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食粮》零零伶

18、第十八章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难熬。
　　韩茂突然发现他最近一直处于等待的状态，巨声也是，钟暮也是。这无疑是在挑战韩茂的耐心。可是老天爷好像算准了韩茂一定会妥协是似的，刻意悄悄放慢了时间。
　　三天后的约定终于来临。
　　一大早，韩茂就爬了起来，在房间里捣鼓着什么。
　　萧然也是有起床气的人，一大早就听到隔壁吵吵闹闹不得人安眠就恼火。他知道今天韩茂要去从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也知道对于韩茂来说很重要。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你他妈让不让人睡觉了！天还没亮你捣鼓什么！”萧然忍无可忍，一骨碌做起来，使劲一敲墙壁，大吼道。
　　正急着挑选衣服而焦头烂额的韩茂，听到萧然的震天吼，拿衣架的手一顿，下意识的就看向床头的闹钟——五点十八分。
　　好像是有点早...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我很在意这次聚会啊？说实话我可不是为了钟暮去的哦...是真的！
　　在剩下的几个小时里，韩茂就差把萧然整疯了。因为他的范围已经从房间变成了整间房子！
　　“萧然你这件衬衫借我一下。”“萧然你一年前买的男士香水在哪？”“萧然你快起来看看我咋样？我相信你的品位！”如此如此。
　　然而最后还是斗不过韩茂，穿着凌乱的家居服，一张脸黑的深沉，半靠在沙发上，虚弱的如同病人一般，两只眼睛呈死鱼眼壮的萧然，正在被韩茂抓着威逼着让他看试衣秀。
　　“你是不是我被我迷住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韩茂在试了N件衣服后，终于不满萧然的满脸呆滞。
　　萧然只觉心跳微弱，眼前全部都是韩茂身上花花绿绿的颜色，却在猝不及防听到韩茂的话后，无奈的一噎，瞬间一口气没抽上来，两眼一翻，躺倒在沙发，卒，享年24。

　　海滨大酒店外。
　　韩茂才刚跨出出租车，就忍不住惊叹。啧啧啧，这酒店一看就是五星级的嘛！瞧瞧那巨大显眼的招牌，看看那精致的装修和建筑...
　　班长还谦虚自己是个小职员，都能在五星级酒店安排聚会，可以见得他这个职员并不小。
　　韩茂不禁扯扯自己的牛仔裤，怎么都觉得自己这身是不是太不妥了，万一人家不给进怎么办？
　　正当韩茂还站在酒店外发呆时，班长的电话很适时的打了过来。
　　“喂，你到哪儿了？”电话一接通，就可以听到班长异常兴奋的大嗓门，隐约间还可以听到一些聊天谈笑的杂音。
　　“我到门口了。”相比之下，韩茂闷闷不乐的语气倒是显得分外清晰。
　　“到门口了怎么还不进来啊？同学们，毛子到门口了！”班长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情绪，反而更加兴奋的喊了一声，顿时那点隐隐约约的杂音瞬间清晰了。
　　“毛子！毛子是你吗？好久不见！
　　“卧槽，是毛子！快进来啊，大伙儿都等着呢...”
　　瞬间，从电话那头传来了许多个藏在记忆里熟悉的声音。韩茂蓦地心中一暖，听着这倍感亲昵的外号，那点挫败感顿时都给打消了。
　　挂断了电话，韩茂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的朝那几乎都闪耀着金光的酒店大门走去。
　　乘电梯的时候，韩茂紧张的抓着吉他背带，手心都激动出了汗。不过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他的脑海里不停的播放以前的种种，不受控制的回想学生时代的那些事。
　　“叮！”电梯已到达，把神游的韩茂吓得瞬间抬头倒吸一口气。
　　摸了一把鬓边的汗珠，他跨出了电梯，看着手机里的房号，他一步一个脚印，踏在酒店走廊的地摊上，发不出一点的声响，耳边全是他激动不安的心跳。
　　“咚咚咚...”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难，因为他知道那扇门里的，不只是他要好的老同学，更是青春的回忆，他的初恋...以及他的情敌！
　　“叩叩叩！”他不在犹豫的敲响了房门，他怕自己在犹豫下去会逃走，索性先堵死了路，让自己无处可逃。
　　雕花的精致木门被缓缓打开，房内灯展大开，随着木门的移动，那些耀眼的灯光争先恐后的逃出来，刺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韩茂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想要遮挡时，耳边已经疯狂的涌进各种惊喜的问候声。他下意识放下手臂，拼命让眼睛适应这刺眼的亮光，眯着眼向前看去。
　　这一眺望，视线一下飞越到房内，瞬间被房内的一对男女捕捉。
　　韩茂愣住了。他傻眼的看着那一对正在交谈的两人，窗外的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映照的朦胧。女人高挑优雅，男人斯文俊逸，远远望过去竟是那般的养眼。
　　那对男女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嘈杂，均扭头望过来。他们的五官渐渐清晰，韩茂的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目光一直盯着俩人。
　　“韩茂发什么愣，怎么还不进来！“突然一张放大的脸冒出来，一下就隔去了他所有的视线。他连忙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会游神。
　　再次相见，老同学们依旧热情的让人合不拢腿。韩茂从进门就被他们拉着天南地北的絮叨，让一些担心的他终于放松下来，看着这一张张褪去青涩，略显成熟的面孔，多少都会有点感慨，一转眼，时光飞逝，竟已经多去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
　　“我跟你讲，不是老同学跟你吹啊，哥这一生追求不大。我不要什么金钱名利，只要自己开心就好！我立志，要在我剩下的生命里，把所有我想去的地方都去了，老子要去环游世界！”
　　“哈哈，就你还环游世界？妞不泡了？老婆不娶了？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这远大抱负呢！”
　　“去死吧，你个八百近视，你看得出来什么？你是不是现在还以为我有个双胞胎兄弟呢？看人都带重影，你能看出什么来！”
　　“好好好，你们有追求，你们懂生活。我就一大俗人，赚我的钱，养我媳妇养我娃我就知足了。”
　　“啥？！你都有娃了！你混的可以嘛！”
　　“那是，我应该是我们班最早结婚的吧？来来来,给你们看看我儿子照片，贼胖，特像我！”
　　......
　　韩茂笑着看他们咋咋呼呼的一群又凑巴着一起去看照片，莫名觉得有些怀念和满足，却又不想插进去说两句，仿佛一开口就破坏了这个安逸，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
　　这边班长刚招呼了同学走过来，一眼就看到韩茂背着笨重的吉他，有些拘束的坐在椅子上，一脸淡笑着看着那些叽叽喳喳不停的人，安静的完全不像他这个人！
　　班长诧异的赶紧走过去，一巴掌啪上去一脸关切。
　　“小毛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啊？没有啊，我很好啊。”韩茂莫名其妙的看着班长，不知道班长突然这样说所谓何意。
　　“哦，那就好。好久不见，你变得沉着多了，看来这几年经历不少嘛！”
　　“有吗？我，老了很多吗？”韩茂闻言不禁皱眉，手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吃惊的问道。
　　“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是夸你呢，你以前啊总是精力过剩的样子，好像是有多动症似的，没有一刻闲的下来。刚才瞅你竟然那么耐心的坐在那里，我着实惊到了！”班长许强还很是夸张的说着，时不时配上一两句肢体语言，想要尽力模仿韩茂以前的模样。
　　“哗！班长你这么了解我？”
　　“行了，别贫了。你小子现在还在音乐这行折腾呢”许强瞄了一眼韩茂背上的吉他，问道。
　　“可不是，除了这个我还能做什么。”韩茂理所应当道。
　　许强担忧的看了他半晌，才幽幽叹了一口气，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道：“算了算了，我们都还算年轻，在过个几年或许你就能懂了。”
　　韩茂知道班长这是想劝导他，他也明白班长的好心。只是他不想过多争辩什么，就像班长所说的，或许过几年他真的会幡然醒悟，然后全身而退，或许他还会一根筋走下去。不管如何，现在的他是无论如何都认定了这条路，除了他自己的意愿，谁都不能动摇他的心。
　　“嗯...钟暮呢？怎么没瞧见她？”四下张望，韩茂试探着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沉不住气！喏，就在落地窗边，刚才我来的时候还看到和你情敌一块聊天呢！”许强一听到韩茂提起钟暮，那八卦的脸说变就变，比变色龙还快，狡黠的冲他挤眉弄眼。
　　“情敌？”一听到情敌俩字，韩茂倏的挺直腰背，俩眼瞪的老圆看着许强。
　　“可不是，当年那事，我们这一圈人都知道，就你自己个当事人跟世外高人似的，分手就分手了，还真甩甩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真够心安理得的，真成。”许强说着忍不住白了一眼韩茂，看着他一脸懵懂的样子，又忍不住幸灾乐祸。
　　“行了别笑了，你快给我讲清楚！”韩茂瞪着牛眼，脸上泛起红，窘迫的样子着实好笑。
　　不过没办法，交往了那么久却连有个情敌这事都不知道，搁谁谁不窝囊！
　　许强咯咯笑了半天，直到最后也没告诉韩茂那人是谁，只是坏心眼的冲他眨眨眼，让他自己找。
　　这家伙把韩茂气的，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想再看这孙子的嘴脸，赶紧跑的远远的，以免自己冲动起来揍他一顿。
　　不过…韩茂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眼睛又忍不住的往落地窗方向巡视，可那里的人早已不知去向何处。
　　他控制不住的夺步寻找，虽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而久的时间，可是钟暮在他心里一直没有被忘却。别人都说最难忘不过初恋，何况他的初恋还是以这种莫名奇妙的方式结束的，又怎能让他轻易忘怀。
　　他不止一次的回想当初，钟暮的温柔，可爱，那般如沐春风的时光。让他回忆甜蜜的同时，又有一些心酸的遗憾。
　　他不知道他哪里做错了，他宠她，喜欢她，关心她。只要她不喜欢的事，韩茂都会克制自己不再去做。就这样还不行吗？就这样还不能留下她的心？
　　鉴于以上种种，韩茂的兄弟们在私底下也给没良心的钟暮起了个外号——“木头”，正好她名字也有个暮，更是贴合。
　　后来得知这个外号存在的韩茂也是苦笑不得。
　　想到此，韩茂不禁失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苦逼了一点，以前被人甩了本就丢面子的事了，现在还巴巴来参加什么同学会，前任女朋友比自己混的好这事儿还真他妈丢脸啊...他摸摸鼻子往后扫了两眼，还是决定赶快走，这要碰见还真不是那么光荣的事。赶紧走赶紧走！
　　韩茂顿觉，忙从回忆中抽身，想到自己现下的窘况，还是决定两脚抹油，以免见面尴尬。
　　“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没...”
　　被不小心泼了一裙子酒的女人抬起头来，霎时，两人四目相对，有人欣喜，有人惊慌。
　　剩下的话，被成功噎在嗓子眼儿里。韩茂呆呆的看着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脑子一时间还没办法反应过来....
　　有些时候，你越是不想它发生的事，还偏偏就往你身上贴。
　　当时，韩茂空白的脑海中只有这点心声一直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