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最情长》树树皆秋色

3、第三章 屈服

　　游家的事总算告一段落。殷莫邪在客栈足不出户，呆着整整一天，也未叫什么吃食。就在客栈的店小二怀疑她是不是被人在屋里干掉了，准备进去检查一下这位客人是否还喘气时，她才缓缓走出房门。
　　她依然挂着昨天那张平凡的脸，事实上，就算她不带面具出现在大街上，也属于那种扎到人堆就揪不出来的人。只是她刚刚习惯用面具遮挡一切表情，稍稍有些上瘾。不戴面具，让她有种没穿衣服在街上裸奔的感觉。
　　“呦，客官，您总算下来了。可要来点吃的？”店小二一脸庆幸地将殷莫邪迎到角落的空桌处，心中万幸这位姑娘没有饿死或闷死在客栈里。
　　“随便炒个菜，再来一壶酒。”说罢，她便坐了下来，趴在桌上假寐，耳朵却没有闲着。
　　“诶，你听说没？长安城的那位公子后日就要娶妻了。整个长安城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哭声震天，还不时传出几家小姐自杀未遂的消息呢。”邻桌的大婶嗓门很大，尖锐的声音传入殷莫邪耳中。她感觉一阵烦躁，起身掏了两下耳朵，不耐的敲着桌子道“小二，本姑娘的酒怎么还没上？”。
　　“诶，来嘞。客官，您慢用。”店小二十分伶俐的将酒壶和一盘红烧羊肉放到桌上，转而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殷莫邪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方感觉堵在喉咙的那口气被压了下去。顿时舒畅了许多。
　　邻桌的大婶见自家老汉没搭理自己，依然兴致勃勃的说着，“他娶的，是那相府的庶女。虽说是庶女，却深受相国大人的宠爱。听说啊，她打小流落民间，吃了不少苦头。十多岁才被送到相府，父女相认，也算是苦尽甘来。”那大婶仿佛说的是自己苦命的孩子，一脸同情。
　　“行了，赶紧吃你的饭。人家再如何，又与你何干。”老汉有些不耐烦。
　　“要是我们家二凤有那相府千金长相的十分之一，嫁入名门为妾也是绰绰有余的了。那我老婆子算享福的……”
　　“娘……”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少女终于也忍不住了，打断了妇人的话。
　　殷莫邪抬头看了看少女。只见那少女容貌也颇为清秀，一双弯弯的柳叶眉，双目似水波流转，高挺的鼻梁下，是殷红的唇。此时，妇人的话让她有些难为情，白瓷般的银牙轻咬红唇，似嗔似怨，甚是怜人。这少女的姿色在小户人家称得上出色的了，殷莫邪不禁觉得这妇人有些贪心，更不愿去想这长相的十倍，该是怎样一种绝色。
　　容貌脱俗，不见得就是件好事。殷莫邪又灌下几口闷酒，面前的菜却是未曾动过。
　　夜晚，殷莫邪着了一身夜行衣朝城南的一家米铺奔去。此时，路上已没有几个人了，青石板上泛着的冷光让她脚底有些冰冷，但她还是脚踩冷意进了这家平凡无奇的小商铺。如果不仔细看，也许不会注意到，那米铺门前的地上有一片并不规则的刀痕，貌似是利器无意间多次划过留下的。
　　殷莫邪白天已经注意到了，那刀痕隐约间绘出了莲花的轮廓。她进入米铺并未久留，也未惊扰任何人，只是把颈间的沉香木取出，那上面赫然刻着与米铺门前相似的莲花。只是木头上的莲花更加清晰完整，刻印更深。她将沉香木朝着檐上最不起眼的角落掷出，用力之大，让一半的沉香木陷入檐上的木板中。然后便毫不拖沓的转身离去。
　　殷莫邪回到客栈，便躺下睡了一觉。其实她并非白天都呆在客栈休息，只是，她出门不想让人看到而已。
　　翌日清晨，殷莫邪便早早的退了房再次上路。她用了十多天的时间赶来湘水城，却只为了那一个动作。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一个动作足以改变她未来一生的路。她想，向命运屈服原来如此平淡，仿佛她今日多吃了一碗白米饭一样。没有人会在乎，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