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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夏日的午后,绵绵的睡意总是让人昏沉不清。我抬头看看窗外,日头正毒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人行道两旁的木槿,偶尔有微风拂过,摇摆着枝叶,洒下星星点点的光影,似打碎的琉璃,落了满地。
      远处雕花的铁栅栏,藏在修剪整齐的常青之后,阳光照出铁栅的影子,落在翠绿的长青上,一格一格的阳光,匀称的洒下。稀稀落落的枯叶掉在地上,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几个翻滚,磨擦地面发出梭梭的声响,很快又停在旯沓里。
      又有一个月不见萧天宇,这半年来他好像特别忙,总是天南地北的飞来飞去,时常整月见不到他的人影。偶尔来也是吃一顿饭就走,并不留下来过夜。屋内冷气很足,整面墙的欧式落地窗,阳光穿过乳白的方框,在地上投出一块块方正的光斑。光影中旋舞的尘埃,像电影里的慢放镜头般,觉出岁月的沧桑感来。虽然不觉得热,刺眼的光还是让人感觉心烦。
      我抓起茶几上电动窗帘的遥控器,按下关闭键,窗帘在电轨中缓缓滑动,棕黄浅条纹的窗帘慢慢地闭合上,隔去刺目的光芒,客厅里似乎更凉快一些。我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饮,拧开瓶盖,就着瓶口灌下半瓶才歇口气,又小缀两口。关上冰箱门,走回客厅,把自己丢入真皮沙发中,拿起几上的电视遥控器,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只是毫无目标的在遥控器上一下一下的按着。
      自从爸爸过世以后,好像全部的精神寄托都放在了萧天宇身上一样。在爸爸去世半年后程欢曾经劝我,她一直鼓励我出去工作,我只是苦涩的笑笑,厌厌的打不起精神。我知道程欢是怕我太过于依赖一个人,就像当初依赖爸爸一样。可她不知道,我并没有依赖他,我和萧天宇,早已只剩契约关系而已,脆弱得只需轻轻一捅,就会支离破碎,再也无迹可寻。爱不得,恨别离。
      爸爸走的很突然,是自杀,那些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只感觉我的世界天已经塌了。躺在硕大的公主床上整天整夜的哭,哭累了睡,睡醒了哭,真的感觉自己好没用,最后不吃不喝晕倒在房中。
      程欢当时正在英国,她接到电话后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正好发现晕在房中的我。到医院挂了两天点滴,程欢骂骂咧咧的数落着萧天宇,发生这么大事情萧公子竟玩起失踪。
      程欢见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拿起床头上的苹果削。红彤彤的果皮在她灵巧的手中越变越长,削完后递给我,我两眼好似没有焦距般看不见。
      程欢脾气又来了,“叶静,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对的起叶伯伯的疼爱吗?你想让他死也死不安心?你要还有一点孝顺之心,就给我打起精神,好好活出个样子来。”
      我终于看向程欢,两只眼睛因为哭的太多,干涩肿痛的有些难受。但眼泪像流不尽一样,又蓄满了我那大大的眼眶,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嚎啕起来。心里很难受,我知道哭也没用,哭不回我的爸爸,可是,我唯一能释放情绪的方法就只有哭了。
      我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从小没有妈妈,爸爸特别疼我,无论我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爸爸总是会想办法满足我。唯一一次坚决反对,便是我与萧天宇交往的事,我没想到爸爸会那样的激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不知道爸爸为什么那样讨厌萧天宇,无数次争吵之后,还是没能得到爸爸的同意。有一次吵得凶了,爸爸气的让我在他和萧天宇之间做选择,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明面上答应,却私下里仍跟着萧天宇天南地北的玩。我当时只觉得爸爸是太过古板,管我管的太严,我心里明白爸爸是为我好,但哪个青春期的孩子不叛逆一两回呢,爸爸从来对我百依百顺,我当时根本就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想着总有一天他会接受的。
      爸爸出事的头天晚上,我和他大吵一架,因为他发现了我的阴奉阳违。爸爸非常生气,激动时竟狠狠地打了我一耳光,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我。我一手捂着肿痛的脸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终是被宠坏了的孩子,冲着他大声吼道:“我已经是大人了,我的事不要你管。”那时我不知道爸爸的公司出事了,他看着我愤怒的样子,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我并没有发现父亲的不正常,许是因为那一耳光,他自己也懵了。眼角的细纹在那时显得格外突出,鬓间也有了丝丝白发,我到底是怎样的不孝,才会连这些都看不到。因为萧天宇,我肯定伤透了爸爸的心,爸爸仿佛一下子变成了迟暮的老人。
      我从来没见过爸爸那个样子,心中有一份冲动,想要上前紧紧地抱着他。也许,当时我那样做了,爸爸不会想不开,可是没有也许,我终究混账的转身冲出了家门。我没想到那是我和爸爸的最后的一晚,至从我因为萧天宇和爸爸闹别扭以来,我甚至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陪他吃过一顿饭。因为忙着恋爱,我顾及不到孤独的爸爸。我想,爸爸当时一定很疲累,公司每天都有债主上门,回家也得不到女儿的关怀,甚至临走前都没吃上一顿热饭,我的心揪紧得仿佛连最后一滴血也没有了。
      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我当时完全不敢相信,以为接到了诈骗电话,还没等他说完,恶狠狠的威胁两句后挂了。那天我心中特别烦乱,毛躁的仿佛整颗心都被人抓在手中蹂躏一般。心烦意乱下,也没心情上课,躲在寝室里拨通了萧天宇的电话。他的电话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打不通,甜美的女音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还是关机。我烦乱的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突突的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我赶快拿回手机,一看是陌生号码,心中有说不出的失落。
      接起电话,又是派出所打来的,这次我彻底懵了。沉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我耳中,我听到了爸爸的噩耗,手机被我拽的像要捏碎一样,来再也来不及思考什么,我发疯了一样冲出宿舍,拼了命的跑出学校。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爸爸怎么可能,一定是弄错了,我不要命的站在路中央拦截出租车。不知道是怎样来到派出所的,当民警掀开那块惨白的布,爸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那一瞬间,我好像被和得稀软的一滩烂泥,重重的跌坐在地。
      早晨去晨运的大爷,在别墅后的那条清水河中发现爸爸的尸体后报了警。他的钱夹里一直放着我的照片,照片背后有我一时兴起留下的电话号码。那还是刚上大二时候的事,周末黏着爸爸一直到了他的办公室,撒娇耍赖的要他陪我。爸爸工作很忙,对我感到无奈又抱歉,我拿过爸爸的钱夹,从里面毫不客气的抽出一踏百元大钞。看到钱夹里夹着的照片,略显稚嫩的脸庞,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洁白的牙齿格外醒目,那是我高中毕业时毕业晚会上照的。
      我抽出照片,伸手绕过电脑在爸爸前面的笔筒中抽出一支圆珠笔,趴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在照片背面留下自己的名字,嘴里说:“叶建国先生,您美丽的女儿要出游去了,她把她秘密的联系方式留在您最珍贵的东西上,不要忘了给她打电话,不要工作的太累,吃晚饭前记得回家。”把照片放在他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看着冲自己笑得和蔼的父亲,说:“今天周末,你上次说陪我去出海的事又泡汤了,罚你今晚回家给我做晚饭。”爸爸就那样微笑的看着我,说:“知道了,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我看着手中用塑胶袋封存的遗物,想着那时的爸爸是那样的温暖,眼泪啪嗒啪嗒不停地往下掉。除了钱夹,还有一本影集,影集里全是妈妈的照片。我只拿出我的单人照,照片因为沁水,背面的字迹有些发毛,但仍然清晰可见。一旁的民警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见,只觉得全身好像落入了冰窖之中,冷的发抖。
      人生就是这样,在你毫无准备时给你当头一棒,幸福若是不懂得珍惜,老天很轻易的就把它带走了。我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给谁打过电话,只是想有人陪我说话,有人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直到手机自动关机。我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脑海中都是和爸爸相依为命的回忆。我出生时并未足月,妈妈发生意外后只留下了我,小时候爸爸也会讲一些妈妈的事。爸爸很爱妈妈,每当爸爸说起妈妈或是看到她的照片,眼中总是流露出近乎绝望的心痛和思念。我一点也不喜欢那样的眼神,后来爸爸就把妈妈的照片全部珍藏起来。
      爸爸说,我跟妈妈长得很像,有时候他看着我眼神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每当这时我就会不高兴的无理取闹,因为只有这样,爸爸才会很快的忘记悲伤。其实我对妈妈的渴望是很强烈的,但我从不在父亲面前表露出来,因为我知道他会非常难过。每当爸爸说起妈妈,我就表现得淡淡的,渐渐地爸爸也就不再提妈妈的事了。爸爸葬礼的那天,萧天宇出现了,我只是抬起红肿的双眼,淡淡的看他一眼。他的样子很憔悴,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不知道他这些天来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其实我心中是怨他的,若不是因为他,我怎会成天成天的不归家,若不是因为他,我怎会跟爸爸那么激烈的吵架,若不是因为他,我不可能看不到爸爸的不同寻常,若不是因为他,我可能不会失去爸爸。我知道我有些偏激,对他也不够公平,但我就是怨他,气他,在我最需要他时他不知所终。程欢张嘴想要说什么,看了看我,最终什么也没说,轻叹一声往旁边去了。
      我们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彼此,最后,萧天宇叹息一声打破了沉默:“静儿,对不起。”只一句话,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我想我今生的眼泪都在那几天流光了。我抬起双手捶打在他的胸口上,悲痛欲绝,萧天宇什么也没说,将我紧紧地搂在怀中。
      爸爸的公司终于还是宣告破产,在他下葬后的第二天,债主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我变卖了所有能兑现的资产,仍然有很大一部分负债,萧天宇雷厉风行的将剩下的问题都处理干净。我知道后找去他公司,什么也没说,打了张欠条给他。这么多天来,萧天宇一有空就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的好像自言自语,我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他很挫败,看着办公桌上白纸黑字的欠条,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近乎有些咆哮:“你要我怎么做,嗯,我要怎么做才肯原谅我?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不是故意的。静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求你......”
      他有些近乎疯狂的语无伦次,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颓败的样子,即使当初他的女友嫁给了他的父亲,他也不曾这样颓败过。肩膀好像要被捏碎了一般,我蹙起眉头,看着他那么悲伤地眼神,心底某一个地方开始变得柔软。可是,一想到爸爸到最后都是那么坚决的反对,我又狠下心来:“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分手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突然,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全部抽光。双手无力的从我肩上滑落,一步步向后退去,那么绝望的眼神,和爸爸看见妈妈照片时,一样的眼神。有一瞬间,我想就这样在一起吧,或许爸爸会原谅我的,他那么爱我,一定希望我能得到幸福。
      一抹嘲讽的笑划过嘴角,叶静啊叶静,你是要怎样伤害你爸爸,你才满意,他死了都还要让他不能明目么。心痛的仿佛被揉入一把钉子,鲜血一点点沁出,慢慢的染红一大片,满心满眼都是,我深吸一口气,压下那撕扯的痛意。狠心转身想要离开,手臂却被狠狠地抓住,他整个人挡在我面前:“我不同意,听见没有,叶静,我不会同意分手的,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泪,瞬间挤满眼眶,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清楚的说爱我,却是在我说分手以后。他那样骄傲,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王,那样高不可攀。这一刻,他却让人感觉那么脆弱,那么无所依靠,像一个迷路的孩子,需要回家的明灯。
      他只稍稍一用力,我便跌入他的怀抱,他的力气是那样的大,箍的我好似不能呼吸。有些干燥的唇瓣贴上来用力的吮吻着我的,带着急切,带着悲伤,还带着愤怒。咸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唇瓣火辣辣的疼痛,我用力的推打他,他的怀抱却是纹丝不动。
      感觉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都快被榨干时,他才慢慢放开,黑曜石般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我。此刻,我在他眼中看不到任何情绪,仿佛黑潭般幽深的湖面,深不见底里的平静分外异常,“你有没有爱过我,我想听你说一次,你真的爱过我吗?你为什么能这样平静的跟我说分手?为什么?”沉稳磁性的嗓音,总是那么悦耳。我想,他唱歌一定很好听,可是,在一起那么久无论我怎么软磨硬泡他也不曾唱过。那时,我真的不确定他爱不爱我。可是我知道,自己很爱很爱他,爱的无法自拔,爱的不顾一切,为了爱他,伤害了最爱我的爸爸......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深邃的轮廓,刀刻的五官,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也许,以后再也不能这么近的看他了,心里一阵紧过一阵的痛弥散开来,痛的四肢百骸都开始抽搐。
      我是个自私的,因为自私,所以把痛苦带给了他。我亦是个不孝的,因为不孝,忽略了爸爸在最艰难时刻里的挣扎。我没想到,自己还能用那样平静的声音跟他说:“没有,我没有爱过,或许有喜欢,但只是喜欢而已,但喜欢并不是爱情。我不知道你会这样爱我,我一直只是想跟你玩玩而已。”我欺骗了他,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会放手,那样狠狠伤他的自尊,那样狠狠地刺伤他,那样把他的心狠狠地践踏。他是那样骄傲的人,他决不能容忍被忽视,就如当初,我不能容忍他忽视我一样。
      “不是爱情?玩玩而已?”他自言自语般,我仿佛看见有什么东西在他眼中炸开,好似破碎的水晶散落成星星点点的冰钉,再刺进心里腐蚀出一个个窟窿,就那样,百孔千疮。
      再抬眸时,他的眼中只余下一片寒冰,是我刚认识他那会儿时常在他眼中能看到的眼神。我知道我们完了,再也回不去了。他抓起桌上的欠条低头看了看,讽刺的笑意挂在唇畔,发狠地再看我时只沉沉的道:“既然要分手,那么,这十五亿你要怎么还?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只是给我打了张白条吧,不要跟我说你会慢慢还,你就算二十四小时不睡觉的工作,这一辈子,你也还不清。”
      “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我有些赌气的冲口而出,虽然这样的局面是自己造成的,可还是被他那样说出口的话伤到了。其实我心里清楚,我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叶家千金,这个数目对现在的我而言,根本就是天文数字。
      “想办法?什么办法?去找你的卫士绅?据我所知,就他目前的实力,这恐怕需要拿出卫氏所有的流动资金,卫氏的股东能同意?你自己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吧。而你的好友程欢,就算集其所有也超不过两亿。除去这两人,还有谁肯为了你一郑千金?再去寻个金龟婿?你认为你配吗?还有谁能比我更傻?”他近乎刻薄的说:“我看你不用白费力气了,不如就用你自己来偿还吧。不过,你不要妄想我会娶你,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萧天宇的一个玩物,这场游戏只有我才有喊停的资格。而你,就只要乖乖听话就好,我许你三年还清,三年之后就算你到时舍不得我了,我也一定让你滚出我的世界。”他就像只受伤的刺猬,竖起满身的利刺,我们就这样互相伤害着彼此。
      “萧天宇,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用这种方式把我留在身边,有意思吗?不要让我恨你。不管我用什么办法都与你无关,欠你的我一定会还给你。”--是我萧天宇的一个玩物,多么熟悉的话语,曾经他也这样对另一个人说过的吧,没想到我会是下一个,多么讽刺啊。
      “恨?我现在就恨不得掐死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左右我的筹码?趁现在我对你还有一点兴趣,我可以考虑你用自己来偿还。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在乎的人你在乎的事你所在乎的一切,我会让他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让你的父亲连葬身之地都找不到。”他冰冷无情的话让我眩晕的有些站立不稳,身体一片寒冰。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连死去的人都不放过,你真的就如此恨我。”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我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这一刻,只觉得活着都是累,真的好累。眼中迷蒙起一层水光,他的脸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我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哭、不要哭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会在乎你的眼泪,你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份坚强来。
      爸爸是孤儿,商界的朋友早已在公司倒闭前就开始避而不见,人情冷暖,只有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才能深刻的体会。妈妈的事情我几乎一无所知,呵呵,在这个世界上我早已举目无亲。以前被爸爸保护的太好,从没有想到我的人生也会有如此绝望的时刻,是绝望吗?可是,我连绝望的资格也没有,爸爸的遗愿是让我好好活着,欠萧天宇的债还没还清,还有程欢无条件的关心,还有士绅。对啊,我还有一个朋友,一个关心我的兄长,虽然我明白他对我的感情不仅仅是兄长,但至少我也还不算是一无所有。
      定了定神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眼再看他时,心中只余一片万籁俱寂的灰暗。我淡然的几乎可怕,清冷的、缓慢的,说:“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怪你,因为那是我欠你的。可是,你不该那样对我的爸爸,爸爸不行,那是我的底线,他是已死之人,你竟敢那样说,我不会原谅你的,绝不原谅。”深吸一口气,大量的新鲜氧气涌入胸肺,挤出大量的沉闷的气息,心中似乎不在那么压抑,可是只有那么微微的一瞬,心就痛的要爆裂开来一样。
      萧天宇终于像宿醉的人突然清醒过来一般,定定的望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说。转身走向落地窗前站定眼神飘忽的看向远方。我就那样看着他的侧影,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包裹着他,又好像那光芒本就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一样,淡淡的暖金色勾勒出他欣长的身影。他仿佛天外坠落的神祗,深邃的轮廓,挺拔的身姿,那么让人着迷,却又升起那么浓重的悲伤,孤独而悲伤。
      我想,我是永远没办法真正去怨他、恨他的,因为爱的太深,像吸食罂粟般,拼命抗拒,却还是越陷越深。这爱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入骨入髓,再没办法减少一分。心中长长的一声叹息,终是我负了他。萧天宇对不起,我爱你,却不得不离开你。爱与孝,怎么会成为我们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父亲用生命也要剥离我们的这份爱,我没办法再与他抗拒,没办法再去争取,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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