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有女秦司正》霜降小生

28、第廿八章 出众

　　庆叔是一把糙手，做不得精细的活。这整个戏班子里，除了幼樱之外，没有别的雌性生物了。鹤真的加入更是加剧了戏班子性别比例的失衡。虽然庆叔做不到精细的女工，但是别人行啊。除了庆叔之外，还有个哑巴男，长得有些磕碜但手美啊。因为他有些跛脚，庆叔他们从来不让他干粗活，于是缝衣服和化妆就成了他的专长。

　　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在这个团体里不能吃闲饭，所以掌握了其他人都不好掌握的东西吧。

　　马尾巴在哑男手里折腾了几下，立刻扎成了一顶简单的假发。哑男招手示意鹤真过去，鹤真就捧着衣服乖乖地站到他面前了。哑男一抬手，就把假发扣在了鹤真已经开始长出细毛的光头上来，再理一理，立刻把鹤真变成了一娇小的姑娘。

　　哑男是没有名字的，戏班子里的其他人也就叫他哑男。哑男一直表情淡淡的，对别人打趣也时常不予理会。要不是因为见过他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样子，平常模样基本与正常男子无异，甚至还有些俊美。他也不开口咿咿吖吖，就抬眼瞧瞧鹤真，又慵懒地把眼皮耷拉下去。

　　鹤真对哑男有种莫名的敬佩，戴着假发就跑去偏房后面换衣服。幼樱噘嘴傲娇地哼了一声，坐在台阶上生闷气。这个小女孩甚是好玩，明明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动作却很快，就是把自己最心爱的衣服送出去给小和尚穿，居然也没哭着扑上去揽着。

　　七品官对幼樱可是喜欢，悄悄托了管家跟她说：“莫急，我再给你寻一套去，好不好？”

　　幼樱可不吃这么一套，又是一个傲娇地扭头哼了一声说：“我才不要，我就喜欢被拿走的那套，你们给我寻个一模一样的来？”

　　七品官拿了把折扇来挡笑，点点头，唤了身边的人来到外头去了。

　　鹤真出来的时候是极其害羞的，整个身躯扭扭捏捏地藏在墙后面。庆叔咋呼他过来，但是他就是只露出一个脑袋，憋红了脸颊，摇摇头不肯迈开步子。众人看着这小和尚光戴假发的样子也觉得很新奇，因为真像是一个只是头发有些稀疏的小姑娘，但是脸蛋却比幼樱还要俊美。不过幼樱这个年纪，模样不能用俊美来形容，但是长得却甜得如同桂花糕一样。但是鹤真长得就真是奇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因为马尾做的假发的原因，众人一时恍惚以为他是个腼腆的女孩来。

　　“我滴个乖乖，我可不是给看错了吧，刚刚我竟然以为他是女娃娃。”庆叔摇摇头，向众人望去向寻个认同来，戏班子里都愣愣地看着鹤真的方向，没一个接话的。打破沉默接下话茬的居然是管家老头子，管家老头子喃喃地说：“莫不说刚才，我也看错了。”

　　所有人都看着鹤真，鹤真哪里好意思出来，本来露出的一个完整的脑袋又给缩回去了半个。庆叔顿时来了兴趣，直接过去把鹤真拉了出来：“羞什么，戏班子的！”

　　鹤真一个趔趄，在众人面前给稳住了。

　　刹那间气氛有些静寂，居然没人说话了。七品官给生生地看了个呆，干了好久的嗓子才咽了一下。

　　“这……这真的是小和尚？”他抬头用扇子指着鹤真，一脸诧异。

　　鹤真捧着旧衣服，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于是向幼樱那望去，向寻点安慰和孤立。谁知目光刚一盒幼樱对上，就被幼樱水灵灵的眼睛里的嫉妒给怼了回去。他在原地打了个寒颤，不知幼樱这么小的人居然对他战意满满。

　　幼樱像从台阶上跳起来一样冲上去，围着鹤真转了一转，目光仿佛像锥子一样想把他剖析开。绕了几圈，鹤真先没忍住，怯懦地问幼樱：“我是脸上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幼樱的白眼似乎比以往翻得更大了，气鼓鼓地就跑到里屋去了。

　　鹤真正想往前追，却被一群大人的身躯给挡住了。他们的内心从诧异变成沸腾，围住了这个他们之前一直没发现的美少年。是的，美少年。美到什么程度呢？鹤真的短绒毛头被遮挡住后，再缚上马尾做的假发，活脱脱就从一个长得有些过眼的熊孩子立刻蜕变成了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娇小女。再加上那一身粉嫩嫩的衣服，整个人显得有些像是从哪落难得救的俏姑娘。

　　一个眼神，一个转身都把因为隐世念佛的单纯给显了出来，要是让他去演个正好初熟的闺女，还真有点符合。不过，现在的鹤真还没完全张开，面容还是生涩了些。

　　众人围着啧啧地称赞，鹤真慌得脸都给羞红了。一转头看见幼樱很怨念地趴在窗户缝上看，一瞧见鹤真和自己目光对上了，就立刻消失了。鹤真又朝着哑男那瞧，哑男也在远远地看着他，只是哑男很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哑男，你去哪，快来给我们的新旦角上个妆！”庆叔喜悦的声音都有些掩不住了，他激动得嗓音莫名得有些颤抖，他从未知道原来男孩子能长成这副模样，要是好好收拾一下听了七品官的建议送往了皇宫，难保不成是第二个董贤！

　　鹤真还不知道将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是他已经来不及体会这群大人笑容的深意了。他的袖子被庆叔和管家两个人扯着走，他想停下来赖着和幼樱说话，但是幼樱好像根本就不想出来理他。他拖不住，被生生地拽去了。

　　“叔叔，我现在不想演了。”鹤真的语气有些急，自从他穿了女装出来，这群大人就跟着了魔一样，脸上堆着奇怪的笑，全部都跑来要看他。甚至哑男都被请了回来——因为他的化妆技术最好，从他毛笔下出来的，就算姿色平庸也能美成艳压群芳。

　　哑男拿着粉黛，意味声长地看了鹤真一眼，终于下笔了。一撇，一描，还有星星点点地装饰。他越是画得久，眼睛里的眼神就是越惋惜。最后在眉心一点的时候，鹤真把他的哀痛看得很分明。鹤真心里吓坏了，以为自己变成了怪物，挣扎着一直在尖叫。

　　直到一面镜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镜子里的少年，面容俊俏美好，睫毛现场，一眸一瞥间，宛若落花沾水，明艳动人。

　　或者说，是个纯正的美人。

　　鹤真盯着镜子看了个呆，不知镜子中看到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原来的自己已经不见了，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真的是自己吗？他愣愣地坐在那，没有动静了。众人也不再强按着他，任由他心里江海翻腾。

　　七品官啧啧称奇，手有些颤抖地朝鹤真伸过去，捏起了鹤真的下巴：“好看……真是好看。”鹤真把目光对上了七品官，七品官的眼睛里深邃得就像一味漩涡，被七品官的瞳孔倒映出来的鹤真，满脸写着惊恐。

　　众人的脸上或挂着微笑，或眼神不可捉摸，或窃窃私语。但所有人都或明或暗地注意着鹤真，鹤真明明确确地感受到了，他们是在看自己，在对长着这样一张脸的自己态度暧昧着。他很想跑，但是被围得水泄不通无处可走。他想寻求帮助，他最信任最喜欢的幼樱已经从房门那走了出来。

　　鹤真刚想张口向幼樱求救，就只听见幼樱酥软的声音说：“鹤真姐姐，我们入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