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树》阿旬I

9、昨日

　　并不觉得，越长大，懂得就越多。
　　小时候，天空总是好像很高，我喜欢跑去树林里，因为哪里有自然的味道。有一棵很小的树就成为了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我喜欢带一把椅子放在树旁，坐下。真的是棵很小很小的树，似乎还没有当时的我高。
　　记不清离开的时候是什么季节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看那棵树，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忘记了。
　　冬天的时候我又再次去了那片树林，它已经长高了很多，我得仰视了。不经意的发现，在如此寒冷的冬天，一根树枝上竟藏有几株嫩芽。我背靠着它坐下，北风还在呼呼的吹着，心里却很暖和，似乎只要这样坐着，就能等到明天。
　　每一次的停留都如此的短暂，又是漫长无期的一天又一天，真的是煎熬。
　　15岁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棵树，有些惊讶，几年的时间，它成长的速度让我措手不及，宽阔的树荫下，似乎能容纳一切。我在树荫下的椅子上坐下，耳边是绵延不绝的蝉鸣，烈日如往常一样让人感到刺眼，天空中不见一只鸟的影子，好像没有其他痕迹了，只是发丝却被轻轻吹起。这应该就是幸福了吧。
　　我一直都认为，那棵树很特别，不管是在什么方面，就像，它能懂我的话。
　　接下来的生活繁忙而琐碎，这十五年来，时常会忘记那棵能够带给我温暖的树，又会在梦中想起。
　　未放进口袋中的手已经冻得通红，却顾不得去管，眼前的这片树林与记忆中的好像不同了，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更多的是想哭。走到深处，我克制不住的大哭了。
　　外面的世界再怎么改变，你始终都是一直安安静静的等在那里。
　　我靠着它，跟它说了很多这15年来发生的事，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说给它听。
　　我仰起头来看它，它也像是苍老了很多，我伸出手细细抚摸它的纹路，“我们都一样，不再年轻了”，与话同时出现的白雾，和声音一样，同时消失了。
　　这一夜我睡得很安稳，即使很近的地方就是寒冷的冬天，却也丝毫感觉不到。
　　如自己希望的那样，时间好像是变慢了很多，醒来时，有什么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但是我心安的接受了。
　　很冷，却没有风声，太阳渐渐地升的高了，也有了一丝温度，我紧紧地依偎着它，温存许久。站起身来，树枝上仅仅残留的叶子也落了几片，我弯下腰，把遗落的树叶堆积到它的身旁。
　　“我啊，要去很远的远方了。”有些心疼的抱着它冰冷的身体，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寥寥无几的几片叶子沙沙作响，声音让我又忍不住的哭了。
　　明明没有风的，所以，你一定听到了我说的话，对吧。
　　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剩下的半生，少了些支持自己活下去的力量，不过我还是在努力的过好平淡而普通每一天，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
　　直到没有力气在走动了，曾经的事情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就像自己的奶奶一样，专注于多年前的老报纸，不是年轻人，想要出去看看的念头也早就消散了。偶尔在喝茶的时候会想到多年前的那棵树，不过早就记不清楚它的模样了，也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夕阳渐渐地下沉，床单上的最后一缕光也黯淡了，我放下手中的报纸，才发觉已经是在床上呆了一整天，感觉有些累，我缩进被子里，有些头疼，闭上眼睛，估计要睡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我想，下辈子我一定要成为一棵树，然后去找到它，对它说那些我已经忘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