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怡庆公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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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复右手轻提，将蘸着彩墨的画笔用水化成淡色，细细为画纸上的蚱蜢添完纤细的腿肢，这才把画笔清洗搁在笔搁上。忽听得在外头守门的小厮传唤说是从怡庆公府来了位内官，他心里奇怪：怡庆公府上怎么会来人？难道……难道是仲景已经到京上了。
乔峰也听见了小厮的传话，放下手里细长笔杆，奇怪道：“子延，怡庆公府……公侯府里来人本就奇怪，更何况竟然还派来内官，看来是有要事。我可要避避？”
这些日子来，乔峰时常外出。慕容复也不多问，只是平日里常给他穿着上用足够好的。也时常同乔峰一起在书房里消磨时间。乔峰的字也练得愈来愈好了，谈吐间也愈发地文雅大气。至少，慕容复对乔峰的变化很是满意，因为一切都在预料中进行。
“阿峰，你不用避开，在我身边就可。不过，你恐怕不知道朝廷太多的事。这怡庆公府乃是仲景府上。其父怡庆公是宗室中人。年轻时曾与宁远侯于云州边陲之地镇守五年，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在朝廷中分量不轻！”慕容复耐心地同乔峰解释着。
话锋一转，不由皱着眉头接着道：“不过这次来人，恐怕同仲景有关。算算时间，他也快来了。”
乔峰走了过来，微弯了弯腰，将头搁在慕容复的肩头，安慰道:“放心！不论怎么样，事情不会太坏。”然后把头埋进慕容复熏了凝息香的衣襟口，闷闷的道:“子延，多谢！多谢你平日里虽担心着我出门。我一日入了江湖，就难能退出。”
“没事的，阿峰！你总是身不由己。我一个文人，虽说祖上曾经入过武林，但也不明白太多流派争斗。我只是怕刀剑无眼，人心叵测！”慕容复也回揽住乔峰的后背，轻轻地道。
两人又温存一会，才出门子，朝西边厅堂而去。
只见那长随一身绣纹的蓝底内官袍服，腰间的系带也并非凡品，隐隐透出银色。无须的脸上还敷了白粉胭脂，一手搭着袖口，一手怀着拂尘。只拿双眼瞧着葱管似的长指甲。
慕容复面上一如既往的温润，先行开了口：“侍人前来可有何事？”
应宁本是奇怪着这怎得出来了两个人！忽而又思及昨个夜里摸到他房里的千禧话里曾带过一句，说是这李公子如今府里还借住着一位友人。加上这先头说话的人当真如珠玉剔透的样貌，举手投足丰神俊逸，进退有度，必然是那位身家神秘的李公子。李公子身边的那位洒脱不羁，五官英朗的应当就是那位友人了。
当下定了神，应宁挑了挑细细的长眉，道： “洒家奉了怡庆国公的命令，前来不过是个传话人。”
歇了歇，饮了口案上待客的香茶，接着说：“景世子昨日便回了京，不巧偏偏在南门大街上碰上了怡宁国公爷的轿子。怡宁国公看见景世子回了京，顿时大喜。便向怡庆国公提议大宴一番，好给景世子接风洗尘。”
慕容复听到这里也大致明白了昨日里的情形，想到怡宁公满京城出了名的古怪的脾性。心里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为仲景捏了把汗。
乔峰一见慕容复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配扇，就知道慕容复心里担忧。便为慕容复满上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慕容复接过茶杯来，微抿了一口。
这才抬眼继续听着应宁的话。
“怡庆国公与景世子都颇望李公子前去参与宴饮，因此特地派了洒家来奉上柬帖。”应宁说完，从怀中拿出帖子来，交付了过去。
慕容复客气地接过来，看着眼前的内官行事不凡，也兴了赞许之意。便道：“侍人名唤为何？看着您的相貌，我觉着眼熟得紧！”
“李公子眼力不凡呐！恐怕洒家那个跟在景世子爷身边侍奉的侄儿千禧您是眼熟的，同我倒有上几分肖似。”应宁一提到千禧也是拢了拢身上的淡漠，神情多出些长辈的慈爱来。
不过落在慕容复眼里，总觉着有些奇怪。
不过，也不容他细细想去。
应宁已经起了身，理理衣冠，朝慕容复道：“李公子，怡庆国公怕是待着洒家回禀。先行一步了。”
慕容复也还了半礼，这才差人好生送应宁出府。
慕容复待人走后，同乔峰打开柬贴。原来这次宴会就在明日，且是大办。允许持帖的人家携家眷入宴，看到这里，慕容复眯了眯眼。
乔峰看了慕容复的神情，笑道：“子延，我可是你的家眷啊。明个儿，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好久未见仲景兄弟了，也顺便看看公侯府里有什么不同！”
“嗯嗯。明天宴席里，你多随着我走。这等公侯宴会多讲究礼仪进退。”慕容复细细叮嘱着。
又想起了乔峰总是不喜繁琐的衣裳，出门连腹围都不甚爱系上，难免横了乔峰一眼，没好气地说：“ 不过，你可得穿着我给你备下的衣裳。一件也别想落下！ ”
乔峰也不同慕容复争执此事，爽快地应下。
这头应宁乘了轿子摇摇晃晃地回了怡庆国公府。
待应宁给府里老太妃道了安，便到了夜里。
府里灯火阑珊，垂下地绸布不时随着夏风摇摆晃动。
西倚着花庭的便是书房。虽说是夜里，书房中仍然有人影。
赵景一看从李府回来的应宁，虽说有些话想问，但也得等父亲先问了再说。更何况书房还有那四个庶弟坐在一边，任是有再多的事要细询下应宁，也得把口里的字吞下。
怡庆公高鼻权腮，一丝不乱的头发被手巧的婆子用金冠束好，饰以东珠。中年带给他的面庞上的纹路并不显出沧桑，反而是贵气难掩。
应宁先向怡庆公行了大礼，才问了赵景与其他几位爷的安。赵景一脸平静。而其他的几位爷却别开脸去，因为这偌大的府里受得起应宁的请安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当着怡宁公的面更是不敢去拂了应宁的面。
怡庆公这才开口道：“应宁，你说说仲景在颖昌结交的那位李慕延李举子是个怎样的？难得他竟是得了张方平那个狐狸的青眼，还得了几天后旧派文会的帖子。”
应宁敛下眉，脸上轻淡，如实地说道：“今个儿难得从宫里头出来散口气，就被国公爷与景世子央着去跑个腿。不过，依着洒家的这双看惯了人的眼睛，这李公子是个奇人。”
怡庆公有点好奇，问道：“从何而知，不妨说来听听！”
“今个儿洒家穿着富贵，按着洒家的长相，是人都晓得洒家是个内官。按着这满京城里的人家见着了洒家，可不得奉如上宾。可这......”应宁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李公子是个如玉像般的人，字字句句从不曾多带半分冒犯，也就请洒家喝了杯香茶。不过那香茶滋味甚好。”
说到茶水，应宁不由得又想起白日里与那位李公子举止亲昵的人来。心里暗忖，面上却未露分毫。
怡庆公听罢，心里有数。
忽听的报时的敲钟声响起，怕是宫门口已是落了锁。
应宁微皱了眉头，对怡庆公恭敬地道：“国公爷，今个儿洒家怕得是住在您府上了。”
怡庆公对应宁向来看重，也是立即吩咐人领着应宁去亭林院里歇息。
接着，怡庆公转头看向左手首位的赵景，说：“仲景，看来你这几年在你叔父那里倒也磨砺了不少。这次结交的这些个举子都甚是不错。”说完，才抬起眼看着右手的四个庶子。
大的不过十六年纪，小的也才十三。见着怡庆公看过来，不由得将背脊挺得更直。
怡庆公满意地点点头。捋了一下胡须，正色道：“你们兄长回来了，可要事事以他为范。否则，就去斋堂里抄祖宗宗法！”
年纪大的庶子赵昱领头应下，另外几个年纪略小的赵昊、赵晟与赵晨连忙跟着应声。
赵景看向赵昱这个同自己自小亲密的庶弟，起身谦虚地对面前的四个庶弟笑道：“父亲言重了，兄长自当提携着你们！”
赵景又在自己心里补了一句：只要你们一如从前那样老实便万事好说，我也不会嫌麻烦得拉上一把。如若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了。
五个儿子其乐融融，做父亲的怡庆公自然心怀畅快。
既然诸事消歇，各人也回了各自的院子。
赵景被千禧与屋里人服侍着睡下。
千禧却也知道今天晚上恐怕叔叔不容易放过他了。可是没办法，谁叫他就是对叔叔心软呢！
千禧向周围的小丫鬟们问了问。知道应宁今天歇在了亭林院的西暖阁里，便也不再耽搁。
他忙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油纸灯，乘着明亮的月光往西暖阁赶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怡庆公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