回答说：“老爹，我是要去巴黎我的姐姐家了，她嫁到了那里，我的家人只剩下她了，所以只能去那里求她收留。麻烦你再给我装一些干面包吧，我还有好久的路要赶呢。”
店主人，又给她加了些热水，虽然他身形瘦弱，但说起话来却能让人有着莫名的安心感，他劝着妮兰妲今夜留下，“外面已经快要天黑了，住一晚吧，休息下不妨碍你的行程的，孩子，外面马上就要下雨了，而且我看你也已经很累了。一个姑娘夜晚赶路不安全，这个小镇上大多是穷苦人家，战火一时还过不来。”
妮兰妲抬头环视了一下，店内人确实不多。讲究的法兰西人习惯于奢华的晚餐和晚宴，即便是小镇也是一向如此，只是现如今人人自危，这酒馆当中自然也不会再有喧闹和人声了。
“好吧，谢谢你，老爹。”
妮兰妲想着，她的确也需要好好的睡一觉，思考下她要怎样混进皇宫，现如今她一丝头绪都没有，又怎能拼死一搏去报仇呢。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比到了巴黎再将办法要好的多。
吃完东西，她谢过店主便去了客房。
走到楼上的小房间当中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咯吱作响的楼梯，无法关闭严紧的木门，幽暗闪烁的烛光，还有一张潮湿的木床。
她走到床边，将烛台移到了床头的位置，缓缓的坐到了床上，她想起了那个被叫做“家”的地方。那时候，身边还有索菲，楼下还有罗伊，而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她爱的男人。那时候，她自以为运筹帷幄、盘算全局，一切都还有希望。现如今，她只身一人落到这样一个地方，抱着必死的决心重新回到那个地狱中去。
三年的时间，她不过是经历了一个轮回，落魄着离开，孤寂着回来，唯一剩下的只有内心深处曾被填满又被挖空后的痛苦，这又是何等的讽刺。她头疼欲裂的将自己埋进了这张床铺之中，她想大哭一场，想歇斯底里的嘶喊，想豁出性命与人一战，想发泄，想放弃，想……想那个温暖的怀抱。
可，她却只是平静的躺在那里，清楚的告诉自己，你已经全部都失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一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