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灰姑娘》远影碧空空

10、010作死的小E

　　上午的最后一遍彩排非常成功，领导大手一挥，全体演职人员的盒饭水平又提高了一个档次——一荤一素变成了两个肉菜。
　　而这些事怡帆根本不知道的，因为她一直“厚颜无耻”的处于“被蹭饭”模式。小E甚至已经习惯了点外卖时专门叫好多不辣的菜。
　　午饭后全体进入战备状态，包括后勤、场务严阵以待。各种机器就位，导演拿着话筒协调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夹杂着亢奋的破音，检查轨道、检测分贝各种陌生的词语砸进耳朵里提醒着她——国家级媒体报道……现场直播……窗口形象……责任使命……
　　怡帆肃穆地端坐在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在她的脸上施为。天气热烘烘的，空调房里却冷得异常。怡帆送毕业生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手心里全是冷汗，呼吸短促胸闷气短。她突然就明白了小洁高考前为什么会揣着一张孔子像拜了又拜。原来此时有一个精神寄托是多么奢侈的心愿啊！
　　主持人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表演成功了，观众会记得某某某节目好，某某某演员好，谁会记得主持人的好？可是整台晚会出了任何问题都要主持人顶上，从头到尾紧张过度不说，最担心的是，那个“逢主持必出糗”的魔咒会不会再发作呢？
　　小E是陆轩昂的御用化妆师，本身陆轩就英俊得不像话，这直接给小E的工作量打了个令人欣喜的折扣。三下五除二完美收工之后就开始悠哉地闲晃。怡帆偷偷瞄了一眼旁边镜子里的偶像，深感其化了妆和没化妆区别不大，一样帅的人神共愤。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好看。偶像早就把稿子烂熟于心了可是此刻还是十二万分敬业地背稿。那点墨的眼眸怎么就那么浓那么深邃，好像看得不是稿子是恋人一样；那完美的侧脸怎么就那么无懈可击，雕刻似的线条分明堪当标本了都；那嘴唇微薄怎么就一点不显得清冷，反而带点隐晦的性感；那鼻子……那下巴……额，谁挡住我了？
　　小E晃到怡帆身边彻底挡住了她偷窥的视线，双手抱胸斜倚着化妆台和怡帆的化妆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怎么感觉框镜小鲜肉今天都有点娘得欠揍——一定是因为他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最大号化妆毛刷正在风|骚绰约地摆动，让人联想到霓虹闪烁斜倚薰笼，甩动小手绢的画面——怡帆绝不承认是因为他阻碍了她仰慕偶像才腹诽他的。
　　化妆师在一起聊天大概内容不过是一些业内技巧，偶尔夸奖几句怡帆很漂亮什么的。不过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看不出来陈小姐竟然是个美人坯子！你就该天天化妆才能美美的嘛……”
　　额——这是在说我不化妆没法看吗？
　　毛刷甩弄得更加风韵犹存了。“矮油你不要紧张好吧？你刚才呼吸快得不正常，现在更厉害好久都没喘气了呢。”
　　好吧你说的对，本人已经断气。
　　酷酷的小眉毛一挑，黑框镜都跟着抖了两抖。“陈小姐，你有我家老大在还怕什么？他没有摆不平的乱摊子，你就尽情的出错吧！”
　　你能不咒我吗？把我搅和乱了能赚钱是怎么滴？我只想静静！
　　怡帆欲哭无泪，本欲无语望天，奈何受制于化妆师动弹不得，只好翻了个白眼意思意思，结果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跟着白眼一起“咻”的一下就飞出去了……串词都去哪里了？怎么一句都想不起来了？快回来吧，亲妈我叫你回家吃饭呢！
　　还好老天听到了怡帆的心声，小E的手机一通催命，把他催出去了。
　　突然间导演传话过来：还有两位原本来不了的市级领导又说要来，介绍领导嘉宾的次序需要重新斟酌调整；艺术体操表演的道具有点问题，把表演次序调后，后面的衔接串词都要改动，且此节目具体演出排序待定(⊙_⊙？这尼玛让我怎么改？)；更要了命的是，不知道哪一界毕业生得知母校盛会心潮澎湃地组织了一个为母校祝福征集活动，所以晚会中间要临时插入读贺电的环节——导演感觉越整越像央视春晚了，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有木有！只有主持人鸡飞狗跳狂改稿子——晚会总时长不能变，加了新环节就得从别的环节减时长，而所谓的“别的环节”，首当其冲就是主持人的串词……当然了，这里飞的鸡和跳的狗都是指怡帆，人家偶像始终安若泰山、淡定如初。
　　凄风苦雨中过后，怡帆脑袋里越来越浆糊，心跳的震动清晰地把意识一点点往外赶。漂亮的妆面遮住了脸色，否则此时一定是苍白惨淡的。化妆师感觉到她情绪不好，可劲地安慰她，只是职业局限，也只能从容色上赞一下。怡帆麻木的耳朵集齐了三十二个赞，才产生了一种化妆师其实是在赞美她自己技术的错觉。果然压力大的时候，世界观都不好了。
　　就在混混沌沌灰灰暗暗的时候，一直温暖的手掌搭在她的肩上，微微收紧。怡帆的所有感知突然全部集中在了两人接触的地方，感受那不轻不重的力道缓慢注入能量。同时，她抬眼看到了镜子里，自己背后的陆轩昂。
　　你有没有这种经历，在精神遭受碾压、疲倦颓唐的时候，你自以为如临大敌，突然有一个人站在你身后，用他的手传给你力量，很认真地告诉你，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好像你的优秀是众所周知、显而易见的，你忐忑畏惧的事其实不过是去收获成功那么简单愉快。
　　就像此时，陆轩昂对着镜子里的她凝眸浅笑，眼中深邃墨染的漩涡一下子卷走了怡帆有所的惶恐。
　　他说：“其实你本来就比我见过的所有主持人都优秀。我反而觉得可惜，你只被允许按照之前排练的，上去把词串一遍而已，发挥你自己光彩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心头突然冒出一棵细嫩的绿苗，扭着闹着破土而出，对阳光大大伸了个懒腰，勾得人心头软软痒痒的。怡帆从来没想过自己被如此高的评价。然后，奇迹般的，阳光照进来，整颗心都安定了。
　　于镜中对视原来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看见他就站在自己身后，清若簧竹，安如磐石。自己就小小的，在他安稳的支持里，眼神终于一点点坚定而自信起来，嘴角扬起明媚的弧度。镜子上一圈过分明亮的灯光，把中间一高一矮两个人框成了一幅隽永的画。
　　少时，陆轩昂颇有几分欣慰地拍了拍怡帆的肩膀，表情一松，气氛自然而然就愉悦轻松起来了。他抿着薄唇认真地打量着镜子里的她，突然一个响指，得了什么灵感似的，在首饰架上翻找起来。
　　“我要为我的搭档亲自选一副耳环……化妆师不知道礼服的样式，还是由我代劳吧。”
　　说罢扬了扬手里选好的一对银钻流苏耳环，肃立站好，一手在在空中画个圈，停在胸前行了个别致的欧洲绅士礼节。
　　“尊敬的女士，非常荣幸为您服务。”
　　怡帆笑得肩膀抖个不停，到他亲自为她戴耳环的时候，又突然惊慌失措到僵硬不敢动，只有两只大眼睛滴溜乱转。
　　“嗯？这边耳洞怎么……小陈你多久没戴耳环了？耳洞有点堵。”
　　怡帆一愣，心底突然有些酸涩。几个月了吧。记得第一次和那个人约会的时候，他很温柔的说她的耳垂很美，以后一定会送她一对配得上她的耳环，那以后，她就一直为他等待。等着一对耳环，等着一颗心，直到把柔情蜜意等成了两相煎熬……
　　高压力和大强度的工作真是疗伤的良药，演出大事在前，怡帆竟然发现，想起他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痛苦。不知是可喜还是可悲。
　　镜子里的他低头弯腰摆弄了许久，有些棘手地皱着眉，左动右动戴不上去，怡帆渐渐不安起来，含着歉意要自己弄，他不许，就连要插手帮忙的化妆师也被拒绝。
　　“既然服务，就要尽善尽美。我会轻一点，不会弄疼你的。”
　　啊——好清澈的声音！轻一点……不会弄疼……怎么有点怪怪的。
　　怡帆正扬起的双手顿住，她感觉自己从耳垂开始渐渐僵硬，迅速扩散到全身……
　　耳环太过玲珑精巧，他只好凑近，再凑近。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怡帆光洁的耳畔、颈间，又痒又麻。动也不敢动的女孩子只能用脸红表达此时窘态。
　　怡帆坐得原本就距离化妆台很近，陆轩昂也就是直接从身后探过来帮她，所以，当小E抱着超过半人高的大盒子吭哧吭哧进来时，就看到了jq一幕——光天化日，公共场所，自家老大从背后绕过去亲吻陈小姐！
　　小E明显比小白镇定的多，还能分出精力来推测自家老大的香吻究竟是落在了小姑娘的芳唇？or侧脸？or玉颈？艾玛这个角度看不清啊！你瞧人家小姑娘紧张得手都僵在半空中，应该是长吻＋朱唇吧？瞬间脑补了一出老大目睹丑小鸭变身白天鹅之后情动难以自持，意欲将纯洁小天鹅就地正法的高清戏码。
　　不对啊！！！！旁边淡定围观的化妆师是怎么个意思？老大你是饥不择食还是偏爱这个调调啊？
　　可怜的小E突然觉得不理解这个世界了！
　　他目睹的正是整个耳环纠结事件的最后一幕，几乎是同时的，陆轩昂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极有成就感地远观了一下下，然后笑意盈盈地俯下身，一手扶着怡帆肩膀，从她的侧上方看向镜子里会心一笑的女子。
　　然而偶像因为亲力亲为而成就感十足的眼神到了小E眼里就变成了吃过豆腐的餍足。他嘴角抽搐着屈指敲了敲本来就敞着的门以求刷新自己的存在感：“咳咳，老大。你们……吻完了吗？”
　　怡帆的脸色瞬间黑透了！
　　吻完了吗……吻完了吗……吻完了吗……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
　　“不是、没有！我们——”
　　小E竖手打住：“我只是来替顺丰快递完成最后的环节——礼服到了。你们请继续！哦对了，陈小姐不要害羞，你们吻的那么有技巧，跟借位似的，我什么具体部位都没看见！”
　　他还想看见什么具体部位啊！怡帆心底的火登一下炸了！秒变河东狮吼：“什么叫跟借位似的！本来就是借位好吗？！”
　　周围一冷——怎么连化妆师都转偷笑为囧脸了？
　　她……说了什么吗？
　　……
　　怡帆后知后觉之后拖着盒子灰溜溜进了软帘后面试服装。然后清晰地听到帘子外面偶像清冷的声音：“小E，你好像很闲哦？”
　　“没办法，第一次见到老大你对一个女人那么好，实在不得不多想……”
　　“多思不如多做嘛。”
　　小E警铃大作！马上换了一副“我很忙，我在为人类的解放事业夜以继日”的苦逼表情假装手忙脚乱，翻翻文件动动箱子。当然，还是没能逃过老大的魔爪。
　　“天气热，大家都辛苦了。下午我请所有演职人员喝甜品，你去安排一下。”
　　“Ok！Noproblem！”
　　“你亲自送到每个人手上……”
　　“老大饶命——”
　　……
　　怡帆从软帘后面出来的时候，清晰地听到了屋中所有人惊艳的吸气声。她的目光没有任何迟疑地停留在了陆轩昂的眼底。那里有一潭净水微澜，静影沉璧中闪烁着散碎的微光，是微不可察的惊喜。
　　他轻轻启唇，尤是自语般呢喃出四个字：“水晶麦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