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梦还》周杍瑜

2、人生中第一个对手

　　开学第一天，不出意外的在教室见到了第一个在我张扬的世界里留下深刻打击的女生。并不时兴的娃娃头，齐刘海遮住额头，更显的脸颊娇小。简慧，临村的小女生，有漂亮的脸蛋聪明的脑袋。因为升学考试时第一的成绩一度取代我成为老师的宠儿，
　　“好好听老师的话，不要调皮，爸爸先回家了，中午来接你。”爸爸帮我整理好书包，转身离开。对上听到声音转头过来的女生黝黑的眸子，我笑笑。前世因为简慧的原因，我一度被打击的无心学习，升入初中时仅是班上前二十名。这一世，我也该为了不辜负父母而好好跟她较量较量了。
　　径直坐到简慧身边，她歪着头，看我光洁的额头：“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简慧，是简家村的。”“我叫胥梦寰，你可以叫我小梦。”话音刚落，一声超大声的呼唤就在背后响起：“小梦！”惟恐天下不乱的瞿振凑了过来。
　　我无奈地笑，简慧的目光则直接黏在了少年的身上。瞿振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白色运动鞋，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垂，露着明晃晃的牙齿，一时间竟让人慌了神。
　　“小梦小梦？”一只白嫩的小手在我眼前晃着，我撇过头，嫌弃的看着瞿振：“干嘛！”对方反倒笑得更欢了：“你刚刚想什么呢？”“没想什么啊。”“那、、、”眼见谈话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简慧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角：“小梦，他是谁阿？”我眨眨眼睛：“不认识。就是一小屁孩，简慧你别理他，我们聊天吧。”
　　身后响起故作愤怒的呼气声。简慧掩嘴笑了笑，指着书上的卡通形象问我哪个比较好看。
　　一上午，伴随着身后拽辫子戳后背蹬椅子等一系列幼稚的要死的动作，我一直在想。按照原来的轨迹，瞿振这时候应该已经对简慧产生好感而冷淡我这个“原配”了啊。孰不知，一切已经随着我的重生开始改变，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也不知道，在此时的瞿振眼中，白色衬衫长马尾的我，比起简慧幼稚的造型更让人感到舒服明媚。
　　随后是班委的选择，在一群并不熟悉的孩子们心中，班长就应该是学习最好的那一个，而简慧排在入学成绩单上的第一位。不出意外，应该还如前世一样，全票通过。班主任谭老师却在之后又说出了一个班委的名额：学习委员。一个不需要做什么也没有太大实权的职位。我挑挑眉，许久才想起来，前世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小小插曲的，只是那时的我因为班长落选闷闷不乐，忽略了而已。
　　一切都如电影一般在眼前放映着，可是身处其中的我却早已换了灵魂。这的确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如同改了剧本一样。
　　剧本的确是改了的。因为瞿振已经站了起来，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对同学们说着：“既然是学习委员，那一定是学习最好的。简慧是第一名，那肯定要做学习委员啦！”
　　明媚的少年，张扬俊秀的脸蛋居高临下的看着大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附和声迭起。班主任笑着回应：“好，那就让简慧做学习委员好了。胥梦寰瞿振还是班长跟体育委员。就这样吧，下课。”
　　身边少女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我看着瞿振，他冲我眨眨眼睛，笑容灿烂。
　　回家路上，瞿振背着我跟他的书包，讨好的凑过来：“小梦，我是不是做的很好？”我看他，他立马正了脸色：“体育委员只跟班长好，所以，你要一直是班长！”泪水一下子冲了上来，泪眼朦胧间看见少年惊慌失措的眼睛。你可知道，如果那次你也像这般说着这样的话，或许还能在那个女孩心底洒下一些阳光，或许还会使她的命运有些许改变。
　　一切就如同前世那般发展着，除了在今生命运轨迹里与从前大不相同的瞿振，其它的丝毫未变。比如在小学时光的最后一年。班上同学不约而同的疏远了我。前世是因为成绩一直排在简慧之下，偶尔一次超过了正主，被认定作弊。今生，却是因为我的成绩永远都是满分。同样。被认为作弊
　　看着眼前的满分试卷，我极其无奈的摇头。瞿振不停拿着铅笔戳我，洁白的T恤上不免沾上了稍许铅墨。
　　我愤愤转过头去，却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瞬间半分脾气都发不出来：“干嘛？”“你怎么啦，干嘛摇头？”“我。”要说的话哽在喉咙之间。我又不能告诉他。因为我是重生而来，这些幼稚简单的小学生题目，我闭着眼睛都能算出来。
　　瞿振满脸失落的看着我：“小梦，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没有。”“明明就有！”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能转回身去发呆。因此忽略了身边小姑娘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胥梦寰，你来一下。”谭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个漂亮高挑的女老师对我的影响都是最深的。她曾对我父母说过一句话，“胥梦寰，你们的女儿，高则立于顶峰，低则跌入尘埃。”
　　事实证明，她说的对。前世的我，的确陷入泥沼，无法自拔。
　　办公室里是几张生面孔。谭老师一一给我做了介绍。“这事市教育局的陈局长。”西装革履打着领结的中年男人冲我笑了一下。“这事L市第一中学的刘校长。”旁边是个肥头大耳的弥勒佛。我一一打了招呼，隐约间明白了谭老师的意思。
　　“这是，我们学校的一份入学试题，你解解看。“刘校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试卷，笑的很是和蔼。我故作腼腆的接过来。看清题目后，不禁抽了抽嘴角。这竟然是高中的入学试题。
　　“我之前从别人那里看过这种题目。可是~”“可是什么？”谭老师满脸期待。“我没带笔。”谭老师立马松了口气，递过一支圆珠笔：“用这个就行。”
　　“报告！“清脆的女孩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响起。简慧昂着小脸，满眼不屑的看着我，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同样看我不顺眼的小姑娘。我暗自扶额，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然而简慧接下来的话让我的祈祷碎成了渣渣。“老师，这不公平。您凭什么单独带胥梦寰参加第一中学的入学考试？”
　　刘校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小谭，这是谁啊。“谭老师立马回道：”这是我们班上的学习委员，成绩仅次于胥梦寰。去年升学考试，两人只差一分。“
　　刘校长这才正眼看向简慧：”既然这样，那就也给她个机会，省的小姑娘不服气。“说着从包里掏出了另一张试题。只是简单些，是初一的阶段性考核测试。
　　简慧从刘校长手中接过试卷，脸色微变，却仍是不服气的看着我。或许是不信我能做出来同样的题目。
　　“小梦加油！“瞿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两只小肉手叠在嘴边为我加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起。短暂的讶异后我才明白，那是久违的，胜负欲。我想在瞿振面前，赢过简慧。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很快，手中的试卷已经解完。简慧仅仅填完了选择题。额头就已经渗出细汗。刘校长欣喜地接过试卷。变魔术一样又掏出了一张：“这是语文试题，你试着做一下。”瞿振已经高兴的跳了起来，小手紧握。看的别人也不由开心。
　　解了四张试卷后，简慧才刚刚把手中的写完。陈局长、刘校长正跟谭老师围在一起批阅我的试卷。
　　简慧倔强的挺直脊背，眼眶却通红。无端让人心疼。
　　以前，我一直以为简慧就是这个小小世界里的主角。在我们的世界里，我是一个恶毒的女配。这一次，我才真正感觉到，重生而来的这个我。成了破坏简慧主角光环最好的腐蚀剂。
　　十几分钟后。几位老师才批阅完成。难掩的激动之情蓬勃而出。
　　“小姑娘。你的天分呢，的确很不错。是个学习的好苗子。相信你一定可以进入第一中学的，正常发挥就好。”陈局长这样对简慧说道。却在简慧嘴角没有完全扬起的时候转向我，眼中炽热的火焰几乎要将人灼伤：“但是你。胥梦寰！你是千年难遇的天才！教科书在你面前，都是漏洞百出的！这是我们L市之福！”
　　我撇撇嘴。听说这个陈局长是个书呆子，果然。
　　“过段时间，就是今年的高考，你要不要去试试？”刘校长试探性的询问。
　　除却陈局长，所有人都震惊了。瞿振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似乎没有听懂刘校长的意思。满满的茫然。
　　我看着刘校长，眼前却浮现了另一个人的样子。我该去吗？
　　“你不想再见我了吗？”那个人浅浅笑着，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你忘了自己，为什么回来吗？”
　　就像一记闷锤猛然落下，惊醒了我这个梦中人。
　　是啊。我的重生。源于那场事故，父亲的死是导火索，但是真正让我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理由。是那个人。因为，我想再见那个人一面，哪怕只是一面。却能以我最好的姿态，亲口问问。当初，为什么要骗我。
　　“怎么样？“陈局长追问着。我笑笑：”刘老师，我现在的知识还是太贫乏。您可不可以，再给我三年时间。初中毕业，我就去参加高考。“
　　陈局长沉思片刻，才点点头:”胥同学说的也对，毕竟你现阶段只是自学，还没能完全掌握高中的知识。现在去参加高考，可能会白高兴一场。”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我婉拒了刘校长邀请我去第一中学的建议。仍然决定去镇上读初中。却跟陈局长保证了，初中毕业，便去参加高考。刘校长仍不死心，被谭老师拦下。毕竟镇上初中是她的母校，任谁，都会为了自己亲近的地方考虑。
　　瞿振对于高考这个词一知半解，却因为我选择留下开心不已。尽管年纪小，我们，也承受不起分离的痛苦。
　　那天起，我跟简慧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班上同学的态度却变得小心翼翼。在这个年纪的他们眼中，我已经成为了高不可攀的那类人。
　　生活并不会为了谁而停下他前进的脚步。岁月是无情的，每个人都该长大，都该痛过，撕心裂肺过，肝肠寸断过。才能懂得善待岁月。但是生活仍要继续。
　　小升初考试结束后。又一个假期开始了。放假前一个月。禽兽催稿的电话就不断。这两年，靠着那些稿费，家里的情况多少改善了些。妹妹在05年的小年夜出生。伴着漫天的飞雪，取名胥梦霜。妈妈在我的建议下把家里的几亩地悉数种上了果树。跟着爸爸一起迈入了工薪阶层。
　　一切，在微不可查的小改变中如前世一样前进着。而属于我的故事，在这一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