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念起（4） ...
-
“他们这是怎么了？”小冉跟在顾远之身后。
“你不用管那么多。”他的步子很快，小冉跟着快跑了几步后选择了放弃。
“李阿姨，送这位姑娘出去吧！”顾远之交代了一句就上了楼，小冉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起了朱自清笔下的“父亲”，有那么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疯了，毕竟这样的脑回路很不合时宜；那是种怪怪的感觉，给她有的只是落寞。
“丫头，这边走吧！”，她终是留意了一遍墙上那几幅山水画。在防盗铁门边她本想与阿姨道别，只是那人象征性的摆了摆手就合上了门，留下的只有那扇墨绿色的铁门和她一人。
她叹了口气。天是灰蒙蒙的，早上的那般艳阳高照早已不见，有零星的雪花飘下来，院落里那辆粉红色的跑车还在，粉白相间的模样在这个时候格外眨眼。眼睛里憋着泪忍住不流的那刻就像被撕裂般，她还是忍住了。
她也记不得自己在这条盘山路上绕了几圈，平常时日这里就人迹罕至，换到过年的日子余下的只是松柏交错混着深黄的泥土和那渐渐被雪水染湿的柏油马路。她想给家里人打电话，毕竟他们来接自己还是比较妥当的。可是想到他们会问她为什么人在这里，发生了什么，韩笙去了哪儿......她就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她不知道是得到来自父母的爱太多了还是自己天生就有的负罪感，那种过度的关心总是让她吃不消。
也许下了这道山就可以打到计程车了。
雪大了些，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依旧保持着黑白的模样，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的短信提醒。憋着的那股气终是忍不住了，在这荒冷的气氛下，借着肆无忌惮的泪水来取取暖。
王元正拍了拍高子瑜的肩膀，“子瑜，好好照顾子惠，我先走了。”
高子瑜知道王元正的脾气：王元正表面上的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恼火了。本是兄弟们的小聚却是让子惠毁了整个局，“二哥，这是要回去？”
“下雪了，我先回去。”王元正整理着风衣的袖口，出了门。
“我替子惠赔个不是，今儿这一出真是扰到兴致了。改天......改天咱们再聚。”高子瑜一直保持着那副哥们间的嬉皮笑脸，不愠不怒，那双桃花眼这般看来柔和而温润。
王元正爽朗的笑声表示化解了屋内的尴尬，高子瑜替他开了门，“哥！开车小心。”
“好！”王元正伸手指了指那辆醒目的粉红色跑车，“子瑜，这车！依旧骚包啊！”
“子惠喜欢，现在她开着的。”
目送王元正离开，高子瑜松了口气，回眸正巧与立在落地窗旁的顾远之相视一笑，“你们倒是依旧捧着他。”
“呵......我们不像你。谁让我家东边那块地还等着他爸松口呢！”
顾远之挑了挑眉，身子斜倚着窗口“楼上还有罐金骏眉。”
高子瑜直接上了楼梯，“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身边开了去，小冉也顾不得认识与否，快跑着追着那辆即将拐弯的车，“等一等！”
“等一等啊！”那辆车没有减速的意思，在拐弯处消失不见。小冉撇了撇嘴，带着不甘心踢了脚路边的土堆，“妈的！怎么土是湿的？”看着半边黑靴沾得黄泥，小冉终是忍不住飙起了脏话。
车里的人看了眼倒车镜内追着车跑的人，在路边停了下来。
小冉拐过弯路，看见那辆停在路边的车，她犹豫了几分手机拨号键盘摁下了110，鼓着勇气快跑了几步。
驾驶座上有一位男子，看不清容貌，小冉握紧了手机，动作轻缓地敲了敲车窗。
王元正放下了小部分车窗，隔着玻璃空间盯着那双清秀的眸子。车外的人有的是迟疑：车内这人她在饭桌上见过，他们唤他‘二哥’，要是贸然让他载自己一程，会不会......
小冉犹豫着，迟迟没有开口。冷风顺着窗户缝进了车内，座位上的男人连打了两个喷嚏，按了车窗下的按钮升起了那道缝。
小冉还是急了，扒着那道仅余的车窗缝，“不好意思！请问你能不能带我一段？”
王元正借着仅余的那道缝隙再次打量眼前人，“这里不好打车，带我到山下就好，我保证不给您带来麻烦。”
“上来吧！”王元正摁下来解锁键。
小冉扳开车锁时看了眼自己的鞋，犹犹豫豫间还是问出了口，“请问你有纸巾吗？”
王元正单手敲着方向盘，似是有些不耐烦。
“我的鞋上沾着泥，害怕弄脏了......”
他指了指小冉那边的车门，“门边的储物盒里有。”
王元正把车内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看着那团裹着白色羽绒服的人低头擦着鞋边的泥印，雪花夹杂在她柔顺的长发内。
“给！擦擦头发！”他递了一包未开封的纸巾给她。
“谢谢！”扣好安全带，她安静地坐在副驾驶，手机依旧攥在手里。
车厢内静谧，暖风口发出呼呼地声响清晰入耳。天色渐渐暗了，铺在地上的雪映着前方，明而亮。
小冉有些不自在，觉得某些瞬间呼吸都不像是自己的。她稍稍调整了坐姿，屏住气又猛地呼出，几次一呼一出间她终于保证了自己还在活着。
城内的夜被灯火点亮，路灯下飘荡着白色的雪花，一片又一片，旋转，飘落。在远处是绚烂的烟花，灿烂间绽放又消失的无踪无影。男人依旧握着方向盘，而副驾驶座的人已然昏昏欲睡。他轻咳了声，打破了那份寂静。
副驾驶座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路灯，转头注视着在驾驶座上面色平静的人，光影交汇下，一明一暗，他的侧颜有着属于男子的征服美，“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她揉了揉眼圈，盯着显示还差两分钟7点的指针，尴尬地说：“前面有个地铁站，我在那里下车吧！”
临近路口，王元正把车靠右停在了路边，小冉下车前正视了驾驶座上的人：也许平生见面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小冉谦逊的道谢：“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王元正朝着车窗外的小女孩挥了挥手，关掉双闪后，重新汇入了车流。
小冉深吸一口气，手机铃声如约而至，“妈！”
董女士保持着惯有的问话方式，“在哪儿呢？”
“地铁站......嗯，我看一下啊！还有6站到家！”其实她没有注意自己在哪个地铁口，她的视线依旧注视着那辆等待着红绿灯的黑色轿车。
“快点回来！我让你爸一会儿到地铁口接你！”
“知道啦！快到家我给你们打电话！”
直至那辆车走远，小冉进了地铁站。她叹了口气，随手扔了一枚银币给那位蹲在楼梯角落的乞丐。也许某些人把这种生活方式当做了职业，但至少他们在尽职尽责地工作，在这个寒冬，他依旧蹲在那个墙角。
“好人平安！”在钢蹦与铁碗碰触，发出声响的那刻，乞丐送上了属于他的祝福。
她清楚这种人一辈子也许只有一次的见面机会，但是宿命让我们有缘相见，她只是想不枉这一次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念起（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