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三世》昱心

2、初次相遇

　　不远处的人群中，夏杞发现我正一脸激动地朝他扑去，便伸手向我示了一下意。脚尖轻踮，落地。我毫不客气地坐在他身边的位置，端过他面前的凝露一饮而尽。“堂堂古神族太子，竟喜厮混在这下仙之所，没得让人笑话。”眼前这个正一脸坏笑望着我的人便是夏杞，上古神族羿族的太子，他母亲便是如今天帝的亲妹妹旻姬。我曾经毫不留情地取笑过他，别人历经几十万年才能修成的神，你一出生便有了。像你这种不肖纨绔，真不知是不是十万年前司命看天庭不爽，特意派你来捣乱的。由于他身份高贵，三界中人对他颇为忌惮，这便养成了他狂放不羁的性格。只需看今日天帝寿辰，来访的仙人无一不穿着了高雅素洁的仙袍，以表尊重，唯他穿了一袭紫袍，一派风流之相，在人群中煞是醒目。

　　夏杞毫不介意地抬起手，重新替我斟了一杯，眼角对着我微微一挑，幽幽地开口：“二丫头，你真是愈发放肆了，就不怕我把你上次偷钓天池中仙鱼的事情抖出去。”我学着他的样子，微微侧头，正打算挖掘他的黑历史时突然撞见了一双正望着自己的眼睛，黑色的瞳像一个无底的漩涡，瞬间吸住了我的魂魄。似乎在一瞬间，我即将脱口而出他的名字，却又突然什么都记不起来，只留下脑海中一股熟悉的感觉萦绕着。我沉浸在惊讶中还未回神，一把折扇突然挡住了我的视线眼前变成了夏杞放大的脸，“丫头，再看下去，魂就没了。”我白了他一眼，疑惑地开口：“他是谁？”夏杞又露出他自认为最有魅力的笑对我说：“怎么，看上他了？你眼光不错啊，他第一次来天庭就被你逮住了。他叫烛焱，是我皇叔炎帝的第四个儿子，平日住在天界边缘惘川殿中极少出来。”我心中不禁疑惑，天庭中的人我虽然都混了一个脸熟，但却从未与他们深交，为何这一个能令我如此熟悉。我抬头望了他一眼，示意夏杞继续说下去。

　　“他的母亲原本是魔界中的一位公主，那是天庭好魔界尚未不和，我皇叔与他母亲也是一见钟情，后来不知为何魔君心性大变，魔族与天庭为敌，他母亲担心自己身份特殊，会给我皇叔带来麻烦，便只身住到了惘川殿，一个离天庭最远的地方。烛焱也是在惘川殿中出生，一直没有回过炎神宫，今日是他第一次踏足天庭。在这三界六道中，他也没有什么朋友，也只有我，一天到晚闲着无事便去惘川殿陪他聊聊天。”

　　不知为何，在听到“惘川殿”三个字时内心的熟悉感更加强烈。看我还在犹豫，夏杞很不客气地直接从我身后推了我一掌。等我惊觉抬头，便已站在他面前。他也连忙起身，向我回礼，一袭墨衣倒是为他收敛了三分张扬，平添了七分稳重。我不由轻笑出声：“我原以为这三界中夏杞算是独一无二的，没想到烛焱上神竟也是不俗之人。”说完，身边两人突然惊讶地望着我，夏杞一把拉过我说：“丫头，烛焱虽然与我同岁，但他不是神族后人不是一出生就是神，连天界太子稷渊都需要二十万年才能成神，他怎么可能会是上神。”我暗暗皱了皱眉，不可能，我明明感觉到他身上的神力，他应该早已成神。只是经夏杞提醒我才发现他的额头上并无神印。想起瑶池之前的警告，我按下心中的好奇，向他欠了欠身道歉。他倒也无妨，只是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到底没能逃过我的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微笑着说道：“此番是我第一次来天庭，倒是缺了一些礼数，令仙子见笑了。不知为何，方才第一眼见到仙子竟让我觉得一见如故，想来确实缘分，敢问仙子芳名？”

　　我微楞了一下，名字？我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我是瑶池身边的人，天界的人或称我为二仙子，或像夏杞一样叫我丫头。没办法，连天宫中最年轻的天奴都有一万岁，而我只有五千岁，所以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叫我丫头。突然忆起瑶池的古琴上曾刻过一行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似乎瑶池很喜欢这句话，我轻吐了一下舌头，说道：“我叫君兮。”这下，连夏杞都惊讶地望着我。突然间想起自己手中的仙桃还没送完，想拉上夏杞一起垫背。谁知他一把将我推向面前的人，说道：“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就不回去了，烛焱你陪她送吧。”说完立刻就地遁了。我尴尬地回望了他一眼，谁知他竟气定神闲的拎起地上的竹篮，回头笑了笑说：“走吧。”

　　一直到天庭门口，他才停下脚步，说道：“我身份特殊，就不进去了，在这门口等你吧。”想起夏杞的话，我点了点头，便一个人进去。如今坐在这天庭中的都是三界中最有名望的人，我跪在正中央，将仙桃递给天帝身边的天奴，然后传述瑶池的贺词。四周一片寂静，我忍不住偷偷抬头望了望座上的人，惊讶地发现天帝身边的炎帝正紧锁着眉头看着门外的身影，不知为何，我竟觉得炎帝的目光并不是紧张，而是一种不知如何表达的关切。我告了辞，快步退出天庭，身后传来天帝模糊的声音：“这个孩子还是不肯回到炎神宫吗？”随后便是炎帝深沉地叹息：“他还是恨我的吧。”门口的人依旧一脸淡然，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里面的目光。

　　正欲和烛焱抬脚离开，眼前突然被一道金光拦住，一声尖利的鸟鸣声破空而来。来者竟是凤凰明王。我们赶紧回身，双手合掌，施以佛礼。“阿弥陀佛，烛焱上神请留步。”一个人影从刺眼的金光中幻化出来，瞬间站在我们面前。听到这个称呼，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望着身边一脸尴尬的男人。而毫不知情的凤凰明王淡定地继续说道：“当日本座途径惘川殿，被魔物叶青阻拦，多亏烛焱上神出手相助，才未耽误正事，因此特来道谢。原以为稷渊太子二十万年修炼成神已属天赋异禀，没想到烛焱上神竟是更胜一筹。”听到如此赞扬，烛焱依旧一脸淡漠，只向凤凰明王又略微寒暄了几句，便拉着我匆匆告辞离开。

　　一路无言，我耐不住性子开始自己找话题：“其实你当时想救的不是凤凰明王而是叶青对吗？”身边的人脚步一顿，旋即淡定地问道：“何以见得。”“凤凰明王是谁，岂是一个小小的魔族魔物可以阻拦，竟还需你出手相助，想来应该是你担心那叶青会死在明王手上，所以才出手的吧。”停下脚步，我一脸得意地等着他的解释。沉默中，一只不合时宜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吓的赶紧拿出翎扇，耳边传来夏杞不要脸的嘲笑声，“二位，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形象。东西送完了，一起去逛逛呗。”烛焱尴尬地笑笑，说道：“今日我就不去了，夏杞，等再过几日，你可以带着君兮一起来惘川殿找我，倒时我自会给你们一个解释。”说完，便立刻告辞离开。

　　回到不周山，我立刻在瑶池底下的水晶宫中找到了想找的人，迫不及待地开口：“瑶池姐姐，你可知道惘川殿，今日我在天庭认识了一个叫烛焱的人，觉得自己和他有很深的渊源。”瑶池停下手中的事，难得的抬头看了我一眼，从容地说道：“这有何妨，你本就是那惘川殿中的一株惘川花，五万年前魔界公主东姈见你颇有灵性，有成仙之相便央我将你带回这不周山，助你成仙。你与烛焱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自然对他有很深的影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如自己回一趟惘川殿看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还处在震惊中，来不及问其他问题。

　　待我离开后，空明的水晶宫中唯剩瑶池一人坐在铜镜前，静静地回想往事。五万年前，自己最好的朋友，那个一意孤行，执意嫁入炎神宫的魔界公主邀自己去惘川殿，并强行把一株惘川花塞到自己手中，央求着说道：“这惘川花是魔族圣物，五万年前曾化过一次人形，成过一次仙，可惜不久便陷入情劫，为了替我那哥哥挡天劫，竟逆天而行，白白毁了自己十万年的修为，如今她好不容易再次修炼，有望再次成仙，可我却已时日不多，惘川花受过天谴，即便再能成仙，也永远不能有任何法力，我担心魔族中人会再次找到她，这才不得不求仙子助她一臂之力，让她永远不要回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