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平静海》甜橙不加糖

1、从天而降

　　“天上有辆车！”他来不及喊出来了，那车刮到高空中的风筝线，黑压压地堕了下来，“砰”地一声，正拍在他身上。
　　前车门被一脚蹬开，踉跄着下来一个男人，身穿翠绿色的衬衫、翠绿色的牛仔裤、翠绿色的女式高跟鞋，穿状打扮极为怪异。他摔得不轻，每走一步便吐一口血，他并不在意，靠着车子，点燃一根烟。
　　少顷，又从天掉下一颗蛋，闪闪发着光。吐血男人看了眼车里仪表盘上的时间，说：“延迟九秒。”他捡起地上的蛋，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不一会儿，掉下第二颗蛋，吐血男人又看了下时间，说：“延迟16秒……17秒。”他敲敲后车门，命令道：“下来。”
　　车后座坐着个小女孩，表情木讷，穿着跟男人一般无二。她听到命令开门下了车，捡起发光的蛋吞入口中，可她喉咙太小，又呕了出来。
　　这里从前是鞋厂，鞋厂搬走后留下一片空地，地处偏僻，平时除了放风筝的绝少有人往来。刘浩然是个眼神魔性的壮小孩，6、7岁年纪，走路时总是扭动身子，好像哪里痒痒似的。这片空地是他的地盘，向来不准别人乱丢东西。附近的一些老流氓看到他无不赞赏，三岁看到老，这孩子将来肯定错不了！比咱们干的事儿大。
　　刘浩然离得老远便看见了那束光，柔和明亮，从那小女孩嘴里吐出来的。他心里一喜，夜明珠！晚上能发光，南二马路那边的夜市有卖的，28块一个。他飞奔过去，抢先将那“夜明珠”捡了起来，手感不错！滑滑的，软软的，刘浩然喜道：“好玩！”作势要走。
　　吐血男人吃了一惊，他伤势太重，自知追不上，忙道：“孩子，先等一下，你把东西给我，我给你钱买糖吃。”当即掏出一张钱丢了过去。
　　刘浩然不情愿地停下来，拿起钱一看，嚷嚷道：“□□！骗人，不是这样的！”他气得把钱往地上一扔，“我认得字！这是1999年的钱！现在是1998年，明年才能花呢！”这回不容分说，转身就走。
　　吐血男人又吃了一惊，喃喃道：“来早了？”他掏出手枪，对准刘浩然的后背，寻思片刻放低了枪。小女孩捡起地上的一百块还给他，他用钱擦去嘴上的血，说：“你没用了，走吧。”吐血男人上车，合上车门，慢腾腾地绕着空地转上两圈，朝东边去了。
　　刘浩然跑出很远，隐在墙后，见吐血男人开车走了，他心中暗喜，这才从兜里掏出宝贝，爱惜地搓了搓。这东西形状像鸡蛋，外壳能自己发光，光芒柔和，并非太阳那样刺眼。
　　他忽觉“鸡蛋”在手里猛地动了下，“蛋壳”软化，一股灰色黏乎乎的液体流了下来。他急忙甩手，却甩不掉，眼睁睁看着那液体渗进皮肤，右手瞬间没了知觉，手指怪异地蠕动着。
　　“我手没了？”他心想，并不疼，反而浑身上下有种舒服的麻醉感。邻居陈海索牵着她妈妈迎面走过来，他跑过去拦住去路，笑道：“我手没了！手没了！”
　　“刘浩然？你的手！”陈海索看见他右手的怪状，吓得惊叫一声。
　　“滚开！野孩子，你吓唬谁？”陈母呵斥道，拉开女儿，边走边数落女儿：“他是吃粑粑的孩子，没人管，你也跟他一样的？以后你少跟他玩。”
　　刘浩然闻言大怒，可对方是海索的妈，只能忍了。此时右手渐渐有了感觉，可是脑袋不听使唤了，四周特别的静，听到的是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血流声。明明不饿，却很渴望吃东西，他走回家，根本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他跟爷爷住，其实，海索妈说的没错，他是个野孩子，父母是诈骗犯，全在监狱。爷爷是收破烂的，每天除了两顿饭很少管他。
　　刘浩然踹门进屋，地上有七个生土豆，拿在手里当苹果啃了，又胡乱生吃了三棵白菜。他渴，索性到碗柜里翻出三瓶白酒，拧开一瓶仰脖喝了。丢下酒瓶，没走出三步腿就软了，脑袋发飘，他第一次喝酒，第一次醉，感到有种恐惧——来自脑袋里另一个家伙的恐惧。那家伙也醉了，就像离开水的鱼，拼命翻腾，数个画面“唰唰唰”在眼前翻转，有川、有海、有山、有河，最后眼前一黑，像是关了灯似的。
　　前方微微有光，仿佛身处山洞之中，很是狭窄。他侧身前行，越走越宽，越走越亮，出了洞时，豁然开朗。凉风清冽，他立于山巅，俯看原野，远方的村落草屋成行，炊烟升起。
　　听得左近水声轻细，寻声觅去，找见一条小溪，膝盖深浅，清澈见底。刘浩然扑在河边，忍不住捧两口水喝，惊走了数条小鱼。小溪两岸果树繁茂，树下遍是熟透的水果，大红枣、青瓜、野山楂随处可见。他吃了一口猕猴桃，蜜汁横流，吃意稍减。
　　此刻，清风逍遥，溪水潺潺，他酒劲上来，躺在溪边，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了好久，醒来时天已黑。他仰躺在家里地上，山没了，水没了，清风也没了，只有陈海索俯看着他，神色关切。
　　“你没事吧？”陈海索问，两人互相有对方的家里钥匙，她常偷家里东西给他吃。
　　刘浩然有点蒙，片刻才缓过神来，兴奋地说：“我刚才去了个好地方，可好玩了，我带你去！”
　　“我妈不让我跟你玩了。”海索为难。
　　“这是我家！你妈进不来。”
　　“去哪啊？”
　　刘浩然寻思寻思，出门往北走是大烟囱，往西全是楼，往南是铁道，往东是市场，哪有山啊？最后把眼光落在那瓶酒上，“想去，先喝酒。”
　　“喝酒？”海索睁大眼睛。
　　“你喝吧，喝完就能去！”他拍胸脯保证，又拧开一瓶白酒，先自灌两大口，交给她。海索抿了一口，辣得直吐舌头。
　　“不够，多喝点。”刘浩然帮她硬灌了几口。
　　不多时有人敲门，海索妈妈在门外召唤：“海索，别玩了，回家吃饭。”
　　陈海索趴在床上，早晕过去了。
　　“海索，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刘浩然听得烦闷，拖着醉步打开门说：“别吵，我带她在山上玩呢！”
　　海索妈妈一把扒开他，抢步进来，惊问：“这什么味？你喝酒了？”她走到床边，一见海索大怒道：“混蛋野孩子！你教她喝酒？”她狠打了海索三下屁股，回过身来掐刘浩然，骂道：“我打死你个野孩子，看你还祸害人！”
　　那不是打，是掐，就是两指钳住一块肉，用腕力一拧。刘浩然只觉胳膊、胸口数处中招，钻心的疼，最后那两根手指掐住了他的嘴巴子。实在受不了了，他急忙抬右手攥住了那根拇指，刚一用力，只觉屋子里凭空刮起一阵狂风，跟着手里一空，海索妈瞬间人没了，训斥声戛然而止，霎时间屋子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他原地转了一圈，不见有人，心想，原来是做梦。他揉揉痛处，便坐在墙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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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十一点了，秀水街公安局仍旧灯火通明，户籍员王莹母性发作，抱着个小女孩，又喂饭，又擦脸，又替她扎辫子。只是那女孩却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这孩子太好看了！眼睛圆，还大，脸颊棱角分明，那种美十分锐利，有种雕塑感，还不失小孩的萌态，而且皮肤特好，就像刚出生似的！王莹暗叹：可惜了！这孩子哪都好，就是不通人话，好像是傻子。
　　“还看不够啊？都半夜了，你把她抱回家看得了。”小吴笑着从二楼下来。
　　“哎！你还是不是人啊，这么漂亮的孩子，你看都不看？”她嗔道。
　　“这孩子有点邪性，我看了她害怕。”小吴脸色一沉，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喝。
　　“挺大个男人，瞧你那小胆儿。”
　　“哼，”小吴轻哼一声，“今天下午，东边那片空地出了件怪案，轧死了个放风筝的。据小孙说，这孩子就是从那附近捡回来的。”
　　“那又怎么？”王莹笑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谁会给孩子穿这身衣服？衣服、牛仔裤、高跟鞋，全是草绿色的。”小吴指着女孩脱下来的鞋说。
　　“……可能她父母精神有问题吧？”
　　“就算是神经病，也买不到5岁孩子穿的高跟鞋，”小吴放下水杯，走向门口，“以我八年的刑侦经验劝你一句，你只是管户籍的，离那孩子远点。”
　　“哎！大半夜的，你去哪啊。”王莹问。
　　“有人报警，说他老婆失踪了，我过去看看。”小吴推门出了警局。
　　王莹放下小女孩，轻声问：“你从哪来？”
　　女孩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2796，桂阳，R19克隆实验室，穿越载体829。”
　　王莹吓了一跳，追问：“从桂阳来的？你叫什么？”
　　“平静。”
　　“平静？几岁了？”
　　“7天。”
　　“7天！是7年吧，你7岁了？”王莹甚感欣慰，这孩子能说话就好，虽说话里有点傻气，孩子还小，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十年后，肯定是个小美女，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