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玉碎瓦全 ...
-
“小姐，没有人。”下人去了许久，终是来到轿子前，低声对唐莳萝说道。
和料想中的一样，心中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酸涩。唐莳萝轻咳两声，走下了轿子，那熟悉的大门就那么呈现在她的眼前，她忍不住别过脸：“那就撬开吧。”
下人有些为难：“小姐，这……不太好吧？”
唐莳萝挥挥手：“地契在我手里，这医馆便是我的，去撬门吧。”
下人心下嘀咕着自家小姐怎么会有家医馆，面上吩咐着其他人撬门。唐莳萝背对着门，听着响动，一动不动。
“小姐，门开了！”下人欣喜的喊道，顺手推开了大门。
那熟悉的“吱呀”声传到了唐莳萝耳朵，她转身，面无表情的对下人点点头，又在下人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药无堂”的匾额依旧矗立在大厅中央，仿佛离经沧桑的老人，慈祥的看着后辈。
唐莳萝对着下人们颔首：“你们就在这里等候吧，我去转转，去去就回。”
许是看出了唐莳萝的态度，下人们没有过多反对，一个个守在了门口。唐莳萝稳健的步子在走出大厅，转向走廊时开始变得焦急，最后她竟然小步跑起来。等到她警觉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然站在了曾是自己的房间的房间门口。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双手推开了房门——
果然是空无一人。
随后她却震惊了：房间还是她离开时的布置，甚至还留着她的茶碗，还有那燃烧到半截的蜡烛。只是，这些陈设都已经落了一层灰。
她狂躁不安的心似乎在这时安定了下来。她终于看清了这个事实：白术的确是离开了，或许她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她离开了。
她在房间转了一圈，脚下不知撞到了什么，传来微小的声音。往脚下看去，这一看却愣在了原地。
一根玉钗碎成了三段，唐莳萝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是白术买给她的，她离开那天，把它放到了桌子上。
“白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
她苦笑了一下，俯身拾起了摔碎的玉钗，缓缓走出了房间，视线停留在院落中的大树下，已是春天，大树却毫无生机，仿佛那精神也随着主人离开了。脚步微微有些迟疑，唐莳萝握紧拳头，走到白术房间，推开了那扇门。唐莳萝在之前从没到过白术的房间，开始虽是缠着白术，却也不敢踏入男子居室，后来知道白术是女子，心中满是愤恨，更不可能主动去白术的屋子。
屋子中的布置大体符合白术的风格，几本医术还散落在桌子上。唐莳萝拾起几本医书，眼神变得柔和，轻轻抚摸着。
“莳萝，我不后悔，你也不要悔。”
唐莳萝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白术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她揉揉眼睛，那人却又不见了。
“还是，后悔了呢。”唐莳萝笑，苦涩却在嘴角肆意扩大。
下人见自家小姐久久不出来，心中也是竹桶打水七上八下。等到太阳西斜，终于是等不住了，几个人走进了后院，看到的是自家小姐在余晖中整理着早已七扭八斜的药架。
看到下人进来，唐莳萝也并不惊讶，只平静的对他们说：“去寻一家客栈，最近几日我们便在南川住下。”
“小姐，这不好吧？少爷说速去速回……”
“那是对你们说的。”唐莳萝冷冷看了下人一眼，道。
“是，小姐。”
唐莳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就像是自己和自己较劲，明知白术不会回来，却不愿离开。
这天日暮时分，陆三七一行终于是抵达了南川城。陆三七依旧是一身宽大的男装，苏木一身浅梨色衣裳。君迁子依旧白色绣桃花边的长衣，头上戴着幂蓠，把一头银发藏了起来。
陆三七望着往来行人，擦擦头上的汗，又望着前面不急不缓走着的君迁子，开口道：“师叔，我们这是要去白术的医馆吗？”
君迁子头也没回：“客栈。”
苏木这些日子极度的沉默，不是赶路，就是闭目养神。听闻君迁子的话，苏木也没什么反应。
陆三七倒是在心里发出一声哀叹：我的盘缠！
三人要了两间房，陆三七和君迁子住在一间，苏木自己一间。陆三七本意是自己住一间，剩下的一间给君迁子和苏木，却被君迁子冷清的眼神吓了回去。苏木越发的沉默，跟在君迁子身边，不吭不响。
第二天一早，陆三七转醒，惊讶的发现君迁子不在了。她瞧了瞧天色，才知道自己睡得沉，竟是耽误了些许时辰。既然已经晚了那也就晚了，伸伸懒腰，她这才慢悠悠的穿衣洗漱，到下面吃饭。
吃饱喝足，放下几枚铜钱，陆三七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
才到医馆门口，就看到一些家丁模样的人，陆三七皱起眉头，虽然是不解，还是拱手道：“请问这医馆的主人……”
“去去去！”下人不耐烦的回答道，嘴里还嘀咕着，“怎么一早上都是奇奇怪怪的人。”
大门既然不让人进，那只好换种方法了。陆三七自然是听到了下人的嘀咕，确信师叔是在医馆里面了。在下人的目送下，陆三七走到了后院没人看守的地方，提起内力，翻墙而入。
这一翻把里面的唐莳萝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陆三七站定，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唐姑娘，好久不见。”
唐莳萝来不及诧异，因为在陆三七前面还站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和陆三七一样从天而降，对她说了一句什么，而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女子说的。
“姑娘刚刚说了什么？”唐莳萝仿佛是没听清之前君迁子说的话，又一次问道。
君迁子摇摇头，幂蓠也随着轻轻晃动。她缓步走到院中的树下，不知何时左手上提了一壶酒，俯身放下，打开，又提起，慢慢的洒在那里。
不安如同涟漪在唐莳萝心中扩大，一圈又一圈。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没有听清的话，又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她恨不得上前抓住君迁子的衣领，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木站在一旁，看着君迁子，又看了看唐莳萝。
“三七，走。”君迁子一壶酒倒尽，对着陆三七道。
“啊？师叔，我才来啊！”陆三七叹了一口气，脚步却跟上了君迁子。
“琴宗弟子，陆三七……”唐莳萝想起了陆三七曾经说过的话，“那么……”
苏木望着二人离开，也是无心理会唐莳萝，刚要跟上就被唐莳萝抓住了袖口，她皱起眉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请告诉我，白术她，她到底怎么了？”唐莳萝的声音微微发抖。
苏木拂开唐莳萝的手，答道：“我不知道。”
“你和陆三七，和那个女子不是一起的吗？她们是琴宗的人，你也肯定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求求你……”唐莳萝仍然抱着一丝幻想。
苏木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我并不是琴宗之人，也帮不了你。唯一能告知的是，那个女子叫君迁子，她说的是‘我来祭奠故友’。”
唐莳萝紧紧盯着苏木，最后颓然的退后几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面上倒是越来越冷静。
苏木不再理会唐莳萝，迈着步子离开，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救赎的人，怎么可能去救赎别人？
唐莳萝注视着枯死的树，风中还残留着些许酒气。她忽的想到了什么，竟是发出了笑声，眼中却是一片雾气。
唐莳萝这模样把前来的家丁吓了一跳，他小心的上前：“小姐。”
“嗯。”
“少爷那边来信了，说小姐出来有些日子了，望小姐速归。”
“知道了。”唐莳萝道，转而对着下人道，“你去帮我查一个人，此人就在南川城，女扮男装，名叫陆三七，半天时间，把她的住处查出来。”
“是，小姐。”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玉碎瓦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