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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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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这次是忍足侑士第一次手术失败。他虽游戏人生,对工作却是一丝不苟,手术失败,红灯灭掉,尸骨未寒,即刻便盖上白布。推出手术室的尸体的护士,他筋疲力尽,竭尽全力却依旧未挽回患者性命,尽管老人已到风烛残年,手术本就艰难,而这些于忍足侑士却依旧不足以成为手术失败的借口,家属的哭声振聋发聩,他对家属们深深地鞠躬后便离开。已经是晚间八点,他洗手,脱下白大褂,摘掉口罩,胃中没有食物,却依旧感受不到一丝饥饿。自我劝说医生本就是将人命握在手中的工作,却依旧无法轻易释怀,他披上大衣,戴上眼镜,失落和疲惫。
“我今天有去你的住处拿东西。”藤原杏子站在医院门前,显然等他已久,手上拎着温暖的奶茶,她抬起手,欲与他分享时被他拒绝。“所以呢?”他婉拒,蹙眉:“我不是让你不要去?”
“她还真相信你找了高三生的话啊。没想到迹部家的小姐也这样。”嗤之以鼻 “相信这种事,她只不过选择了愿意相信而已。” “看来我来了,她不会再信任你了。” “你还有事吗?”今日他心情极差,并没有兴趣与之周旋,更何况迹部北桢已经知晓真相,他还要考虑回去解释的问题。 “我事务所还有一个财产分割案,先不打扰了。下周六你爸让我们两去一次。你有空吗?” “没有,老头子要求得话你自己去吧。” “好。”藤原杏子转身离开,彼此感情稀薄,二十六岁,二十四岁却才相识。双方父母皆有撮合之意,却奈何谁也无法对对方产生情愫,与忍足侑士第一次相见,他坐在餐桌对面,五官棱角分明,嘴角带着一丝略有略无的笑。深蓝的衬衫与发色同色,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他很瘦,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男士香水的气息,穿着考究,不经意的细节里露出了男人的品味,见她来了,他起身,对她说,来了。
本以为是古板的纨绔子弟,忍足侑士却有魅力到令人着迷。他待人绅士又冷淡,却又不会冷场,总能找到话头聊天,通晓天文地理,任何事物都可以聊出个七七八八。她几近被他迷住,不自主问出一句:“谁若有幸与忍足君度过一生,大概很幸福吧。”彼时方才第一次见面,这句话说的冒犯又深情,忍足侑士愣了一下,嘴边笑意渐深,不再多说一字。聪慧如藤原杏子便清楚他是另有心上人的,刚衍生的情愫即刻浇灭,只得笑着自圆其说,心中却闪过片刻的失落。
想到这里,往律师事务所走的她心内依旧有浓郁的失意,这之后,她便再没有机会走近他的内心了。
迹部北桢独自在家注满一浴缸的热水,彼时已快要九点,忍足侑士的浴缸不够大,却依旧可以容纳两个人,她将事先准备好的香料投入浴缸中,暖气开得很足,浴室温暖如春,浴缸洁白干净,时间已近九时,忍足侑士依旧没有回家。她也懒得打电话,她依靠在浴缸的边缘点燃一支烟,细长的手指夹着同样细长的女士烟,她吐出烟圈。因为迹部景吾不喜女性抽烟,她已经很少再动。现在想来,自己又何苦讨他的喜欢。她望着忍足侑士的浴室玉白的瓷砖,表情淡漠。
忍足侑士推门进来时,客厅的大灯是关着的,卧室的灯也不亮,唯有浴室的灯光影影绰绰,他推开浴室虚掩的门,迹部北桢洁白的背部便暴露在他的眼前,彼此心情都极差,话都极少。他微微蹙眉:“抽烟了?”;“嗯。”她不回头;“下次不要在浴室抽烟。”他欲带上门,见她转过头,欲言又止。最终又重新背对他,不再说话。忍足侑士心头一热,褪下大衣,从衣柜里翻出换洗衣服扔在洗手台:“一起洗。”浴缸容纳两人完全不成问题,只是水加得过多,他进去之后便溢出来一小部分水,迹部北桢睁开眼睛,嫌恶:“地不用你拖是不是?” “周末我来打扫卫生。”忍足侑士勾起笑容,掬起一手热水向她泼去,迹部北桢早料他有此动错,偏过头躲过。 “我今天有看到你的未婚妻。”她目视前方,语气听不出起伏:“你并没有必要骗我不是吗?你知道我不会找你的麻烦。” “可我在乎你的感受。” “哦?”她面无表情,“老实话,说和未婚妻□□或者和少女□□,对我来说,又能有什么区别呢?”语气却还是有些显酸了,湿润的空气里她对上他的眼瞳,似笑非笑 “我们那夜,其实没有发生什么。”“做不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迫不及待地打断,真不幸,还是生气了。轻而易举的发了脾气,暴露了心绪。 “你吃醋了。” “我讨厌被人欺骗而已。”强制压抑自己的怒火,不愿承认自己对藤原杏子的戒心。 “好,下次不会了。”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肌肤之亲,忍足侑士的皮肤呈小麦色,而迹部北桢却肤白胜雪,视觉冲击激起他的情欲,他在她耳边呢喃:“洗好了床上等我,嗯?” “我今天没有心情。”她拿开他湿漉漉的手站起身,擦净水珠换上睡衣便离开浴室,忍足侑士望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的勾起笑,她从不会拒绝他,也拒绝不了他,过去不会,以后也不会。
迹部景吾,是她在忍足侑士家迎来的第二位客人。 她早就知道他会找来,所以开门时并不惊讶。 “果然在这里,啊嗯?”迹部景吾坐在沙发上,她坐在他对面,对上他的眼睛。迹部景吾望了望晾在阳台上的男士衬衫:“衣服,你洗的?” “嗯。”她将薄荷茶啊放在他面前,不多说一个字。 “你都没有给我洗过衣服。”语气平静,冷淡。本大爷,换成了我。 “你也不需要我洗不是吗?”她抬起眼帘的样子楚楚可怜,眼瞳温柔又忧郁。他心内一动,却也仅限于这荡漾的一动了。 “两周了,如果歇够了,明天该上班了。”他捏起她的手,相较于过去,她的手显得略粗糙了一些。小拇指处有熨烫衣服不熟练而留下的一个小小的烫痕。他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攥了一下一般的疼痛,他在心疼她,这双手所受最大的罪孽就是弹钢琴罢了,从未干过家务。迹部北桢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抽回手,回了一句:“好。” “如果还要住在这里,本大爷会派几个人来帮你收拾房间,啊嗯?” “不用。”她笑:“那不是跟家里没有什么区别了。” “如果你在躲着我,我可以和Stphenie搬到另一边的宅子住。”无限让步,是他作为哥哥给予她的特权,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的温柔。 “你走了。那家里,便一样我留恋的都没有了。”迹部北桢勾起惨然的笑,但凡迹部景吾露出半丝温柔,她便溃不成军。心内的恨被白蚁蛀成了空巢,在只剩二人时她才能直面对他的眷恋。
又是无言。“本大爷有时,真希望你能爱上忍足那家伙。”半晌,他伸出手,将她滑下的头发撩到耳后。“除非你死了。”这话说得那么决绝,迹部景吾却苦笑出声,他站起身:“好好休息。”他把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摁了摁,转身离开。“哥。”她叫住他,他站定,没回头:“啊嗯?”;“我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 “爱过?”他似笑非笑的说出这个答案。 “真的?”
又是沉默,与他在一起,因为无言,所以总是沉默:“嗯。” “为什么后来不爱了?” “因为不能再爱下去。所以克制。” “好,我知道了。”迹部北桢佯装转身走进卧室,轻轻带上门,迹部景吾从另一个方向,走向大门,离开。他第一次承认爱过她。兄妹二人,彼此吸引也算正常,只是他已经放下,而对方还深陷泥淖。迹部景吾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卧室内迹部北桢贴着门,泪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