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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解密(一) ...

  •   张猛摊牌后没有预料到年轻版张猛会有那么平常……或者说反常的反应,总之在自己期待范围之外。年轻版张猛这么着就把自己反锁进了房间,任张猛如何敲门也不见任何回应。
      张猛坐在客厅里,对着电视机发呆。年轻版张猛显然是把自己的话当成故事了,也许对方正在卧室填充故事的细节?毕竟是写小说的……张猛对这一点倒是十分理解,自己也过着那种癫狂写作模式。
      张猛随手打开了电视,却只见电视屏幕上一片雪花,连换了好几个台都是如此,张猛起身敲了敲液晶电视,雪花光是闪动了几下便不见反应了。无论如何,得熟悉一下这个平行世界。打定了主意,张猛决定到外面去看一看,换了鞋,手搭上了把手,缓缓地拧动,锁孔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张猛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蓦然身后出现了年轻版张猛的声音,“你去哪?”
      卧室的门开了,年轻版张猛直直看着张猛,此时门外恰巧也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略有些惊讶,“呦~”张猛开到一半的门被外面的那个人顺势推开了,女人熟门熟路地进门,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一身运动服配着运动鞋,额头上有细细的汉,呼吸不稳,明显一副刚刚跑完步的样子。
      张猛倒是诧异了,这个女人是谁?
      转过头看着年轻版张猛,对方也皱了皱眉头。
      女人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大喘了一口气,回头看着张猛。
      张猛只觉得对方眼熟,却说不上来那感觉,女人的脸很干净,眉毛是画过了,看得出那精心用眉粉刷过的痕迹,嘴唇略有些白,有一点点死皮,眼睛下方挂了点乌青,有点憔悴。
      “小鹿,你愣着干嘛?”
      对方认识鹿任,张猛吓了一跳,女人的声音太熟悉了,是彤云……但,这是什么情况?!
      张猛立即回神留意年轻版张猛,但对方神情无异,好像有点困惑,又好像觉得眼前的一切极为合理。
      张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尴尬地揉揉头发,“啊”了一生,假装没睡醒。
      彤云终于又说话了,“啊什么,我今天不是跟你说了要搬过来住的吗?”
      “哦。”张猛把门关上了,放弃了外出的念头。面对忽然出现的彤云有点不知所措,一半是因为对方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线索人物,一半是因为彤云没有用心化妆的样子,简直变了个人似的!张猛总共见过两次彤云,第一次是在婚礼上,对方精装玉裹气质非凡,第二次就是在张猛带白肉去【坑得基】吃东西那次,对方柔和淡雅,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风采……如今,张猛看着返璞归真穿着运动服喘着大气喝水粗暴的彤云,心情之奇特难以言表。 有一种……你曾经的竞争者退步了十万八千里的感觉……
      张猛用力甩甩头,这是平行世界,那么眼前的彤云必然与原来世界里的彤云不同,自己不该以原来的经验对彤云进行评估,这里的每一个出场人物都是陌生又熟悉的,即便对方长了自己熟悉的脸也未必是自己熟悉的人。比起穿越,自己更像是进入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只不过,这是鹿任的另一种人生。如果说张猛的人生都是一块面包,那么这块面包有无数种切法,存在无数种可能,职业、性格、人生际遇也会有很大的差别,就好像空间中的一个点可以延续出无数条道路,张猛本来应该沿着面包的一头走向另一头,在这个过程中他体验到的本应该是他人生的唯一一种可能,那是生老病死如大多数普通人一般的平淡道路,但现在,偏差出现了,他没有在一条路上走到底,那种对他来讲必然的、注定了的人生中途结束了……就好像一个失去灵感的作者放弃了笔下的人物,连草率的收尾都没有做到,使他的人生无法继续,前进不了一步……路,已经,断了。
      就是类似这样的原因使自己步入了荒唐的境地吧。虽然搞不懂具体的偏差是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继续回到路断掉的地方,张猛还是觉得自己该试试看重新开启人生的办法。这么想着,张猛已下定决心先好好融入这个平行世界。
      张猛看看年轻版张猛,年轻版张猛看着彤云,彤云看着张猛。
      毕竟是平行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张猛告诉自己。清了清喉咙,把目光从年轻版张猛转向彤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是你妻子搬过来住有什么问题?”
      “哦。”张猛看了看年轻版张猛,对方没什么反应,但仿佛察觉到了张猛的目光,丢了句“你们聊”便自己回卧室了。
      张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自己身为“鹿任”与年轻版张猛还保持着【那种】关系吧,一开始醒来时有些亲密的感觉,还有年轻版张猛说的只言片语也证明了是这样。鹿任有了妻子……至少彤云是这么声称的,对方还堂而皇之上门住,难道张猛此时不应该扑上来打自己一顿,或者打彤云一顿,彼此不是没分手吗?为什么不生气!
      性格变化还真大……无论是把眼前这个张猛和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比较,还是拿对方与三十四岁的自己比较,都是相去甚远。到了这个时候张猛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和对方区分了开来,不必把年轻版张猛当做自己来看,不知不觉轻松了许多,不管从何种意义上来说,相似毕竟还是不同的。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肩负起改变对方命运的任务咯。
      到了这一步,张猛对于占据鹿任的身体这件事多少感觉轻松了很多,这是人生重启的一刻,无比澄澈明白,张猛如果做到了适应鹿任的身份以及周围的人,那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完全就是捡了便宜的概念啊。
      我,就是鹿任了!彻底与前尘斩断关系的鹿任!
      虽然本质还是张猛。
      彤云脱下来外套,露出白色的背心,完美的身材被衣料包裹出符合大众审美的曲线,小麦色的肌肤光滑,细腻,健康,手臂看起来并不柔弱,似乎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若是忽略彤云那焉焉的脸色,或许眼前这个女人会更有吸引力吧。
      张猛,哦不,认同了自己身份的鹿任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彤云,决定好好探问一番,“那么,你知道张猛和我的关系了?”
      彤云点点头,“你们继续保持那样就好……我只不过到你们这儿来休息一阵,实验室那里不太顺利,吴博士几乎要发疯,‘探灵计划’没有一点进展,X先生几乎要把资金削减一半,投入到幂畈公司去,在找不到投资者的情况下,实验室有关闭的危险!”彤云闭着眼,用手指按了按眉心。
      实验室?吴博士?削减资金?幂畈公司?
      “你是化学老师?”
      彤云皱了皱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把手里的水递给鹿任,“喝吧。”
      鹿任不解,来不及思考彤云的意思,只觉得对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彤云像是有些不耐烦,看着鹿任,不,似乎是鹿任身后……
      鹿任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地转过头,年轻版张猛的脸近在咫尺,胸口一痛,本该刺进鹿任后背的针头刺进了张猛的胸口,晕眩的感觉再度把张猛拖入混沌……失去意识前,鹿任看到张猛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高大,直到冰凉的地板贴上皮肤,鹿任的视线里唯余一片黑暗。
      鹿任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似乎抽动了一下,是了,他应该没有动弹很久了,大脑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是否已经死亡。幸好,他现在没有死去。在黑暗中,他想起来了,那个在学校暗算自己的第三者,彤云、“鹿任”以及那个第三者,他的脸在鹿任面前越放越大,越放越大,鹿任能看见对方的肌理,如果他愿意,甚至如果鹿任想要数对方的睫毛,此刻一览无余,那张脸,是张猛的。那脸占据了鹿任的整个视线范围,就像在显微镜下那样不断放大,嘴巴从视线的范围里消失了,慢慢鼻子也不见了,张猛的眼睛不断地放大在鹿任眼前,鹿任想要闭上眼睛但眼珠就像被人固定住了一样,如论如何都无法翻转,在张猛的瞳孔深处,鹿任看到了自己的脸!
      婚礼上的画面一片一片闪过,在灯光下闪烁的红酒、香槟,叠成金字塔状的酒杯,穿着礼服的宾客,鹿任一杯一杯地向别人敬酒,彤云就在自己的身侧,似乎声音越来越模糊,但说的是“别喝了”之类的话,鹿任越来越稳不住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余光里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鹿任知道那是谁,但他选择不听不看,那个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小鹿,小鹿……”
      鹿任清楚那是幻觉,却贪恋着。
      记忆婚礼前的三个月,彤云找到了他。
      彤云是X组织的研究成员,鹿任还未从大学毕业前就与彤云共事,致力于研究精类生命体,这个组织以“X”为名,X是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中从未作为单词开头使用的字母,它永远藏在其他二十五个字母的背后,在英文字典里,“X”是出现频率最低的一个字母,与其它二十五个字母相比,它的隐藏属性最为强烈。X组织没有全称,只有一个大写字母“X”作为指代。在接触到这个组织之前,鹿任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或许也并不是那么普通吧。鹿任清楚自己的能力,在田径类项目上自己是佼佼者,他的运动天赋远超过常人,但他学会了隐藏,他不尽全力去跑,但依然能够脱颖而出。鹿任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在那个特别的孤儿院里鲜少有正常的孩子,鹿任碎片式的记忆里常会出现流着口水发呆的孩子,或是学鸡叫学狗叫的少年少女,那些行为失常的孩子常被孤儿院的嬷嬷称为“不听话的孩子”,“不听话的孩子”会被喂下一些特别的药物,然后变乖。鹿任鲜少被喂药,嬷嬷一直说他是特别的。孤儿院的孩子很难被人领养,但鹿任却是幸运的少数,吴先生领养了他。
      提起吴先生,鹿任很难产生对方是父亲的感觉,吴先生出现在鹿任面前时只告诉鹿任他姓吴。鹿任从此只管他叫“吴先生”。
      吴先生单身,沉默寡言,金丝边眼镜总是戴在眼镜上,鹿任从未见到过他摘下眼镜的样子,甚至,在睡觉的时候,吴先生也不会摘下眼镜。吴先生喜欢站在光线充沛的地方,眼镜的反光总是很强烈镜片似乎是某种特殊的材质,鹿任与吴先生相处时,鲜少能看清对方的眼睛。吴先生总是少言寡欲,但却一直供养鹿任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这些时间里,鹿任与吴先生的接触极少,一年偶尔只见一两面。吴先生从不吝啬于金钱,偶尔对鹿任问一些问题也是以电子邮件或短信的方式,大多是生活与学业上的。吴先生曾对鹿任说过,他可以在任何方面无条件支持鹿任,但鹿任必须向吴先生报告他的生活状态。鹿任有时候想,这会不会是吴先生表达父爱的一种方式呢?
      鹿任感觉不到父爱,但这是他单方面的感觉,也许吴先生并不是没有感情。鹿任觉得自己能与一个人保持一种长久的联系是必要的,何况对方允诺了自己各方面的支持。对于吴先生的身份,鹿任一无所知,在孤儿院的时候,鹿任看到过很多孩子,鹿任跟着嬷嬷学说话、学写字,那些孩子则露出痴呆的表情,偶尔也有鹿任觉得与众不同很聪明的孩子,他们与自己相似,鹿任试过与他们交朋友,但有时却又不太懂对方的某些话,比如他们中的一些人会趁嬷嬷们不在的时候对鹿任说“精类总有一天会打败人类”这样的话,鹿任这时候只是习惯性地点点头,不多问。在孤儿院里,有些孩子老的很快,有些孩子却始终长不大,在鹿任离开孤儿院那天,一个鹿任亲近过的伙伴就老死了。
      鹿任觉得所有人的寿命都是不同的,但离开孤儿院后发现并非如此。在孤儿院外的世界里人们老化的速度是差不多的,相对于孤儿院以外的世界,孤儿院里面的世界是如此不同。
      鹿任上学后,每天都会写一点自己的生活状态,报告给吴先生。鹿任交到了些朋友,但因为升学等原因也慢慢散了,鹿任不像其他人一样生来有父母照顾,因此他很难理解“父爱”与“母爱”的含义,只能简单区分出情感的强烈程度与依赖感的强弱。十几年来差不多一直孤身一人。鹿任有时也会做梦,做梦奔跑,四肢随性地划过土地而不是直立着,在梦里他被关进过笼子,颠簸着被运送,周围的景物一直变换着,在旅途尽头就是孤儿院嬷嬷们的身影还有那熟悉的建筑,孤儿院。
      直到大学,他遇到了那个给他以极强情感的人,张猛。就像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朝他打开了……
      和张猛在一起的时候,鹿任对比以往与朋友们在一起所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简单地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偶尔去看一场物业电影……如此平凡琐碎的事情摆在鹿任的回忆里显得乏善可陈,但当碎片堆积在一起的时候,大概产生了量变引发质变的效果吧,鹿任觉得张猛这个人在他内心中珍贵了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鹿任如实向吴先生报告着自己的状态,即使是与张猛相处的过程也不例外,吴先生从未干涉过他,这次也没有。后来便顺利成章了,与张猛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直到加入X组织。
      被邀请加入X组织的理由很简单,鹿任那超越常人的奔跑速度与灵敏度。彤云说服鹿任的理由很简单:吴先生。
      十几年来,吴先生从未对鹿任要求过什么,这是鹿任接到的唯一一个要求。
      吴先生作为与自己有着长时间联系的人,给予自己物资与认识世界的机会,鹿任无法拒绝吴先生。
      鹿任曾问过吴先生的身份,但对方讳莫如深。加入X组织后,鹿任发现吴先生是X组织的重要人物,大部分指令都由吴先生直接下达,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鹿任都没有再见过吴先生。吴先生也没有用邮件或者短信联系过鹿任。
      加入X组织后,鹿任的能力得到了运用与提升。对他人保密自己的工作是加入X组织的要求,如果违背,会有严重到无法想象的后果。这是彤云对鹿任的警告。所以即便是张猛,鹿任对X组织的事情也没有提到过一个字。鹿任以去广告公司实习为由把自己在X组织工作的事情对周围人瞒了过去。鹿任在X组织主要执行情报任务,多是收集一些非人类聚众谋划恐怖活动的阴谋事件的情报,即便被发现,以鹿任的奔跑速度躲过子弹与肉眼的追踪并不是什么问题。而那些非人类,被科学家命名为“精类”,以动物体变异出来的人形生物!
      精类是一个极其隐秘的群体。虽然普通人并不知道这个群体。
      早在2000年,精类就出现了,政府秘密控制了最早发现的精类……
      鹿任一直过着双重的生活,他并未对此感到有什么压力,直到彤云忽然决定以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事情开始复杂了起来,也就是那个时候起,鹿任失去了张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解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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