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唱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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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而言，一年中的圣诞节、新年的前几天、生日等等一类重要的日子是需要和桐谷舅舅一家人一起过的。
以往几年似乎锻炼出了能把特别的日子过得平平无奇的能力，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也全都平淡得难以在年终总结上写下什么。
栗川熏又暗示过我几次，我全都无视了。
一开始还有些提心吊胆，后来却莫名的生出了快感。
难以名状，甚至稍微有些恶质——想着，“你看，就算你再怎么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我，我也不可能让你拥有你想要的东西的”。
我觉得我的心态显得过于恶劣，因此还产生了稍许的罪恶感。
桐谷舅舅在平安夜前三天给我发了信息，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他向来没有精心准备礼物的情致，往年的礼物也是直截了当地问我需要些什么。
我平常的生活费极其充裕，甚至有些过多。要说有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话，只要不是玛莎拉蒂豪车一类的东西，就算是自己也能够买。
这种时候，如果回复他“我不需要什么东西了”，他绝对会更加困扰。
我随便说了个最近在杂志上看到的星空灯。
虽然是没什么实用价值的东西，但即便是我，对于这种炫目的事物也有着向往。
和夜斗、薙音先生打了声招呼，告诉他们圣诞节我要离开一天。薙音先生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毕竟他圣诞节依旧要上班，还是圣诞节特别主题。
夜斗的话，似乎是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同意了。
如果我不在的话，他是不是会寂寞呢？
“放心啦，我会去薙音的店里帮工的。”
像是为了让我安下心来，夜斗一本正经地和我说道。
“……为什么你也要去那里啊。”
“当然是因为工资高。”
“……”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过在牛郎店工作的经验的社会人啊。”
“……”
意外的居然还是用自豪的语调说出来的。
不过，这回却是我有些不情愿起来了。
如果说夜斗也要像薙音先生一样对着那些女孩子说出那种类型的话，或者说是壁咚扶颚一类的……
就觉得很别扭。
但是，这样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等到桐谷舅舅来接我的时候，夜斗和薙音先生已经出门了。我正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隐约像是回到了过去独自一人的生活。
桐谷舅舅很细心，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上楼，我还是把夜斗和薙音先生的生活用品都收拾起来了。洗漱用品、拖鞋、漫画书，冰箱上夜斗和薙音先生用冰箱贴贴着的便签也撕了下来，像是把他们生活的痕迹埋到坟墓里去。
这样的形容显得太过寂寥，我连忙收拾起这样的心情，告诉自己只是在整理房间而已。
夜斗喜欢在便签上画上一个小小的王冠作为标签。薙音先生字迹潦草，有的时候甚至看不懂他写了些什么；夜斗吐槽过他的字迹，结果两人居然用便签吵了起来，弄得满冰箱外壳都是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便利贴，孩子气得不像话。
最近的那一条还是夜斗写的[冰箱里的牛奶味道怪怪的]。
我把牛奶拿了出来，开了盖的牛奶有股淡淡的坏掉了的味道。
……既然知道坏了，那倒是拿出来扔掉啊。
桐谷舅舅来的很准时，并且没有上楼。这让我有些懊悔自己把东西都收拾起来的行为，但也稍微有些庆幸。
虽然我已经整理过了，但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一丝不苟的黑色轿车，和去年的那辆不一样。
因为我对汽车车型没有什么了解，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车型，只能模糊地说出一句“这个和这个不一样”，仅此而已。
车内没有什么装饰，显得有些沉闷，只有车内香薰淡淡的清香称得上是舒适，闻着不冲，提神醒脑。
桐谷舅舅似乎是工作有些忙，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色。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公事公办似的问了几句最近的状况。
一路沉默。
我随口问了句，“舅妈最近怎么样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
我稍微有些好奇起来。但这么追根问底地问下去或许会被他用“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来拒绝。
桐谷舅舅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白皙的皮肤下略略显出青色的血管来。
他戴着的宝玑腕表是舅妈送给他的三周年结婚纪念日礼物。戴了挺久了，稍稍有了些磨损，却依旧被他佩戴着。
意料之外的，他告诉了我答案。
“我们快离婚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次圣诞节看来要过得很尴尬了。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搜寻记忆也寥寥无几。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关心过他们的生活了。
“你不用太在意，权当平常即可。”桐谷舅舅放下手，衬衫的袖口顺着动作往下滑了些，遮住了手腕。
“和你说这个，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我和你舅妈之间没有发生什么矛盾，只是彼此都不合适。今年圣诞节就只有你和我了，但你舅妈给你留了礼物。”
舅妈是个很温和的人，虽然桐谷舅舅性格有些古板，她却和他度过了四年的婚姻生活。现在突然离婚，说不清道不明理由，我也无意继续深思下去。
既然不适合，离婚那也是在所难免。
就算背后的理由错综复杂，譬如说最容易发生的因为没有孩子而导致的离婚，那也和我没有多大关系——我这么告诉自己，让自己安定下来。
回忆却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原本以为压在记忆底层便不会轻易想起的事情，却在这时候翻江倒海似的出现——过去和舅舅、舅妈生活时的种种。
自父母过世后，不知道亲戚间进行了怎样的商讨，我由他们俩来作为监护人。
称不上幸福，也没有什么称得上是美好的回忆。
舅舅那次的眼神我无法忘记，也就注定了我无法与他们相处得幸福。无论是不是我的主观臆断，我都无法对他们报以完全的信任。
之前有报道说是童年时期的悲惨遭遇会对人的一生都造成巨大的影响，由是看来还真的是如此。
就算再怎么和自己说他们对我那么好我应该接受他们，心里的疙瘩却消除不掉。那个时候，即便舅妈对我露出笑容，我依然能够从中找到违和的尴尬，就算是为我买来新衣服，我也觉得他们是在刻意的讨好——
那个时候深信无疑、并因此不遗余力表达出厌恶的心态，直至今日已经淡去不少，却依旧是盘旋在心头的阴影。
没有了舅妈之后，桐谷家的房子变得更加空了起来。外公本就因为老年痴呆呆在医院，外婆也已经去世，这间房之后就只有舅舅一个人住了。
虽说是圣诞节，房间里却没什么过节的气氛。圣诞树孤零零地站在房间角落，零零散散挂着些许装饰物，反倒是更加显得寂寥起来。
晚餐是桐谷舅舅准备的。以往舅妈会准备很多虽然我算不上爱吃、但好歹能够入口的饭菜，本以为舅舅是不擅长做饭的类型，但这次的饭菜除了一两道之外，别的都算的上是好吃。
吃着吃着，桐谷舅舅突然开口。
“今天的饭菜是我在外面买的。”
……原来是这样。
我点了点头。
饭菜是否是自己做的，于我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但因为舅舅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人，所以这种事也会解释清楚。
“饭菜还和你口味吗？”
我点点头。“大部分都挺好吃的。”
他状似无意间问起似的，“哪几道菜不好吃？”
我指了两道出来。
“……这样。”
他将那两盘菜挪得离我远了些，换了两盘其他的过来。
我们又静静地吃着。
我和舅舅都不是多话的类型，原本在这种时候都会有舅妈负责开起话题，但她现在已经不在，餐桌上显得无比的安静。
良久后，他又说了一句。
“……那两盘菜，是我自己做的。”
气氛凝重起来了。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才能够安慰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我再说些什么“其实还是挺好吃的”这样的话也只是马后炮，于事无补。
我想把那两盘菜再换回来，却被他制止了。
“不好吃的话就别吃了。”
在这种地方，他也是难以置信的古板。
我便不再试图挽回刚刚的错误，继续低着头闷声吃饭。
能够把圣诞节过得仿佛孟兰盆节，这样的事情可能算得上是一生都难得经历的吧。
舅舅家旁边是一个小小的教堂，隐约有歌声从中传出。我听不清他们在唱些什么内容，只能依稀辨别出调子。这歌声勉强算是让寂静得只能听得到咀嚼声的房子内稍微多了些活气，圣诞节的氛围也从孟兰盆节的气氛里钻了些出来，让我稍微能够透些气。
以前有去过那个教堂一次。尽管歌声温柔，却总有些人心不在焉地浑水摸鱼。那些人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我很厌恶，以至于还有过一段略显愤世嫉俗的无神论时期。
不过，现在遇到了夜斗，一切都不一样了。
毕竟肉眼所见的神明要比高高在上、享受人的顶礼膜拜的神明要亲切得多了。
一顿饭吃得艰辛无比，等到回去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如释重负。
没有其他的什么特别的活动，坐车回了我所住的公寓，桐谷舅舅把礼物给了我。
礼物的包装简洁而精致，一丝不苟地用丝带缠着，蝴蝶结也打得工整。我没有拆开来，抱着两份礼物向他道了谢。
“谢谢您。”
“不用。”
他像是有些不习惯似的别过眼去，站在车边沉默了许久。我不知是否应该现在就上楼，只能在他面前默默站着，想找个机会把“那我就先上楼了”这句话说出口。
刚好薙音先生从楼上走下来，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
因为他刚好在桐谷舅舅身后，所以舅舅并没有注意到他。
“……下次圣诞节，好好地过一个吧。”
桐谷舅舅叹了口气。
“抱歉了，因为事情太多，所以没来得及把东西都准备好。”
“……嗯。”
我不知道失去了舅妈会让他有多么悲伤，是否和当初我的母亲、他的亲姐姐死去的时候一样，但那双眼睛却是疲惫的，让我不忍心继续想些过分的话。
“请注意休息。”
我勉强憋出一句，心知如此也并没有多大作用。
“……啊。你也是。不要因为高中而压力过大了。”
桐谷舅舅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了。我抱着那两个礼物盒子，围巾有些快要掉下来了，艰难地试图腾出一只手来把它捞上去。
旁边突然出现了另一只手帮我完成了这项任务，顺带着接过了我手里的礼物。
“你舅舅还真是一副业界精英的气质呢。律师？”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薙音先生穿着最开始的那双人字拖，脚趾冻得通红也毫无感觉似的。
“嗯。”
确实是精英。不过，薙音先生猜得还真准啊。
“嘛，律师大多都是那个样子的。虽然说不上来，但就算是穿着便服，我也能够轻轻松松地找出人群里有哪些人是律师哦。”
“如果不是在骗我的话，这个技能还真的是有些没用呢。”
“……过分。”
我和薙音先生去坐电梯。
对我来说嫌重的东西，薙音先生却轻而易举地就能够拿起来。每每这种时候我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相处了那么久，我却依然对[神明和神器居然不是灵子态的]这件事感到难以置信。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19 唱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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