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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无奈 ...

  •   这楼上菜的速度不快,而且是一道一道上的,分量又少,两人这一份吃得差不多了,才会见到下一道菜。赵文渊发现这种上菜方式很不错,因为上菜时间短,入口温度适宜,口感极佳。就是吃一顿饭花的时间太长,但同时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细细平常一道菜,利弊由心。

      “这个牛肉,味道不错。”赵文渊其实不是很喜欢吃肉菜,但是这个牛肉切得方方正正的一块块,半筋半肉,肉质细腻但那筋却又十分有嚼劲,细细品味下,还有一丝奇特的香味。

      姬成久看了眼:“没什么好吃的,这是病死的小牛肉,酒用的也是劣质的黄酒。朝廷不允许私宰耕牛,能吃到的都是些病牛肉死牛肉,没劲极了。”姬成久夹了块和牛肉一起炖的萝卜,看样子味道不好,他浅浅咬了一口,就丢一边了。

      “以前和将军会去草原上猎牛羊,都是野生的,一点膻味都没有,拆了野蜂巢抹蜂蜜烤起来吃……”姬成久自嘲地笑了笑:“堂堂旌北军都去守了南疆,我说这些干什么。”他嫌弃地看着赵文渊舀了一勺又一勺:“你们杀手连顿好的牛肉都吃不到吗?”

      赵文渊简直对他百无禁忌的模样毫无办法,他放下勺子,无奈地道:“其实大多数时候,大家会称我为玉剑公子,杀手也是有生活的。”
      姬成久摸摸下巴:“玉剑公子,听起来你混得不错啊。”

      赵文渊点点头,礼貌地道:“朋友们抬举。”

      小二突然敲门却没有进来,两人等了一会儿就听到那小二讨好的声音:“姬少爷,您之前不是说要见见沛州的商人,这不巧着呢嘛,掌柜的刚和他们谈完生意,您现在要见见他们吗?”

      姬成久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让本少爷空着肚子见客人?”

      “姬少爷——”小二声音蓦地慌了起来,姬成久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今晚知香院,本少爷设宴。”

      小二诚惶诚恐地走了,赵文渊有些好奇地问:“他们看起来很怕你?”

      姬成久得意洋洋地道:“废话,要是再惹得本少爷不高兴,本少爷就烧了他们的破厨房。”

      赵文渊:“……”

      此人实在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且毫无廉耻之心。

      这顿饭吃了近两个时辰,赵文渊才心满意足地停下筷子。姬成久一直没怎么动筷子,手托着腮看着窗外,眼神迷茫。不知怎么的,赵文渊觉得这个人像被困在囚牢里的野兽。分明整个京城的公子哥儿,就是岳小王爷都没他活得快活,可是赵文渊就是深深地感觉到他被束缚着。

      “这么看着本少爷,怎么,被本少爷迷住了吗?”

      “你为什么不去科举?如果你也在朝为官,对小王爷是一大助力吧。”

      “当官哪有我现在这样逍遥自在。”姬成久冷笑:“怎么,你想混个官老爷当当?吃饱了就走吧,废话这么多。”

      两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岳清还在朝上没有回来,郑铭领着府里的账房先生,把赵文渊抄的账本给撸了一遍。虽然只是简单的抄录数据,但是这种事情专业的和普通人做出来的成果却是完全不同的。郑铭不仅将账本还原了出来,还自己另做了一本,哪些进账来源于哪里一目了然。见到姬成久和赵文渊回来,郑铭连忙邀功似的搬了个小凳子给他们汇报。

      “这账本是从五年前开始记账的,一开始数目小,次数多。渐渐的,数目越来越大,次数反倒减小了。”郑铭圈了圈中间的一块:“这几个数字让我有点在意,我和府上的账房先生核对过了,这是三年前水患,朝廷拨给福乐省的赈灾的银两数目。”

      “整个福乐省的赈灾银子?”姬成久不禁提高了声音:“你是说一个小小的沛州知县,贪污了整个福乐省的赈灾银子?”

      郑铭看了一眼姬成久:“做账的人显然不通账本,这些数据记得没头没脑的,只能说恰好对上了那一笔数目,但具体的从哪里来,做了什么都找不出痕迹。而且前后账目的间隔时间很久。”郑铭翻到另一页:“这是我在意的另一条数据,他的银两没有那么大,但是我记得时间,恰好是旌北军南调。”

      姬成久手握成拳,狠狠砸在桌子上。

      “他们动了军资。”他面色铁青,殷红的嘴唇被他咬得惨白,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他们居然敢动旌北军的军资。”

      赵文渊和郑铭面面相觑,两人都一言不发,许久姬成久才冷静下来:“这件事情,在我查明之前不要告诉阿清。他这会儿身体太差,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姬成久在知香楼摆宴,赵文渊自然是没有什么资格去的。索性抱了壶酒和郑铭一起守在宋之敏门口。王府的厨子是淮扬菜系的杠把子,菜色精致味道淡而不寡,正适合友人小酌对谈。

      两人聊到旌北军的话题,郑铭止不住地叹气。

      “旌北军,顾名思义,一直随着岳王爷镇守北疆,百姓中有种说法,岳王爷是镇守北疆的神兽麒麟,有他在,我朝便永无战事。岳王爷在旌北军中的声望之高,完全可以用令行禁止来形容。”赵文渊没有在军队里待过,不知道“令行禁止”对一个军队意味着什么。郑铭是知道他的身份的,换了种说法:“就像你的主人下令让你去杀死一个人,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这个任务。岳将军对整个旌北军,就犹如你的主人对于你,但是岳王爷的指令,可以让成千上万的人为他去送死。”

      赵文渊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打的这个比方,但是我能理解。”

      郑铭满意地点了点头:“岳将军死后,旌北军的去处一直是朝中的难题。岳王爷声望之高,以致于完全没有办法让另一个人去领导这支军队。除了岳小王爷。”“但是没有一个统治者愿意看到一支军队姓不同的姓。”赵文渊接话道。

      郑铭笑道:“赵哥,你要是当了官,估计都活不到上朝。确实是这样的,岳清在朝中的地位比较特别。他的父母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长公主,是皇帝的亲侄子,身份地位都已经达到顶峰了,他本人又聪明机智,进退有度,无论在清流中还是在武将中,都有极高的声望。一旦让他掌了军权,达到岳将军的程度,甚至超越岳将军都不是不可能的。”

      这下轮到赵文渊叹气了:“幸亏他身体不好。”

      郑铭看了他一眼,附和道:“是啊,幸亏他的身体非常的不好。”

      岳清的身体之差,就是赵文渊这样的半吊子都能看出来,能否平安长大都是个难题,更不要提上马杀敌了。也幸亏他的身体差,所以才能如此的圣宠不殆,文武百官也对他爱戴有加。赵文渊突然觉得有点可悲,岳清和旌北军,本可以成为守护这个国家的一把利剑,却不得不将强大的灵魂龟缩在病弱的躯壳之中,向这个国家摆出孱弱之姿,以求得一息生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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