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红素轻》阮棉

13、意料不完的反效果（下）

　　其实做惯了摄影师的韦稚是见过不少美女的。甚至在她们素颜时，他就要利用她们化妆的时间跟她们简单讲明一下等一下要做的动作和要表现的主题。所以，一个女生从路人到女神的转变，他已经看到习惯。

　　可是为什么，只是化了比平时稍浓些的妆的段菲菲，会这么抓他眼球，甚至就连那一身他买来的裸色一字肩小礼服裙都格外的配合。眼前的段老师摇身一变，从清新的布偶娃娃变成了柔媚的芭比娃娃。

　　段菲菲以为韦稚这个大写的直男要吐槽她。

　　“……挺，挺漂亮的，走吧。”想象中的“哇塞你怎么化这么浓的妆哇塞你有点胖啊”之类的话并没有出现在段菲菲的耳中，略略低下头的韦稚只是轻轻夸奖了一句，就转身进了电梯，还用手挡好，等段菲菲进来。

　　仿佛身后有老虎。

　　段菲菲在心中轻轻给他画了个勾，走进电梯，不再说话。

　　在Z市，称得上高档会所的有好几家，Z市人似乎格外喜欢吃和喝，Z市的美食也是丰富多彩。可要称得上高档私人会所的，恐怕只有“聊”这一家了。

　　传说开这家私人会所的是一位非常有资产的学者，会所的设计也是他一直监督的。整个聊分四个区域，是按照季节来进行分配的。今天莫丹雅包下的，就是“冬”的整个大厅加包房。

　　段菲菲看着别有韵味的牌匾和刻在牌匾上的李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不禁暗暗赞叹——

　　这么长都要刻上去！店主真是不缺木头啊！

　　……

　　语文老师怎么会是这种感叹呢，开玩笑的，段老师才不会这么想呢。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段菲菲站在木牌前，轻声念出来，再看看大门内的幽长曲廊，顿时心中泛起一股属于语文老师的莫名的情绪。

　　“你喜欢这首诗？”韦稚锁好车，走到段菲菲身边，挡住了一大片阳光，影子瞬间落在一起。

　　想起他们初识的那天夜里，段老师的心情变的怪怪的。

　　“你不觉得你有时候很像李白吗？总是贯穿在言语里的骄傲和不羁。”

　　“段老师，你是要给我上课吗？”

　　“你看！开始了吧！你到底懂不懂尊师重道！”

　　“不懂，你咬我啊？”

　　这人有病吧……段菲菲白了他一眼，径自走了进去。

　　站在原地的韦稚看着前面带着倔强的背影，心中的不郁居然散的一干二净。

　　聊是私人会所，里面没有几个服务生，段菲菲走得快，绕来绕去，竟然迷了路。面前有两个门，她不知道该进哪个。

　　“段小姐？”

　　身后传来熟悉的冷漠的声音，段菲菲浑身一凛，转过身去。

　　莫丹雅歪着头，红发绑成高高的马尾，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怎么自己来了？稚呢？我记得，我是邀请的他而不是你啊，段小姐。”

　　这位少女说话非常喜欢用倒置，段菲菲想。她一点也不奇怪少女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依照昨天韦稚讲的故事来看，她八成连她爸妈叫啥都知道了。

　　“菲菲，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我不就偷亲了你一下嘛，你跑什么。”

　　段菲菲肩膀一沉，韦稚的手稳准狠的搭在上面，屋中的冷气太大，她裸 露的肩膀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莫丹雅呵呵一笑，转身进了一个窄门。

　　韦稚拖着段菲菲，紧随其后。

　　冬的大厅里，这个季节的表现实在是太偏向于枯败和悲伤。地面是由钢化玻璃铺成的，玻璃和地板之间铺满了人造雪，让整间大厅白的反光。边角装饰的棕黑的树木也都是光秃秃的，就连冷气，也比外面大了一些。这样的场景，若不是偏爱冬季，任谁看了都会心情不好。

　　大厅里已经站了不少人，莫丹雅把她能联系到的人几乎都联系到了，甚至有的人是昨天夜里才接到的邀请。本以为只是叫几个朋友聚一聚的韦稚皱了皱眉，他猜不透莫丹雅这样做的原因，甚至，他还看到了几个摄影圈的朋友。

　　她一向喜欢独处，和他在一起后也只是喜欢二人世界。她没什么闺蜜朋友，大四的生日叫了卢路他们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莫丹雅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裙，配着她火红的发竟然一点不突兀，反而让人想仔细了解一下这个女生。她捋捋头发，走向大厅左边的一个小话筒旁，一张口就惊呆了众人。

　　“稚，谢谢你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叫了这么多人，是想让大家见证，我们要结婚了。”

　　说完，举起右手，无名指上赫然是一个钻戒，闪闪发光。

　　站在下面的韦稚和段菲菲都惊呆了。

　　尽管一向了解莫丹雅从不按套路出牌，可韦稚还是没想到，在经历了昨天晚上之后，她还能大言不惭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

　　“稚，过来吧。”莫丹雅自信满满，眉眼弯弯。

　　顿时，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莫丹雅看的方向，段菲菲站在韦稚身边，简直恨不得自己能隐身。

　　“昨天做梦没睡醒吧？我已经说了，我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们要结婚了，那个钻戒是分手礼物，五年前你亲口说的，怎么这就忘了。”韦稚语气平淡，内容却一点都不平淡。

　　在站的（？）有许多是他们的大学同学，韦稚和莫丹雅之间的故事他们早就耳熟能详，现在看见这一幕，哇塞，不要太精彩，比八点档家庭伦理剧还要吸引他们！

　　“稚，我就当你在开玩笑，你好好说，你要和谁结婚？”莫丹雅还是笑着，可声线有明显的颤抖。

　　韦稚牵住段菲菲的手，声音比平时放大好几分，“我说，我要和她结婚，我的女朋友，段菲菲，你听清没？”

　　莫丹雅听清了，可她一点都不想听清。

　　她记起大二那年，她刚和韦稚在一起，有时候为了逗他，故意小声的说话，然后再大声的问他，听清了吗听清了吗听清了吗！

　　“稚，今天是我生日，你还要和我赌气吗？”莫丹雅走下来，牵住韦稚，语气充满了哀求。

　　“没人跟你赌气，你醒醒吧，别再作践自己了。”

　　“我喜欢你我就是作践自己？！韦稚，你是不是疯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看不见我多爱你嘛，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偷偷从法国跑回来就为了见见你嘛，虽然我是重新发现我还喜欢你，可我们曾经那么深爱过彼此，你，是不是疯了。

　　韦稚挣脱莫丹雅的手，把全程痴呆状的段菲菲半搂进自己怀里，替她挡住周围人窥探的目光，冷漠的吐出四个字，“你才疯了。”然后转身向门走去。

　　莫丹雅冲着韦稚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一定不会在一起的，稚，你只能娶我！”

　　韦稚已经离开大厅，莫丹雅缓缓滑落在地上，黑色的长裙像一朵黑玫瑰一样荡漾开，她一语不发。

　　被韦稚稍显粗暴的塞进车里，段菲菲有点委屈。

　　还没等她委屈够，韦稚就化身一头大狗熊，扑到了她怀里，声音沉闷的说道，“借我抱一下。”

　　嗯……我才是……女生？

　　段菲菲迟疑的伸出手，跟从她多年从事幼儿教育的经验，缓缓拍了拍韦稚的头，任由他抱着自己，沉默无言。

　　他大概是累了吧。强撑了那么久，其实早就累了吧。

　　“菲菲，谢谢你。”韦稚闷闷的说道，“我太麻烦你了。”

　　“没有，我也没做什么，就是陪你演了个戏，还得了这么一套好贵的裙子，我多值啊。”

　　韦稚被段菲菲的小幽默逗得笑了笑，可以忽略掉听到演了个戏时的身体不适，直起身，开车回家。

　　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两个人告了个别，各自回家安睡。

　　因为疲惫而进入黑甜梦乡的段菲菲丝毫没有意料到，这件事，还有很长很大（？我没开车）的一件后续。

　　有女人的地方永远不会少八卦。——实验小学语文老师段菲菲

　　从大清早一进办公室，段菲菲就不停地听到一个名为“女老师傍上大名人”的消息，本来呢，对于这种消息她是从来一笑置之的，只是今天讨论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一些，惹得她也好奇起来。

　　“就昨天啊，她说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那还能有假？”数学老师李老师双手捂着咖啡，语气夸张。

　　“谁？谁亲眼看见？看见咱们学校的女老师和她男朋友了？”

　　“哎呀，就是六年级组的老严，她昨天和她老公一起看见的。听说那女老师她男朋友特有名，老严老公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

　　“那女老师到底是谁啊？咱们熟吗？”

　　李老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老严挺神秘的，说是低年级组的，让我猜，我把咱们组长得好看的女老师猜了个遍，也没猜着。”

　　几位老师听了，纷纷表示惋惜，只恨不得把老严的嘴撬开，好好问个清楚。

　　“小段，你说，咱们组的女老师也不算多，哎，会不会是小孟啊？我看她平时交往的人都还挺有钱的。”与段菲菲同教三年级二班的英语老师凑过来，低声问道。

　　段菲菲摇摇头，“孟孟家里条件就不错，她男朋友我见过，不是什么大名人，严老师不会看错了吧？”

　　“那不会，老严那双眼特别精，学生笔顺不对她都能看得出来，还能认错人吗。”李老师和严老师住一个小区，熟悉得很，一句话出来，逗笑了办公室的所有老师。

　　正在大家聊天结束，抱起教案准备上课时，刚被众人讨论完的小孟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一向和颜悦色的孟老师此刻皱紧了眉头，说了一声抱歉，就拉走了正在喝茶的段菲菲。

　　“你慢点啊，你那手是扔铅球的，劲儿可不小。”段菲菲笑着揉了揉被捏疼的胳膊，“怎么了？你第一节没课？”

　　孟老师仔仔细细的看着段菲菲，从头看到尾，直看到她浑身发毛，才出声问道：“你昨晚上去哪儿了？”

　　此话一出，再结合刚才办公室里讨论的“女老师”，段菲菲的双眼瞬间睁大，“我？！”

　　孟老师无奈的点点头，“我刚才去严老师办公室拿体育优秀生的材料，才知道整个六年级组都传开了，而且大家都知道那个女老师是你了。不知道哪个家长看见的，昨天下午有一辆豪车来接的你，开车的人还特别帅。菲菲，到底怎么回事？”

　　段菲菲简直无语问苍天。

　　窦娥都没她冤好伐？

　　等等，合着李老师觉得她不属于“咱们组长得好看的女老师”啊！

　　不得不说段老师的心还是挺大的，此时此刻居然还在纠结自己属不属于长得好看的女老师。

　　“菲菲！”孟老师一眼就看出段菲菲的思路又跑偏了，她总是怀疑这个语文老师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脑回路从来就不正常。

　　“啊？”段菲菲回神，“抱歉，是这样的，那个所谓的名人只是求我帮个忙，我们不是真的恋爱关系啊，大家都误会了。”

　　孟老师这才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这种消息传多了就不好听了。菲菲，那你还是早点跟丛老师说一声比较好，她那大嘴巴，我怕她已经跟你爸妈求证去了。”

　　丛老师大名丛甜，是段菲菲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的她们恰恰大学分开了，本以为缘分结束的两人居然在一个单位工作，只不过菲菲教语文，而丛甜教英语。

　　丛甜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嘴巴，虽说心思单纯没什么害人的想法，可嘴巴大也确实间接坑了菲菲好几次。

　　段菲菲谢谢孟老师的提醒，赶紧往四楼走，还没进办公室，就与迎面出来的丛甜撞了个满怀。

　　“菲菲！”丛老师也不顾自己被碰疼的手，拉住段菲菲就问，“你傍大款了？”

　　流言是真特么可怕啊。段菲菲欲哭无泪。

　　不待菲菲解释，丛老师就继续说道：“我刚问了你爸妈，他们也不知道哎！”

　　猪队友！活的猪队友！段菲菲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妞儿，我真是……谢谢你了……”段菲菲甩开丛甜的手，心里乱成一团，她妈现在对这种谈恋爱的事极其敏感，自己连戴航宁的破事儿还没交代呢，这就传出个被结婚，还傍了个大款，她要怎么解释啊！啊啊啊！

　　面对丛甜单纯无解还迷惑的眼神，段菲菲勉强解释道：“你们都误会了，我没傍大款，我只是帮他忙，具体什么忙我不能说，但是我和他没有任何恋爱关系，更别提结婚了。”

　　丛甜恍然大悟，“我就知道，我家菲菲怎么会傍大款呢，你说过要自己奋斗的嘛。啊呀，那我告诉叔叔阿姨了，这怎么办？”

　　傻白甜丛小甜，你不去演个玛丽苏偶像剧还真是委屈你了！

　　“我来处理，妞儿，你先告我严老师呢？我去问问她情况。”

　　丛甜同情的看了一眼段菲菲，拉着她往六年级主任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