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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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何的童话中都有现实性的成份。（列宁）
就如同关关所担心的，刘平安的妻子冯娟拒绝合作。陆令非和陈国光吃了一个闭门羹，只好向片区民警了解一下刘家的情况就回去了。
“刘平安过世后，他的妻子又要照顾有残疾的孩子，又要工作还房贷，过得非常辛苦。之前她的婆婆和小叔子的死就没能有个让他们夫妻满意的交待，加上杀害他丈夫的凶手也始终没能找到，她对警方的抵触很大。”陆令非向关关介绍最新情况，“刘平安在媒体工作的朋友帮忙报道了刘家的事情，还借助网上的慈善平台发起了筹款，凑够了孩子做眼角膜手术的钱。现在小朋友已经复明了。”
“这也算否极泰来吧。”关关说，“刘平安的妻儿也不容易。”
“募款的账户资料拿到了吗？”顾殊予关心的显然是另一方面，“排查一下捐款人，看看有没有不明账户捐款。”
“顾博士的意思是格拉姆可能会捐款给这个账户？”陈国光问。
“毕竟他放过了目击证人，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关关想了一下，也站在支持顾殊予的立场。
“只要有线索就不能放过。”陆令非说，“我这就打电话去调资料，希望你们从冯娟那边回来，账户的调查也有些进展。”
好在关关和顾殊予的拜访，并没有被拒之门外。冯娟甚至在应门的时候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想必一听说自己老公的死亡和睡美人牵扯上了关系，她就查了相关的事情。
不过这样更好，不用费太多唇舌，冯娟至少会相信在抓到睡美人这件事上，他们是站在共同的立场上的。
冯娟身量不高体型消瘦，生活的压力在她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让她看起来比32岁的年龄更大些。她眼底黑影深重，脸色沉暗，想必这几天也没能睡好。
关关拿到的资料上，冯娟的照片还是她与刘平安蜜月拍摄的双人照。那时的她身材丰润眉眼舒朗，是个全身心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她几乎无法将她和照片里的她合二为一。那时她是在出版社工作的白领，自从生下了有缺陷的孩子，她就变成了在家工作的全职妈妈和兼职插画师，在老公过世后，她更是靠着一只画笔支撑到了现在。
她让关关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乱。”冯娟收拾起地上散落的玩具放在一边，泡了一壶茶端过来，“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花茶。”
“这样就很好了。”关关坐在沙发上，欠了欠身，“既然冯姐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了，我们的自我介绍就省了。这是我的名片，请收下。”
“冯姐既然认得我们，想必也知道我的当事人顾先生与睡美人杀手以及杀害了您丈夫的格拉姆之间的恩怨。他们杀死我当事人的养父，而我接下来说的这件事，冯姐您可能知之不详，就在周六平安夜那天，格拉姆还绑架了我当事人的妹妹乔云夏女士。好在我们和警方配合，及时把乔女士解救出来，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就是现在，我和之前来拜访过您，却被您拒之门外的陆令非检察官也因为是顾先生的亲友团，受到格拉姆的‘追捕’。我希望您相信，我们和您一样，甚至比您更迫切地希望能把对顾先生的亲人和您的亲人做了那么残忍事情，至今还威胁着我们生命安全的恶人绳之以法。”关关郑重地说。
“不用继续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来意。”冯娟说，“但是我不能同意让你们见小谅。”
“冯姐。”关关放下水杯，“如果不是因为小谅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的目击证人，我们也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
“那个时候小谅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怎么算得上目击证人。而且他把他记得都告诉警察了。”冯娟诚恳地看着关关，“你们再问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何必再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
“这并不是浪费。警察的问，和我们的问不一样。我当事人顾博士也是心理学专家，知道怎么把风险降到最低。而且您也可以全程陪同，只要您觉得不行，我们马上停止。”
“我不能冒这个险。关律师还没结婚吧？自然也没有做过母亲，也许没有办法理解。但是对于我而言，没什么比小谅更重要了。”冯娟谈及自己的儿子，眼中都是温柔的光，“当年出事儿的时候，我也没让警察告诉小谅，那个人就是杀了平安的凶手，就是不希望他对平安的死有任何负担。如今他好容易才能正常地生活，我只盼着他每天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我相信平安他在天有灵，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冯姐您的想法我知道了，那小谅的想法呢？”关关反问。
“小谅才7岁……”
“就算7岁的孩子，对于父亲的死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关关说，“因为我的父亲，就是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去世的。您说我不知道一个母亲的想法，同样的，您也不知道身为孩子的想法。”
冯娟惊讶地看着关关，露出歉然的表情：“不好意思，关律师。”
“没关系的，事情过去这么久，我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儿了。”关关笑笑，指尖被一片温暖包裹，她知道从顾殊予那边传来的抚慰。她反手回握住他的手，继续说，“我也是从小被妈妈一个人带大的。我高三那年，我的母亲也过世了，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一直以来，我都享受着父母的宠爱，却没来得及为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不在了。如果能有个机会能回报他们，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不要觉得孩子小，不懂得为自己做决定，也别让他像我这样遗憾……”
“如果可以，希望冯女士您能询问一下刘谅自己的意愿。如果他不同意，我们也不会勉强。”顾殊予说，“而且我还有个问题，我能不能看看刘谅所有的玩具？”
“玩具？”冯娟没能跟上顾殊予跳跃的思路，“当然可以。”
顾殊予拿出手机，给那些玩具一个个拍照并且查找价格，发现这些玩具的价格天差地别，最便宜的只有十几块；而最贵的竟然接近1万元。
关关拿过那套价值1万元的微型飞机，转头问冯娟：
“这些玩具都是冯姐你买的吗？”
“不是，我们家的事情见报了以后，有不少热心人都会往我们家送东西。后来我已经声明过请大家不要再送了，但还是有人在小谅过生日的时候送东西来，这个模型飞机就是其中之一。”冯娟一看价格也傻了眼，“就和么一个遥控飞机，我没想它有多贵啊。是盗版的吧？”
顾殊予翻出序列号去查验真伪，证明了这只飞机是真品无疑。
“你还记得魏平生杀的那对小三儿情侣吗？格拉姆还用了他们的血液画了荷鲁斯之眼。”顾殊予说，“那家的男主人就是个航模收集控。他用来放自己最重要收藏的架子上，有不自然地空缺。那里正好放下这个东西。”
“你是说这个东西是他送来的？”关关心脏跟着狂跳，她转身严肃地看着冯娟，“冯姐，你还记得这个礼物是怎么来的吗？”
冯娟脸色惨白：“是小谅在门口捡到的。我还记得那天门铃响了，我之前跟他说过的没有妈妈陪着不许自己去开门，那天他却反常地去开了……”
“冯姐，我担心格拉姆可能和小谅接触过了。你看是不是先把小谅接回来？我们的车就停在楼下，可以送你去一趟小谅的学校。”
“好，好，谢谢你关律师。”
“事情变成这样，我必须联络陆令非检察官和警方了。也希望冯姐可以接受，现在一切都要从小谅的安全出发。”
“我知道了，只要小谅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
接到关关的联络，陆令非来得很快，关关他们接了刘谅回来，陆令非和陈国光由两个Z市刑警的陪同，已经等在了刘家楼下。
上了楼以后，技术警察们带着仪器来检索刘家有没有被安装监听设备，陆令非则是直奔主题：
“冯女士，寒暄的话就不多说了，你还能分辨出来哪些玩具是你买的，哪些是别人送的吗？尤其是你说过请大家不要再送礼后，别人送来的。”
“能，我能！”冯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和这个飞机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份拼图，在小谅的房间里。”
冯娟开始分辨玩具，而关关和顾殊予则是跟着刘谅去了他房间，直奔摊在地板上才拼出了一个轮廓的雪花世界拼图，关关看着那拼图碎片深深浅浅的白色，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她真的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喜欢拼这种东西。
顾殊予看了一眼盒子上的标准图样，手指摸上了一块散落在一旁的拼图，翻过来就看到拼图的背面有一小块儿蹭脏了似的色块儿。他又将另一块拼图翻过来，这片拼图的背面也有被沾染了一点彩色，与之前那块相比更显鲜艳。顾殊予一块儿一块儿翻过去，动作快点让人眼花缭乱。拼图很快地字面意义上的底朝天了，顾殊予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中那些小小的色块飞快地排列组合，组成了一副画作，哥特风格的床柱上开满了血玫瑰，年轻男子面容安详地沉睡着，北欧神话风格的白色长袍与猩红的背景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那个沉睡的男子，眉眼与他自己如出一辙。顾殊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他似乎曾经画过类似的画作。他想努力看清楚背景，却只能听见一点隆隆的雷音。一阵让人几乎昏厥的剧痛在脑海中肆虐，顾殊予眼前一黑，单膝跪倒在地。
关关连忙冲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了顾殊予：“没事吧，顾殊予，顾殊予？”他现在宕机就麻烦了，这里可没有老吴啊。
“我没事。”顾殊予虽然嘴上说着没事，身体却很诚实地握住了关关抱着她的胳膊，不许她离开。
“怎么了？”陆令非听到关关的呼叫声，跟着进来，目光一触及两人的姿势，微微沉了下来。
“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在陆令非看不见的地方，关关推了顾殊予一下，威胁他适可而止，“这个拼图的背后好像有东西。”
顾殊予扶了关关一把，坐起身，手速飞快地就着底朝天的姿势，把拼图拼好，一旁的刘谅已经忘了刚刚的害怕，看顾殊予的眼神，那是赤裸裸的崇拜以及闪闪发光的孺慕：“哥哥你好厉害！”
看来搭话有门啊，关关拉着陆令非的手起身，两人一起往墙边一站，假装自己不存在。她本以为顾殊予这样子，应该对小朋友没什么办法，没想到超级记忆的人设这么好卖。
“啊，这是睡王子，这个故事我听过。”
“你听过？”顾殊予转头看着他。
“不过妈妈总说我记得的故事是错的。明明沉睡的就是王子，她一定说是公主！”刘谅摇摇头，老气横秋地说，“不过妈妈是女生，我得让着她。”
“那睡王子的故事你是怎样的，你还记得吗？我也听说过一个睡王子的故事，就是不知道跟你的是不是一样。”
“你也听过睡王子的故事？那是不是睡王子被黑魔法叫醒，在会说话的魔镜里找到了自己，就带着宝剑去杀龙了？”
难怪小男孩会觉得这个故事才是真的，相比软绵绵的公主被王子吻醒，又是黑魔法、魔镜又是屠龙的，明显更符合男性审美观，即使只是个小男孩儿。不过魔镜是什么鬼？感觉好像白雪公主的故事走错片场了！
“我的故事里，叫醒睡王子的是公主的召唤，不是黑魔法。”关关突然凑过来，这种自带次元壁的问题还是别指望顾殊予了，“令非哥，这个故事还是我小时候你给我讲的，是这样吧？”
“是的，我知道的睡王子的故事是这样的。”陆令非被她眼神逼迫着配合。
“是不是你记错了？要不你去问问给你讲这个故事的人？”关关出了个主意。
“我没见过给我讲这个故事的圣诞老人。”刘谅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捂住了自己的因豁牙而说话漏风的嘴巴，“阿姨的故事肯定是错的！”
阿姨是什么鬼？为什么顾殊予是哥哥，她就是阿姨？关关觉得自己额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沉睡10年冻龄很了不起吗？这是性别歧视！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给你送礼物来，还自己去开门了……”顾殊予追问。
“我不能说，哥哥别问了。”刘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如果我说了，圣诞老人的魔法就会消失。”
“圣诞老人的魔法是不会消失的。”关关说，“我也做过很多不乖的事情，但是每年圣诞老人也都还会送我礼物。”
“我的圣诞老人会。”刘谅终于哭了出来，“因为我偷偷跟着他，他已经消失过一次了……”
刘谅抽抽搭搭的，终于在冯娟的劝慰下说出了他和圣诞老人相遇的全过程。那天他和妈妈一起在商场参加向圣诞老人许愿的活动时，遇见了自己的圣诞老人。他被那个圣诞老人抱在腿上的时候，圣诞老人问他还记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他曾说过的，等睡王子醒了，他会来告诉他。
圣诞老人说自己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会在他生日那天准时送到。
之后他在和妈妈一起吃饭的时候，又看到了圣诞老人。圣诞老人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进了洗手间就再也没出来了。
刘谅叙述完，有警方带来的儿童心理学家带着孩子去安抚了。冯娟感激地看着关关：“谢谢你关律师，没有把残酷的真相告诉小谅……”
“没什么，小谅的心理健康本来就该是最优先考虑。”关关问道，“冯姐，您是从什么渠道得知那天在商场有这个活动的？”
“只是临时起意，我是在那之前几天约了我的编辑在商场餐厅谈事情。”
“你们是怎么约的？”
“是她打电话给我。”她把自己的电话交给了关关，关关又转交给了顾殊予。顾殊予把手机和自己的电脑连在一起用软件检查了一下，说：
“之前被远程安装了一个窃听软件，又远程删除了，安装和删除的时间都在刘谅生日前后。”
“看来是对方事先得知了消息，所以做出了安排。去现场看看监控吧，也许能找到一点线索。”陆令非沉稳地说，“冯女士，谢谢你的配合，也辛苦小谅了。这几个玩具我们要先带走。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抓到这个凶手。”
商场里的监视器画面上，清楚地拍到了圣诞老人进洗手间的画面，之后便再也没有穿着标志性红衣服的人出来。而根据小谅的方位看过去，圣诞老人比“嘘”的手势的位置，则正好是在店铺里和商场走道两个监视器的死角。
顾殊予亲自上阵操作，把此后30分钟内进去洗手间的人逐一排查，终于锁定了一名穿着黑色连帽衫，完全看不清楚面貌的男子。而更为神奇的是，这名连帽衫男子之后进入那个监控死角后，就消失在画面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是他没错。”顾殊予说，“时间是11点53分，所有的监控画面都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快进播放……”
商场里20台监控分成了80个画中画影像，开始同时快进播放。
顾殊予站在监控墙的正前方，所有的画面都倒影在他的眼中，化成了细碎的流光，璀璨夺目。监控室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直到他喊了一声：
“3号屏画面4暂停……9号屏画面1暂停。把它们投影到大屏。”
“怎么了？”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是镜子。”陆令非盯着画面，突然开口，他把两个画面一抓，直接传给了顾殊予，画面上小小的镜子里，有一道模糊的穿着帽T的侧影，尤其是9-1号的画面，镜子里的动作显示，格拉姆已经把帽T的拉了下来，“用你的画质增强软件试试。”
关关的心也跟着扑腾扑腾的跳，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是不是能得到格拉姆清晰的侧脸？这个穷凶极恶的男人，终于要露出庐山真貌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