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忆(初稿)》苏宁暖

13、VOL. 13

　　凌子矜迷迷糊糊的想着，越锦城狂暴的样子不断在她面前闪过，那些夹杂着愤怒的吼声，在耳朵里面来回转动，撕扯着，拉动着，让她头痛欲裂。
　　自己是真的想要和水祈阳在一起吗？是真的吗？为什么当她做出这样的假设时，会想到越锦城的好？可是为什么当她想要和越锦城在一起的时候，心底会冒出一个人，提醒自己曾经一直的坚持。
　　如同两个小恶魔在交战，只要偏向一方，另外一个就会跳出来反驳。
　　凌子矜怔怔的站在原地，雨水打落在身上，让已经湿透的衣服浸泡在水里。
　　街面上不时开过一辆疾驰的车，驶过时差不多半人高的水柱溅起，扑打在腿上，一阵酸软。雨水落在地面上，盛开出一朵又一朵巨大的花，转瞬破裂。打落在雨伞和雨棚上的水滴，欢快的舞蹈，发出噼里啪啦的舞曲节奏。
　　三个人沉默的在大雨中对峙。
　　一直在她身后几步之遥的水祈阳忽然动了动。走到凌子矜的身边，那把宝蓝色的雨伞遮住了她头顶上方那一小片天空。他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带到了他的怀里。凌子矜惊吓般的朝他看过去，在他的脸上，她看见了比赛场上优胜选手的微笑。
　　蓦地转头看向了越锦城那边。越锦城因为他的这个动作，黑曜石般的双眸沉了下去，变成了她无意中看见的墨蓝色。凌子矜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水祈阳的话给堵了回去。
　　水祈阳对着越锦城得意的笑着，说：“你输了。”
　　凌子矜看见越锦城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愤怒，原本就已经铁青的脸板得更是没有表情，阴沉得可以挤出水来。

　　水祈阳的手用力的扣住凌子矜的肩膀，力气大得似乎要将她的肩骨捏碎一般。他对着锦城微笑，无不得意。张开嘴，用大家都能够听见的声音说到：
　　“你，输了。”
　　越锦城的身体在这之后轻微的摇晃了一下，随即站定。低着头，雨水顺着下垂的发丝顺流而下，在他前方的地面上，砸出小小的漩涡。
　　“我，输了？”呢喃着，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可是，我真的，输了吗？”
　　凌子矜双眼几乎眨也不眨的看着越锦城，看着他从衣服的领口里，慢慢的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条银白色的铂金项链。
　　项链的下端，垂着一个好看的坠子。
　　妖娆盛开的白玉兰花朵。
　　因为经常佩带摩挲的缘故，棱角已经不怎么分明了，在雨水的洗刷中，闪烁着圆润的光泽。
　　忽然就和记忆中那一条项链的样子重叠起来。
　　那也是一条好看的白玉兰花朵，在那个孩子的颈间，妖娆绽放。
　　好像有一条线索出现了。
　　那对让她一见钟情的眸子，让她念念不忘的白玉兰项链，还有同样明亮黝黑如同黑耀石般的双眸，以及眼前这个同自己颈间一模一样的白玉兰项链，串联成一条线。让凌子矜震惊到无法说出什么来。
　　那个孩子，那双让她在瞬间爱上的双眸，就是锦城吗？就是锦城吗？她一直在找的，一直记念着不忘的人，就是他吗？就是一直在自己身边的锦城吗？凌子矜怔忪的站在原地，努力的挪动着身体，想要冲过去，将一切向他问个明白。
　　只是，肩膀处钳制着她的力量，在察觉到她的意图时，更加用力的紧扣住，让人无法动弹。
　　缓慢的转过头，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对水祈阳说到：“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过去……我要去问他……是不是他……是不是……放开我……”
　　“不……我不会放开你……不会……”水祈阳轻易的打破了她的幻想，手用力的扣住她，不让她有一丝移动的机会。
　　“放开……放开啊……我让你放开啊……”凌子矜用力的挣扎着，已经满脸雨水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我要过去……我要过去啊……拜托你……放开我啊……”放开我啊……
　　水祈阳的脸上，弥漫着浓厚的悲伤。一心挂在锦城身上的凌子矜，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不断的央求着他放开自己，望向了越锦城那边。
　　越锦城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手上挂着的那条项链，充斥着她的双眼。过去，过去，我要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很久很久，又似乎是只有一瞬，水祈阳扣着凌子矜肩膀限制她行动的手终于力气逐渐开始转小。慢慢的将她放开，从嘴里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脱离他钳制的凌子矜，在跨出这一步之后，愣住了。
　　水祈阳的声音慢慢变大，变成了大笑。那类似疯狂的笑声在滂沱大雨中是那样的刺耳，他弯下腰大声的笑着，巨大的动作似乎是要将身体弄折。过了好半晌，他才逐渐停止了笑声，眼角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挂在那里，晶莹的闪烁。
　　“你没有输。输的人，是我。是我啊！！！”几乎是悲怆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让凌子矜的心脏一阵紧缩。
　　他转过了身体，扔掉了手中的雨伞，慢慢的离开。只是那背影，那有点近似佝偻的背影，让她的眼睛一阵酸疼。在她脚边咕噜滚动着的蓝色雨伞，终于静止。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从来都不知道。
　　以前，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真心的对待。真正的疼爱。
　　我讨厌虚假，憎恨欺骗。可是我相信你曾经是真心的对待过我，所以，在你离开我之后，我依旧能够保持那一份对你的感情。
　　只是，你不该欺骗我。不应该让我知道，那些让我难堪到极点，痛不欲生的真相。如果你让那些真相埋藏的土地里，我相信我是不会如此的讨厌你，甚至是憎恨你。
　　我所坚持的东西，你都不知道。
　　所以，你带给我的，是我从来都不想要的东西。
　　永远都不是。

　　看着水祈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凌子矜转过了身体，看向了越锦城。
　　此时的越锦城，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他努力的保持着身体不动摇，只是挂在手指上项链的轻微摇动，让她明白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用一个强烈的念头支撑着他不要倒下去。
　　凌子矜努力跑到他的身边，伸出手紧紧的将他抱住。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中一阵酸疼。
　　下一秒，越锦城便昏倒在了她的怀里。手中的项链，也落在了地上。
　　凌子矜支撑不住也倒了下来，抱着越锦城的半个身体跪坐在地上，努力伸出手将那条项链捡了起来，仔细的看着，然后，放在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亲爱的，我终于找到了你。

　　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
　　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天。
　　我就无时不刻不在想念你。寻找你。甚至是梦见你。
　　一直在猜想，在脑海中描绘你的样子。
　　你会穿着白衬衣，会在阳光下温暖的笑。
　　或者，你会在操场上用力的奔跑。你的衣衫在风的吹鼓下会变成翅膀，一有机会，就会振翅高飞。
　　或者，你有着邪邪的笑容，只是一个转头回眸，就会摄人心魄。
　　或者，你是在黄昏的夕照下，在海边落寞的望着无际的海面，脸容充满无尽的悲伤。
　　……
　　我想象了那么多的样子，却没有一个与你重叠。
　　我想象了那么多相见的情况，却没有一个与我们真正的相遇一样。
　　我苦苦追逐，苦苦寻找的人，竟然一直在我的身边。竟然就是你！！
　　你一直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对脑海中只见过一次的人苦苦思念。看着我，如同傻瓜一样，戴着那条仿造的项链。甚至是，你还不时的问我那段过往。
　　你是在笑话我么？你是在看着我做那些愚蠢的事情，来满足你莫名未知的虚荣心么？
　　可是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你不是。所以我知道，在我寻找你的同时，你也在等待我。
　　我知道。我相信你。
　　永远都相信你。
　　即使这个相信，是盲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