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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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在动机与行为之间，总有阴影徘徊。（艾略特）
罗海峰向保安问话，关关默默打开了手机上的黑客APP。很快地，保安室电脑的MAC地址和IP地址显示出来，关关将它发给了顾殊予和张瑛。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等专业人士处理。
她抬起头，加入了罗海峰和保安的对话。
“这么说，那天晚上你们也没见到陆检察官？”
“没有，我们也是看了监控才知道业主回来过。”保安摇摇头，“那天就是我在值班室值班的，业主是从车库上来的没经过正门，所以我也没特别注意……”
“我们需要看下视频。”罗海峰说，“包括车库那边的摄像头的视频在内，我们都要拷贝一份带走。”
“是的，这次是律师取证。”关关拿出自己的律师证。
保安非常配合地让开位置，罗海峰顺势坐下，直奔关键时间点。视频里能清楚地看见陆令非的那辆丰田霸王开了进来，车号车型以及坐在里面的人都没有任何问题。罗海峰沉下脸，不得不说，他们的对手果然做得干净利落，无懈可击。
“等一下。”关关激动地叫停了罗海峰的动作，“罗哥，快，倒回去！”
“你发现什么了？”罗海峰连忙把视频拉回去。
关关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身体前倾，死死盯住往显示屏，再确认了一遍：“没有，果然没有！”
“什么没有？”
“没有那个公鸡挂坠。我从澳门买回来给六哥的，六天前那个晚上，他刚好开车回来的。是我亲手把原来挂在这儿的琉璃拿下来，又把公鸡挂件挂上去的。我有照片为证！上面还有时间！”关关有点语无伦次，匆忙从手机里翻出照片，“你看视频里面，还是那个琉璃挂件。那个琉璃挂件还在我房间里——就像你说的，后来你们加班加了48小时，六哥身边都是人，没可能特别回去换一次挂件再跑回家里拿匕首。这种行为不但浪费时间，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没错，如果不是有这个视频作证，回家拿匕首这种行为都是不合理的。先不说特别拿对自己而言很有意义的匕首捅人一刀的做法，令非回家拿匕首的行为发生在格拉姆对你发出死亡威胁前，除非他未卜先知，说他是为了保护你杀死格拉姆，以永绝后患这种动机都非常勉强。”罗海峰拍了拍关关的肩膀，“关律师做得好。我记得四天前的白天，令非开车去过一趟检察院。检察院地下停车场是有摄像头的……”
关关对罗海峰点点头：“我们这就去找申队长，有了这个东西，至少应该可以办理取保候审了。”
申队长看了关关和罗海峰拿过来的新证据，关关还特别去拍了陆令非的车，做了“before after”的对比图，两个挂饰绑带的蝴蝶结都是一模一样。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又掐灭，陷入了长考。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关关说，“这是赤裸裸的陷害，而有能力有动机陷害我当事人到这种程度的，除了睡美人我想不到别人。如果你们把我当事人当成犯罪嫌疑人，就刚好中了睡美人的诡计了。”
“睡美人杀手显然很清楚谁是他真正的对手。”罗海峰也说，“他会这么做，显然是我们已经离他很近了。”
“至少可以先办理取保候审吧。”关关说，“我当事人在公安局还好，如果进了看守所，谁来负责他的安全？你们现在应该还没有排除看守所在场人员的嫌疑吧？”
“老申，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说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大家都在侦察一线混了这么多年了，这案子立不立得住，你心里还没数吗？‘保护关律师而杀人’这个动机在时间上根本站不住脚；现在这个视频的真实性也岌岌可危，一旦推翻，那凶器也都没了——就算这样你还打算扣着人吗？”
“如果真的是睡美人在作怪的话，总要把我当事人放出来，才知道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老罗，你和关律师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们先做取保候审申请，局长那里我去交待。”申队长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要有确切证据，我们这边马上可以解除嫌疑。”
关关听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只要那个视频有问题，顾殊予一定看得出来。陆令非至少可以脱离最糟糕的情况了。
关关以最快的速度提交了取保候审的申请，又申请与当事人再次会面。她的申请很快被受理了。关关把笔记本电脑推给陆令非，一边让他看家里有没有哪里被人动过，一边跟他说起她的安排。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在四天前就把匕首准备好了，而且又那么刚好，在格拉姆威胁我的那天，我的匕首就带在身上，而且毫不费力地杀死了对我怀有敌意，根本不可能掉以轻心的职业杀手。证据链实在太不周延了，如果只是想要格拉姆死，我不需要特别拿自己收藏的匕首；而下毒很显然是更好的手段……” 陆令非听着听着皱起了眉，“他明明知道我有你、有顾殊予帮忙，我犯罪嫌疑人的头衔甚至不用保持到开庭就能拿掉。睡美人玩这一招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看来，是你进了看守所，专案组工作陷入停摆；我留在了S市，顾殊予单独去了英国……”关关掰着手指头数着。
“关关，我这边的事情你不要管了，马上联络顾殊予，订最近的机票去英国。”陆令非吩咐，“让保镖陪你去，不要落单。”
“你是担心有人要对他下手？”关关的脸一下子白了，她连忙掏出电话，在会客室里来回踱步，心跳随着“滴滴”的等待音越来越急。
“顾殊予，谢天谢地。”电话好容易接通，关关真的要感谢上帝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出了什么事？你的声音这么喘。”顾殊予看到电话上跳跃的名字有些心惊，还没等到发微信报平安的时间，她居然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关关把陆令非的顾虑跟他说了一遍，忧心几乎要将她灭顶了：“我会让保安公司派不需要签证的保镖先过去，我要等到明天才能出发。在保镖到之前，你哪里也不要去。”
“放心吧，这件事我已经想到了。”顾殊予的声音稳定清澈，也感染了她。
对啊，陆令非能想到的，他肯定也想到了——关关也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关心则乱了。毕竟顾殊予是听了她的劝才去英国的，如果他真的发生不测，那画面她简直不敢去想。
“一定要注意安全。”关关强调说，“别忘了你是博士，不是超人。”
“我知道，我还要留着有用之身等你来，不会让自己出事的。”顾殊予说，“我已经通知那位申队长，让他再去网络摄像头的镜像服务器下载一次监控视频。陆令非应该马上可以出去了。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考虑，只要收拾好护照和行李，明天上午8点半会有车上门接你。”
“你做了什么？”关关的心理预警机制马上开到最高，每次顾殊予这么说话，通常代表效果立竿见影但引发的后遗症也会非常可观。
“只是帮前室友做了一些必要的申辩。”顾殊予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味道，让人恨不得咬他一口的那种——必然不是在嘴唇上，“逆向分析视频还是挺有难度的，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样的代码，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这样也好，我也不用‘今夜我不关心人类’了。”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用情诗做这种表白简直是犯规，关关脸发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是没法看了。好在她是背对着陆令非，否则真是无法解释：“你差不多一点，别做熊孩子！晚点再联络！”
关关收线的动作很干脆，顾殊予看着已经变成忙音的手机，挑了挑眉。他走出书房直接叫住了管家：“我需要米其林主厨，法国人或意大利人都可以，预算没有上限，最好今晚就能到，只要能在明天下午女主人到之前做出令她满意的午晚餐。”
“女主人？哦，恭喜你们就要团聚了。”女管家笑着说，“要为女主人准备花吗，先生？女人都喜欢花。”
“花？当然。”顾殊予毫不犹豫地说，“还有一切她可能需要的东西，都要准备妥当……”
“这是当然的，先生，在女主人到来之前，一切都会尽善尽美的。”女管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沉默冷静的东方男人露出这种像初浴爱河毛头小伙子似的难耐表情，爱情真的一如文字所述，会让人坠落陷入（Fall in love）。她忍住笑意转身，就见那位小姐从客房里走出来。她匆匆行了个礼便开工去了，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哥，刚听你说，关律师要来英国吗？”乔云夏轻声问道。她是今天早上到达顾家别墅的，顾殊予看见她来也有些吃惊。她希望他可以陪同她去教授曾工作的实验室看看，而那间实验室刚好也是顾殊予父母曾服务过的。
“嗯，她明天就到了。如果你还需要我和你一起去，计划只能推后。我明天必须去机场接她。”
顾殊予的脸就像雪后初晴的天空，是她从未见过的明媚。虽然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可整个人却好像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那是只有他与心上人的世界，其他人甚至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没关系的，关律师毕竟是第一次来英国。”乔云夏停顿了一下，“她来了我住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方便？”
“这没关系。”顾殊予想都没想爽快回答，“你既然觉得不方便，我让人在剑桥希尔顿订一间套房给你。去实验室的事我们可以打电话再约时间。”
“我知道了。”乔云夏咬住自己的嘴唇，“那我明天上午搬，可以吗？”
“今天就搬吧，我会让管家太太陪你过去。”顾殊予干脆地说，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窗外的庭院。是该找花匠来整理一番的，虽然是冬天这也太萧瑟了。
只要渡过今晚，他就能看见她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能破坏他们明天的重聚……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挂掉电话的关关转过身对陆令非说：“顾殊予说让申队长再去网络摄像头服务器下载一次视频。”
顾殊予到底做了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被张瑛揭晓了，他几乎是癫狂地手舞足蹈：“顾神，顾大神，谁也别拦着我，我要向大神献上我的膝盖！”
关关凑过去，看他笔记本电脑上的视频。画面上的男子正走进电梯，他的脸被摄像头拍了个清清楚楚：
“这不是六哥回家拿刀的证据视频么？怎么会变成——申队长？”
“是顾神做的，应该是用自己的算法改写了面部捕捉软件，帮视频里的头儿再次改头换面了。”张瑛扼腕叹息，“这个改造的难度在算法上，我的应用数学终究比不上顾神那么开挂啊！”
“如果你们都像他那么开挂，那专案组还不得上天！”那种画面太美，她真的不想看啊。关关唯有无语凝噎，熊孩子就算到了英国那还得是熊孩子，申队长看了这个视频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好在申队长到底是沉得住气的老江湖，到下午下班前，陆令非的取保候审终于办下来了。关关办好手续，陆令非已经回办公室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被一脸兴奋的陈国光和张瑛簇拥着，向站在车旁等待的她伸出了手臂。
关关投入了他的怀抱，脑海里出现了他电脑开机画面的那张照片，回抱的手臂迟疑了片刻才轻轻搭上他宽阔的后背。如果只是兄妹之情，这样的拥抱不过劫后余生重逢的激动，可如今……
她已经有了顾殊予这个男朋友，她不想也不会左右摇摆。
陆令非却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答应了一唱一和的陈国光和张瑛请客，一行人转战餐厅。关关心里有事，喝过了他们的敬酒便提出要离开。两个活宝本来不答应，倒是陆令非放下了筷子帮她解围。
“你两个差不多一点，她明天还要起早去机场，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陆令非那一眼的威力就足够让他们闭嘴装乖了。他站起身拿起她搭在椅背上的羊绒大衣，不容拒绝地帮她穿好又扣上扣子，“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车就在外面等着呢。这次罗哥、苹果和瑛瑛都辛苦了，你陪他们多喝一点。”
“那我送你上车。”陆令非退了一步，这次他却是异常坚持，直到这辆豪车开出去好远，关关还能透过打开的玻璃窗和后视镜，看到他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似乎每一次她离开，他都会保持眺望的姿势，直到消失在彼此视界。她为什么早一点就没多想一些呢？
“真的不打算说吗？”罗海峰出现在他身后，“其实你该有感觉吧，她已经知道了。今天在你家搜证的时候，我打开了你的电脑。”
陆令非的身体僵了一下，转过身低声说：“进去吧。”
“不说出来这件事就永远过不去，你和她也就永远没机会。”罗海峰问，“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如果她问，我不会隐瞒，可她在回避这个问题。”陆令非看着罗海峰，深沉的痛苦如埋藏在地底的岩浆，在他眼底缓慢凝滞、灼热流转。她住在顾殊予的家，住在他原本的房间，与他天南海北共同进退，与他一起在澳门看着烟火盛大跨年。就在刚才，她还被他的车接走，回去那个即使主人不在也能让她安顿的家。
而他晚了一步，从此就是天差地别。
他们重逢时，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少女了。他心疼她被生活砥砺，看她在他有份构筑的绝境中挣扎、逆袭反击，渐渐被她努力绽放光芒的模样吸引。等他察觉这份心情时，她与顾殊予之间已经产生无法斩断的牵绊。
青梅竹马兄妹之情已经变了质，他是个男人，并不畏惧承认这一点。可她粉饰太平的态度，他又怎么会不懂？
“没事，咱们今天不醉不归。”罗海峰拍拍的他的肩膀，两个人走回饭店，就见张瑛正口沫横飞地对陈国光安利他偶像：
“顾神就是顾神啊，想出来的办法也是神助攻！我就是晚了一步没看到，申队的脸色肯定特精彩。”
罗海峰狠狠在他的后脑敲了一记：“你小子顺嘴胡咧咧什么呢，想看谁脸色呢！要不是关律师先跟申队长打了招呼，顾博士那种做法就是威胁网络安全，要被抓起来的。”
“我就是说说呗，就算真想做，我也得有那技术啊。”张瑛扒了扒被打乱的发型，“所以才说我顾神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赌他能有办法逆向出对方的代码，找到去头儿家偷东西、玩陷害的真凶。”
“技术的事儿咱们先放一边，还是从我们擅长的方向下手。”陈国光瞄了一眼陆令非，打岔说，“申队长并没有和睡美人交手的经验，谁知道会不会被带沟里去，我觉得还是要主动出击的。”
“先等！等关关到英国见了顾殊予再说。”陆令非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如果顺利地话，这个案子也许会峰回路转也说不定。”
顾殊予那边应该有万全准备了，不怕睡美人行动，只怕他不行动。而他自己，他也只能饮尽杯中酒，遥祝他今晚的“剑桥之夜”会有所收获。
峰回路转？陈国光和张瑛对视了一眼，听起来似乎内有玄机，他们就这样不明觉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