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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冬梅文会 ...

  •   说起颖昌的重文之风,连不常歇脚的行商们都知晓与每年元宵灯会后不久的冬梅文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按往年惯例,冬梅文会在颖昌府中颇负盛名的三大书斋一年轮一次举办,今年由二水书斋当值。

      不过说起这书斋名“二水”的由来,也是令人乐道的。

      书斋的老斋主向一位隐士求取名字,而这位隐士因喜《水经注》,便取自“河水四”这篇中“有舜井,妫汭二水出焉”这句。

      冬梅文会历时有三日之久,常引得不远的州府中学子慕名而来。

      整条横街种有红梅,冬雪尚未消融,毕竟北地寒冬总是久些。

      五鼓声起,陆续有马车来往。

      西坊市的街巷传来行者的铁牌敲打之声。

      李宅守门的李用紧了紧胸口的棉衣,从房门里端出一碗饭食来。递给门前的行者。

      “小僧多谢此方施主善心。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身深色僧衣的行者口中道着佛号,敲着铁牌继续沿巷道走着。

      不久后,西坊市各条横街里开始忙碌起来。

      不远处传来梁四娘豆腐铺传来年轻吆喝的叫唱,这是一早的啼歌。热气腾腾的水汽自蒸屉隔板上扬起市井小民的口腹之味。

      漆器,木器被叠放在对街的铺口最醒目的地方,盼着在最烦忙的早市将物什卖出去,得了一天的营生。

      慕容复由着侍女玉迎与乌荣二人服侍着穿戴好,还作一身千丝织锦缎长袍的平日打扮。缀上腰佩与羊脂白玉环扣,斜挎天山蚕丝扇。

      李为打开帘子,朝慕容复道:“老爷,马匹预备好了。云乐坊那里人多,您路过时小心着些。”

      慕容复应了声,看了眼李为手上的红肿的手疮,又想到这些年也一直难为他辛苦操持这里了。不禁心下感慨转身去药箱中拿出一个瓷瓶来,塞进李为手里。

      李为尚未反应过来,慕容复已经大步出了门子,往前院去了。

      而这李为,也就是燕子坞贴身伺候慕容复的江为。他,也是少数几个被慕容复从燕子坞带到颖昌的人。

      慕容复此时正驭着家人李松聘来的上好的白宛马,慢悠悠地去往二水横街。

      “子延兄,你可是慢相公一个啊!”听到家人回禀,守在书斋在搭的看台下座的赵景立马赶到外头,看着慕容复一步一慢跨有些笑闹地说道。

      赵景今天打扮得格外精心,翠毛细锦的紧身窄袖,腰系一条紫绢勒帛,精神极好。

      慕容复启唇而笑,拿过扇子出来敲了低了他一头的赵景,说:“满嘴的笑言,不过是慢些也不妨碍。且说,仲景你不是提早叫人得用的千禧来寻着了吗?”

      “可不是!”赵景乐意占着口上便宜,慕容复也随他去。

      不多时,各自前来的文人尽皆聚来。

      开头的不是讲师之流,而是一位姿容绝美的女伎人。红妆粉靥,销金锦绣,曲花长幞。形似扶柳不禁风,袅袅娜娜吐出话来:“奴名王扇娘,善笔札。今且由此开局。”

      底下便立即有狂士们吟诵起对美人的爱意来:“九天玄女扶瑶楼,不恋瑶柱慕华年。金销趣话赴今梦……”“芊芊腰肢千千柳,娟罗哪比白玉脂……”词句露骨,令人侧目不已。

      慕容复一向不近女色,虽平日也同来往的文士,讲师们谈些红女烟花的逸事,但实在看不得那等狂浪之事。

      他转身对赵景略表困惑地说:“这伎人难不成是去年二水斋主自天彭府聘的那位”

      “子延兄所料不错,这就是天彭府的一位大家王扇娘。善笔札,写大字最妙,确有可赏之处。”赵景觑着台上女子,只见鞋头高翘,便心下了然,接着说:“且看那大家足鞋如钩,看来也是弓珠一握也堪怜呐!”

      说着,赵景吩咐千禧去抬轿取出从中山园子里舀来的一小坛“千日春”来。倒出一杯拿与慕容复。

      慕容复接过银杯樽,看着台上佳人细展宣纸,碾香入墨的美景,也细品了起来。

      字是“银钩力遒尾争新”的妙,酒是入口化浆的美。不由得酒不醉人人自醉起来,长眉敛垂,凤眼半遮半掩微醺。

      赵景出身富贵乡里,绝伦姿色的又何曾不得见过。可还是被眼前人的翩然俊秀所迷乱,更况论他人。

      赵景当然也看见周围人投来的各色目光,便侧过身子将慕容复的脸挡了结结实实。朝小厮千禧使个眼色,千禧立即遣人立起双面檀雕花鸟屏风。

      这下子美人不见了,多数人便也不凑热闹去,扭过头去瞧台上的王扇娘。

      时间很快过去,王扇娘也退了下去。

      冬梅文会正式开局了!

      冬梅文会历年来皆是试以常科。常科既是常设之科,统总有进士科,明经科,三史科等等。

      但王相与官家上书:“古之取士俱本于学……其明经、诸科欲行废黜,取明经人数增进士额。”

      因此事后,冬梅文会也因循时宜修改条例:唯论进士科。

      且看台上的林讲师此时从匣子中抽出今天的一道策论来。

      “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符坚伐晋独断……齐桓专任管仲而霸……事同而功异,何也” 此乃熙宁四年东坡居士所出,用意是让士子论专权的利与弊。

      此题甚是妙哉,然在座诸人皆念是脸色一变。

      赵景也是想到了那关键之处:王氏得政,官家听之任之。此事虽已过去,但事从锐敏不发者,明哲也。

      慕容复看了赵景紧抿的嘴角,拍了拍他肩头。赵景转头看他,只见慕容复遥看远方的精致侧颜,心里顿生暖意。

      而远处正在发生一场拼杀。一众人在围攻一位男子。

      慕容复自从辅以合谷丹修习武学以来,目力极佳,便也看见了那处的争端。不过最让他移不开眼的是被陷入合围的那人。

      只见那人深目高鼻,一脸风霜。身着旧色布袍,多有缺损,如今已沾了不少迸溅出来的血色。虽身陷鏖战,仍面不改色。

      慕容复自然认得那是何人!

      乔峰此人前世确与他有过嫌隙,但也佩服他的凛然大气,意气豪迈,当的是位大豪杰!

      乔峰看着眼前诸人,心里很是不痛快!他本是好不容易解决了帮里诸多事宜,到处走走。

      谁成想,才到名声远播的颖昌府内,便恰巧遇上两年前于泰山大会上的敌手丘铎。

      两相不快,所谓:“小人心中,难有丘壑。”于是表面上一派平淡如水,待他才出了蔡州地界,到了颖昌,便来回有几波人找上门来。

      这不,又有一波人跟着他进了民坊的街巷。

      虽说武林中人从不累及平民百姓,但眼前这些人显然是不顾及这条规矩了。

      乔峰眼见不远处有诸多人士聚集,不想大动干戈,心下一定:速战速决!

      便也只用上师承少林的指法。便下手利索,闪身之间,一进一退。腾空使手成爪,指坚硬如钢。

      这群武功稀松的打手之流顿时死伤惨重,都被冲力扑在地上。

      青石街道铺就的路面被震碎了好几块。

      这几人虽是领命而来,眼见不敌,也不是傻子!便也忙不迭地四散逃走。

      不过转过身来的乔峰却被不远的文会吸引了去。

      身处坊巷街市,此处的街铺档口十分安静,不似其他处那样总有各种纷乱应和的叫卖吆喝。

      晚冬薄凉,细雪沾衣,红梅作态 。

      慕容复一看乔峰利落收拾干净了,不由松口气。毕竟这里几乎都是“胸中点墨指点江山,手无二两缚鸡之力”的书生学子。若是乱起来,不是好事。

      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

      台上已分出了这一策论之局的胜负。

      为首的是一个穿衣单薄的学子,名叫钟仪嘉。他面有菜色,显然家境贫寒。虽夺得魁首,但面无得意之色,不卑不亢。

      这倒让一旁百无聊赖的赵景眼前一亮。

      赵景低声对慕容复道:“这位钟仪嘉看来是不简单啊!”

      慕容复将正襟危坐的钟仪嘉仔细看了看,凤眼眯了眯,才过接话:“今年你不是也要回汴京吗?今年会有趣得多了!”说完,他为赵景倒了杯“千日春”,拱手敬了杯酒,继续喝了起来。

      且说丐帮总舵处于西京洛阳,繁华锦簇之处,数不胜数。香楼美酒,也尽汇其中。市井之中,鱼龙混杂之地恰好容身。

      乔峰一身粗色布衣,看那处聚会中觥筹交错间飘出的美酒之味,也不由得勾出了馋虫,觉得口渴了起来。

      看了看周围,先上了旁边绣旗相招的颐和酒楼。

      楼下卖唱女子咿咿呀呀地吟哦着小调,时不时拨弹琴弦。不过这酒楼中来往人确实不大多,道是奇事!

      乔峰心里正奇怪,便招呼小二过来,问了问:“小二,这酒楼怎么人这么少?怎的那里聚了人?是有什么事吗?”

      小二用干巾擦了擦乔峰面前的桌子,端过温好的酒,眯着眼笑着说道:“客官是外地人士吧?难怪得不晓得我们这里的惯例。那处是我们这颖昌每年都要办上一回的文会,叫做冬梅文会。现在生意不多,是因为上午的题局未完。”

      不远处传来楼下老掌柜的喊声,便紧着说:“客官,瞧!这人不是来了吗?得嘞,小的忙去了!客官,慢用!”说到这里,他还十分憨气地笑笑。转身快步下楼去了。

      “子延兄,这家酒楼不错。他家做的菜色别具淮扬风味。”赵景携着慕容复也走了进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冬梅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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