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6 苍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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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不是有绝对的帮助他人的义务的。
以此为自我安慰的理由，对他人受到伤害的视而不见便足以变得稍许正当化、所带来的心理上的痛苦也能够缓解。
与之相对应的，当受到伤害的人成为自己时，用这句话来安抚自己，也足以让他人对自己的冷漠变得可以理解——尽管在这同时依旧会为此感到或多或少的绝望，最终将旁观者和加害者赋予等罪。
可是那个人却没有。
我能够记住所有的事，尤其是这些事为我带来难以忽视的罪恶感时印象尤为深刻。
大政遥——
无比普通的名字。
与我所认知的被欺凌的人不同，他丝毫没有带来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所经历这些事情的人并非他一样，对他人行为不屑一顾的同时也将自己置身在[自己]这一存在之外，连自己都是旁观者之一。
没有所有被欺凌的弱者会有的经年累月所造成的唯唯诺诺，所有一切能够为他带来的似乎就只有外表的伤害而已。
外套被扔在垃圾桶里、捡起来就可以穿；便当盒被人故意打翻、去小卖部买面包就好；就算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是什么治不好的伤。
换句话来说……
……他就好像乐在其中一样。
明明身处在无人愿意触碰的地带，却像是游走在自己的世界般轻松自如。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好不容易再次鼓起勇气、说出的那句“我想帮帮他”是不是毫无用处。
而且，对方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的样子。
再次看到大政遥时，他正在和一个黑色妹妹头的女孩子说话。对方很粘着他，甚至当发现我的目光时都无比强势地看了回来——尽管她在笑着，我却感到了谜一样的危机感。
饱含着占有欲的笑容。
看着那样的笑容，我再次有了[是不是不要插手比较好]的懦弱想法。
我也知道，会有这样的举措也只是为了完成我的自我救赎而已。
明明就是身处在这样的无法逃离的世界，却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要洗干净自己。以为只要站出来就可以获得救赎，可是事实上却知道这只是自我欺骗的另一种形式而已——到头来，我想要做的都只是为了我本身。
更何况……无法忘记。
无数次重播的记忆，无时无刻就像是狠狠扎在心上的刀子一样。被没有挺身而出的弱小的自己恶心到，又对挺身而出却被推入同样境地的状况感到畏惧，当时冬天被人用冰水泼的记忆尚且还新鲜无比，被剪得残缺不堪、有的地方甚至几乎可见头皮的头发也是最近才修剪到了齐肩长。
“这样的事情，光是旁人插手的话是无法得到根本解决的。”
夜斗那个时候，无比冷静地说了这样的话。
“如果只是旁人帮忙的话，是绝对无法解决的，除非他找到什么能力强到可以保护他一辈子还心甘情愿的人或者组织——”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真的想要获救吗？”
他真的想要获救吗？
……我不知道。
在我的记忆里，大政和我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过多交集。
我们高一开始同班，现在已经是高二。我因为受到牵连而被孤立是初三的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在高一看到他受到欺凌时选择了冷漠的无视。
第一次看到时，他被一群人叫到了教学楼后面的焚化炉边上，当天做值日的我看到他的头被摁在焚化炉边、几近烧焦头发。
其中一人染了金发，头发乱蓬蓬的。另外的那些人也很面生，应该是其他班的同学——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招惹到那些人，但我也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会闹出人命，只是对他进行恐吓而已。
除非是被逼上绝路或者精神有问题，这个年纪的青少年不可能做出会招致人死亡的事情。再怎么说，这个词汇对于只活了十多年的小孩子来说还说，后果还是太过沉重了。
距离很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我在那里只看了一眼便快速离开——当时的我只想要明哲保身，而不愿为此付出太多精力。
后来偶尔也会目睹类似于此的场景，但我都从来没有帮过他。
由此，罪恶感不断加深，并且如同录像般不断地播放着、每当再次看到差不多的情况时，都会勾起这样的记忆。
所以我才会如此地想要遗忘——
“哟。”
他冲我露出了一个爽快的笑容。
“……啊？”
我眨了眨眼，尚未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你的书本掉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脚边；而与此同时，他便不再停留、绕过我径直走向办公室，留给我一个有着毛茸茸的栗色头发的身影。
大政遥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隐约听到他哼着曲子。
和普通的学生毫无二致。
我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到脚边的书放进抽屉。
上课铃响了。
老师走了进来，夹着一沓卷子。
应该是上次模拟考的卷子吧。
最近要期中考了，大多数人都在认真复习。我的病症对于学习并没有特殊的好处，要复习起来也没有比其他人要轻松多少。
而且，我不是喜欢学习的类型。大学也没有准备读，本来我的人生规划在谋划自杀那一刻就应该已经画上句号了，可现在却又开始打算起所谓的[未来]。
那种光辉万丈的未来，本来就不是所有人都会拥有的。
我的话……
如果说要靠着父母遗留的家产坐吃山空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要那些亲戚不再打遗产的主意，我可以马上就过上无数失业人士望尘莫及的衣食无忧的日子。
但是……
我闭上眼睛，懒得继续去想。
“别在上课的时候睡觉啊！”
我猛然睁开眼，对上了夜斗凑得极近的脸——
“噫……！”
我小声惊呼，脊背一僵、往后缩了缩。刚刚发出来的声音和老鼠似的，我自己都觉得很丢人；不过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在意我。
“你怎么……”我试图小声表达自己的意思。
“麻生明河。”
被叫到了名字，我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椅子脚划过地面发出刺耳响声，和身后的人的桌子碰撞，我尴尬地红了脸，快步上去拿下自己的卷子。
真……真的是……
……老师没有让夜斗出去？
同学也好像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放心啦放心，神明的存在感是很低的，低得几乎和空气一样的程度。只要不是我刻意想让人看到我，基本上他们都是发现不了的。”
夜斗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你看，就像这样——”
一屁股坐到了隔壁桌同学的桌面上。
我：“……”
看着他一副大爷模样坐着她的桌子、同桌却毫无反应地看着自己的卷面，实在是有些搞笑。
夜斗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从桌上跳了下来；在我左边蹲下，伸出手做了个弹指的动作。
就算我还没开口，他就自顾自地回答了我：“是[妖]。”
他仰起头，垂下的头发顺着他的动作往后落了落、清晰地露出他的脸。
当他这样看着我的时候，身上净是干干净净的少年气息。
“你刚刚在想不太好的事吧？那家伙应该已经在你旁边窃窃私语很久了。”
被发现了。
这样的感觉很糟糕——明明对于普通人可以隐藏起来的事情，却因为这种身为神明的夜斗看得到、我却看不到的东西而暴露出来，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最后瘪掉的姿态让人难以直视。
我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心虚地撇开眼睛。
夜斗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其实我只是顺道来给你送个午饭的。”
他把便当盒子放到我面前。
“啊，谢谢。”
我这才发现自己忘带便当了。
“哟西。”
夜斗向我伸出手。
“……什么意思？”
“五元。”
“……”
我抽了抽嘴角，从兜里摸出五元硬币给他。
向来只带福泽谕吉的我，自从和他相遇之后，兜里也偶尔会带着几个硬币了。
弹指把硬币抛上、硬币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复又被他熟练地稳稳接住，夜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么我就先走了。虽然你们这儿妖怪有点多不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是要考试了是吗？学生时代常有的事儿嘛。记得调整好心态哦。”
话音未落，夜斗轻快地翻窗跳出去了。
喂不是吧，你就这么走了临走前撂下一句“你们这儿妖怪有点多哦”——？
一下子就觉得脊背发凉、分分钟感觉像是身上爬满了他所说的妖怪。
它……它们会不会咬人啊？！
我快要哭出来了。
“哼。”
不知是谁从鼻子里哼出来的轻笑。正在发卷子的老师抬起头、警告性地环顾一周班级，又低下头用没什么平仄的声线继续念着同学的名字。
我假装若无其事似的蹭了蹭胳膊，看了看四周。
……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6 苍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