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爱行凶》童艺灵

6、有名无实

　　为期半月的蜜月旅行在昨天结束。
　　美名其曰的蜜月其实一点也不甜蜜，这是安琪的切身感受。
　　成为她的丈夫之后元尹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安琪时常发现他覃思不语两眼发直的一个人独处。
　　每每这时，她就会禁不住产生一种奇怪的猜想：那个人或许根本就不是元尹。会不会有个陌生的灵魂占有了那具躯体把本来的元尹给取代了呢？看看这沉闷犹豫的面容，如何能跟那个曾经向自己眨眼坏笑的生动脸孔重叠起来？
　　他再也不没正经的跟安琪玩笑逗乐了。
　　反而是正经过头了。
　　作为一对新婚夫妇他俩之前有个尴尬又难以启齿的秘密：元尹至今都还没有碰过安琪。
　　不但结婚当晚没有完成圆房，后来的日子里元尹也完全规避此事不曾表现出任何欲望。夜晚来临，他们同床共枕睡在一张床上。元尹总是整整齐齐的穿着他的睡衣，闷不吭声就睡过去。留下安琪满腹委屈睁着眼睛失眠。
　　她对他可是有渴望的。尤其当元尹睡熟之后，安琪会偷偷打亮灯悄悄靠近他。看着他近在眼前的睡颜，听着他均匀有力的呼吸，感受着他呼出的气热乎乎喷在自个儿脸上。这种时候，她就会对她的男人产生强烈的渴望！
　　但是一个大男人这么守身如玉，她哪好意思采取主动呢？
　　安琪有苦难言。
　　这就是她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婚姻生活吗？不！不应该，王子和公主的搭配不应该是这个结果。
　　一定是哪里的环节出错了。
　　虽然这么认为但安琪百思不解。
　　在杜海丰的干预下元国均无奈提前退居二线，让元尹正式接替了总裁的位置。赶鸭子上架，他总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受，不情不愿。
　　今天是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元尹一大早起床漱洗穿戴整齐之后，就开始对着镜子打领带。他很不习惯穿西装打领带这身拘谨的行头，所以反反复复整理了多遍还是一塌糊涂。正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偏又从镜子里看到安琪抱着双臂靠在门边安静的注视着他。
　　元尹皱了皱眉。
　　安琪过来帮什么也不说，先帮他整理好衣领，然后用灵巧的手指三下五除二打出一个漂亮的结。
　　“怎么样？”安琪嘴角上翘着笑道“熟能生巧，我可是早就做足这方面的功课了。以后你的领结就归我包办啦。”
　　她笑靥如花的模样能看出勉强的痕迹在里面，元尹心中五味杂陈。他也勉强装出微笑的脸回了一句“谢谢”。
　　再无后话。
　　“我走了。”元尹侧过身从安琪身旁离开。
　　已经疏离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吗？
　　安琪一个人站在镜子前，感到一团苦闷就堵在胸口。
　　外面隐约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安琪急忙赶到二楼，她推开卧室的落地窗门，跑到围栏边刚好看见元尹驾驶的车子渐行渐远。依旧是那辆熟悉黑色迈巴赫。今非昔比，当初看着它来，如今看着它走。安琪的心境冰火两重天。
　　“路上小心。”她在心底叮嘱着他。

　　经历了那段被喷彩漆拉横幅的黑暗时期，重获新生的中弘地产大楼门前已焕然一新。看到这些元尹的心里好歹还能有点慰籍。
　　快要进电梯的时候，詹鹏宇一面喊着等等一面小跑着赶上来。
　　“居然落在你这个新当家的后面，不会算我迟到扣奖金吧？”詹鹏宇气喘吁吁笑着。
　　元尹的情绪被带动起来，也用诙谐的语气回应：“这个我说了不算，做主的是你们中心门口的指纹打卡机。”
　　看来他多少复原了一些。元尹的精神面貌让詹鹏宇心感宽慰。
　　“雨过天晴，咱们就拉帮结伙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吧！怎么样？”詹鹏宇信心满满鼓励着元尹。
　　“你看我行吗？”
　　“绝对没问题！不是还有我呢么？”詹鹏宇豪气干云拍着胸脯，“我俩默契十足，你指挥我冲锋，肯定成就一番事业。虽然我目前只是一个中层，但别着急你等等我，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扶摇直上跟紧队伍的。”
　　詹鹏宇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活力和干劲，这点就让元尹很羡慕。他这个朋友仿佛永远都不会为烦恼所困。
　　两人结伴有说有笑来到元尹的办公室。
　　“奇怪，门怎么也不上锁，粗心大意。”詹鹏宇一面说着一面率先推门进去。
　　居然已经有人在。这个人物的出现令詹鹏宇和元尹同时感到出乎意外。
　　是曹沐。
　　“欢迎你啊，新总裁。”曹沐总是顶着那么一张看似人畜无害的笑脸。
　　詹鹏宇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是谁允许你事先进来的？”
　　曹沐淡定自若：“我的出现不足为奇，因为中弘地产的副总裁就是我的新身份。”
　　元尹吃了一惊：“是谁任命的？我怎么不知道？”
　　曹沐摊摊手：“杜总的意思，你没正式上任之前董事会就通过了。”
　　“这简直是越俎代庖！”詹鹏宇愤愤不平。
　　曹沐用轻蔑的眼神儿瞟了詹鹏宇一眼：“区区一个工程中心主管，这里面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元尹郑重的警告他：“请你尊重的我的朋友。在这个办公室里也没有你叫嚣的余地。”
　　曹沐并没有被激怒，他笑着说：“但是你的朋友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
　　曹沐拐弯抹角对詹鹏宇下了逐客令。
　　“我先回工程部，下班之后来找你。”詹鹏宇不想让元尹授人以柄，他拍了拍元尹的肩膀，又瞪了曹沐一眼，主动离开了。
　　场面变成元尹和曹沐两相对峙，他们用眼神进行着较量。一方神色严峻，另一方笑里藏刀。
　　暗流汹涌的对视持续的时间不长。曹沐首先开始发声，他问元尹：“我们干嘛要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呢？”
　　元尹义正言辞：“是啊，这也正是我想问的问题，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让你这样针对我？”
　　曹沐耸耸肩，故作无辜：“我怎么会针对你呢？是你自己的错觉吧。倒是你的态度一直不太友好吧？”
　　居然还倒打一耙！算了，不跟他计较了。元尹不想树敌，尤其对方还是一个难以捉摸颇有城府的角色。
　　“好吧，但愿是我多虑了。希望我们能和平共处。”元尹向曹沐服软了。
　　曹沐心里得意：没错这个态度才对。论斗争，温室植物哪里是路边野草的对手？
　　曹沐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按下座机内线的快拨键，对着接电话的人说道：“我是曹沐，让冯助理现在过来一下。”
　　“冯助理是谁？”元尹又是一头雾水“之前的总裁助理柴叔呢？”
　　曹沐不慌不忙的解释：“老柴跟着元总辛苦了十几年，也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所以，杜总特意让我为你物色了新的助理。”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曹沐应允道：“请进。”
　　一个身材高挑着装得体并且妆容精致的年轻女性推门进来。她随手把门关好，然后落落大方的向曹沐和元尹分别点头示意。
　　“这位就是冯助理，冯路翎小姐。”曹沐介绍道“冯小姐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我想有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助手来协助我们的新总裁，会比老柴更合适吧。”
　　元尹以嘲弄的口吻反问：“是吗？但是这样的人才给我做助理不会屈才么？”
　　曹沐笑而不答。
　　倒是冯路翎笑言道：“元总的话言过其实了。我也是新来乍到，以后在工作中还需要您的提点和指教。”
　　她的一言一行乃至每一个表情都像是经过标准化处理似的恰到好处。
　　元尹神情木然不言不语。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冯助理吧。你把目前公司各个环节的具体情况向我们的新总裁汇总一下。”曹沐交代完成，临走之前还不忘停下来含沙射影的刺激一下元尹“哦，对了。就像刚刚你所说的那样，希望你和我能和平共处。毕竟，咱们都是为杜总做事的人。”
　　元尹忍辱负重的闭上眼，懒得再去理会他这暗箭伤人。
　　一旁的冯路翎确信曹沐真正离开了。才回过头来向元尹请示：“那么，就由我把目前正在运营的几个项目跟您汇报一下，可以吗元总？”
　　元尹刚刚稍见起色的心情这会儿全没了，他挥挥手自暴自弃的说：“跟一个枉担虚名的总裁有什么好汇报的？”
　　“话不能这么说。不管怎样在我这里您就是总裁，我唯一的上司。”冯路翎似乎是想要给元尹一点信心。
　　元尹却不领情：“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我就是一个被人摆布的傀儡而已。”
　　冯路翎莞尔一笑：“元总，恕我直言。我做人的信条向来是任凭他人居心叵测不怀好意，自己绝不能自言轻贱。逆水行舟中，如果自己就先打算放弃了，那么结果真的只能是被巨浪吞没。连挣扎求生的机会都没有。当然，如果甘愿随波逐流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元尹注意的盯着冯路翎。面对审视她不卑不亢微笑以对。元尹觉得那种嘴角轻扬胸有成竹的笑容似曾相识，只不过在她这里元尹看到更多的是真诚和友爱。
　　冯路翎的暗中激励成功使元尹放下了对她的敌对情绪。
　　“既然您现在觉得不太方便，那么我就下午再来做汇报好了。”冯路翎十分懂得识趣。
　　元尹强打起精神：“不用，现在也可以。”
　　冯路翎却不同意，她说：“不强人所难，也不要勉强自己。这是我另一个做人原则。您还是先让自己适应一下环境调整好心态。等心平气和了再来听取我的汇报吧。”
　　没想到她还挺善解人意。元尹对冯路翎不但反感全无，甚至情不自禁都要产生好感了。
　　“元总您个人喜好是咖啡还是清茶呢？”
　　“清茶吧。”
　　“好的，我马上去给您冲泡。”
　　“谢谢。”元尹终于给了她一个诚心诚意的笑脸。
　　冯路翎知趣的带上门退出去。
　　元尹侧脸望向窗外，蓝天白云天气不错。玻璃窗发射出他稍显扭曲模糊不清的映像。他看不清楚，就像看不清楚这扭曲模糊的生活前景一样。木已成舟，是不是放平心态坦然面对会比较好一些？
　　元尹想到了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