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5.亡者返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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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湖面在一阵剧烈的波动后，立刻恢复了如镜般的水面，云止收回发簪，将宽阔的袖口绕在手臂，用布带扎紧宽大的袖口，做好了要和躲着这穴居鬼背后的庞大怪物正面开战的准备。
刹那间，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刺骨的寒风，潭水突然下降，露出掩藏在潭底的墓室，孟零玄不同于陈休和云止那般习惯黑暗，此刻已经借用云止留下的火种再度点燃了火堆，整间墓室被高处的火光照亮，一尊漆黑的黑曜石棺横在当中，棺椁四周插满了生锈的铁剑，云止随潭水下落，身姿轻盈的落在棺椁之上，丝毫不惧棺内之物。
陈休本与孟零玄在岸上观望，但墓室显露出本来面目后，陈休却注意到了墓室墙壁上石刻，石刻上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均持剑在手，目光凶狠的盯着正中的石棺，不知为何，陈休总觉得这些石刻有些不对劲。
明明静寂的只听到他和陈休的呼吸声，可他的耳朵里却听见无数刀剑击打的刺耳声响，隐隐间，他听见这些刀剑声中，有一道敦厚的男声再发号施令，“杀无赦！”
孟零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举着燃烧的火把就凑到了陈休身边，想要寻求一些安全感，但他举着火把刚靠近，他的视线里看到的却是一幕令他恐惧不已的画面。
那些雕在墙壁上的人似是活了过来，举着剑缓缓朝云止围了过去，他们的身上染满了鲜血，原本的衣服布料已然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一向敏感的云止，居然还毫无察觉，他想大喊提醒云止，咽喉却像被人点了哑穴，根本发不出声。
陈休觉察出异样，还是在棺椁旁生锈的铁剑突然全部拔出，原本锈迹斑斑的铁剑，此刻竟变得锋利无比，形成围攻之势，把云止困在其中。
“阿止小心！”陈休话音未落，便飞身朝云止的方向扑了过来，孟零玄只能举着火把，眼睁睁看着，那些铁剑朝云止刺了过去。
云止忽的听见陈休喊声，回头刹那，铁剑已至眼前，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色，顷刻前，众剑便刺穿了云止全身。
陈休刚刚落地，见得此状，心如刀绞，阿止虽不会死，可这番痛，亦是钻心。
他掏出怀中的铁牌，握在手中，双手交合再互转，厉声念出法咒，“天圆地方！律令九章！金牌响处！万鬼潜藏！”
这一声令喝，刺入云止身体里的铁剑顷刻间便化为虚无，棺椁四周的锈剑仍如原样，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
然而云止却仿佛静止，一直紧闭着双眼，站立在棺椁之上，毫无生气的模样，却让陈休慌了神，“阿止？！”
陈休想要上前，却被突然萦绕在墓室里的雾气模糊了视线，顷刻，浓雾中传来云止的回应，“我无事！你且带他避上一避！”
孟零玄觉得云止与陈休看似针锋相对，实则彼此牵挂，若非他的存在，云止和陈休定然早就化干戈为玉帛，哪还用彼此猜忌防备。
陈休虽稍有犹豫，但还是从墓室跃到了孟零玄身边，将他朝后面石壁拉了拉，这雾气虽没有毒，但极容易迷了视线。
孟零玄与陈休只听得浓雾里传来砰砰的声响，却不知，云止困在其中遭遇了什么。
雾起后，方才遁入墙中鬼物居然再度显现，以大雾作隐，朝云止攻了过去，云止虽视得他们所在，但一人难敌他们不死不休的围攻，只好跃身也飞到了崖壁。
上了崖壁，雾气居然瞬间便散尽，壁画也回归了原样，想来方才那番诡异景象，应该是这墓主人设下的机关，但场景真实可怖，很难让他们怀疑是假。
“这北麓群墓我闯了个遍，这墓室我倒是第一次进！”云止说着便将崖壁上的碎石掷到了黑曜石棺上，果然片刻后，浓雾再起，刀剑碰触的声响再度响起，但顷刻，又随雾散，不见踪迹。
“不是说起了墓瘴，我们就能离开去别的墓室吗？咱们再等等看！”孟零玄说罢便席地而坐，揉搓起腰间这几日跌撞受的瘀伤。
等待的时间尤为长久，孟零玄实在有些闲得慌，但云止一直闭目打坐，陈休又是一个闷葫芦，他也只好自顾自地四下探视着，“这墓室四周的人物石雕，到挺有意思的！男女老少皆是表情木然，屈膝自刎的姿势……”
“这叫缢身殉，古时殉葬的一种！”陈休对孟零玄什么都好奇，什么都不知，感到很无可奈何。
“殉葬我知道，电视剧里见过，皇帝死了，嫔妃都要上吊陪葬的！”孟零玄对于殉葬的知识晓之甚少，还停留下影视剧里的印象。
云止虽在打坐，听到他二人的交谈，也出了声，“天子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众者数十，寡者数人，舆马女乐皆具。”
云止所说的古文，出自墨子的《节葬》下篇，意思是，君王杀人殉葬，多则几百，少则数十;将军和大人杀人殉葬，多则几十，少则几个，并且是车马、歌伎、舞女俱备。
孟零玄对云止这一段话，并不是很懂，陈休便从殉葬的历史，简要同他解释了一遍，“殉葬从殷商起，至满清终，中途虽有规禁，但也延续了几千年，以活人为殉，更是久远良多。”
陈休言罢，不等孟零玄理解透，便又向他灌输了关于缢身殉的知识，“而缢身殉便是主人自尽，家眷奴仆均以同样死法自了，尸身合葬于一墓，邪说九泉之下能再会！”
听到陈休这话，孟零玄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一个人死也就算了，还要全家陪葬，也太残忍了吧！”
“他这是死殉，万种殉法，唯活殉最为惨烈！”云止出生皇室，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史书有载，君王以活人殉葬，他们要在死后把生前享用的一切，包括美妻艳妾都送到坟墓中去，准备到了地下，仍旧做君王，此举引得王公贵族富豪均争相效仿，以活人殉葬之风春秋最为盛行。”
云止虽未女子，但幼时习的书简历传并不少，对史书记载的活殉之事，记忆尤深，“春秋时期吴王阖闾，有女滕玉，因怨其父而自杀，吴王悲痛，为女大造坟墓，以精石椁、金鼎、银樽、珠玉等珍宝作为随葬品，送葬当日，命人一路舞着白鹤，吸引成千上万的百姓跟随观之，到了墓地，阖闾下令将跟随观看的男女全部赶进地宫，然后塞上墓门，这些观鹤的百姓就这样被埋进坟墓，成了他女儿胡殉葬品。”
其实云止所讲的活殉，只是殉葬历史长河中的一个故事，秦穆公以良臣殉葬致后继无人，晋幽公百女为殉以享阴福，都还只是历史有载的，而无人所记之事，恐以上千数万。
“古人真变态！”孟零玄忍不住恶寒，但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便又向云止询问道，“那这墓里的缢身殉，有什么说法？”
“他们必须是自愿的，从殉者若有一人存生念，则此殉法不成，墓主无法安魂！”云止同陈休随师父修道多年，对墓葬风水之术也有涉猎。
云止回忆了方才在墓室的遭遇，唯一事颇感蹊跷，“你方才对付他们，可是用了敕牌？”
“是！”陈休应声点了点头。
“缢身殉有种邪说，若从殉者虔诚，所侍奉的亡者能返生，不过照如今这墓室情景来看，返生一说是假，有鬼魅制幻倒是真的！你方才着魅，和我在潭中所见往事，应该都是瞳泉作祟！”云止与他们起初都以为，瞳泉只是断阶下那一部分，岂料他们在水里行了那么久，还是被困在瞳泉制造的幻境里。
云止环视四周，环境封闭，没有缺口，惊觉不妙，“要尽快找到出口，否则泉水会再度从墓底渗进来，填满整间墓室！”
“我下去探路，出口应该在石棺那！”陈休听得此话，竟先云止一步下到了墓室里。
靠近石棺，便会陷入浓雾之中，陈休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把石棺打开，看清内部形态，才好再行打算。
陈休则是用尽全身力气，以极快的速度将密合的石棺盖从这一端推另一端，但陈休刚触碰到棺椁，雾气便瞬间弥漫了整间墓室。
陈休反应极快，稍看清棺椁内的情景，便立刻跃回崖壁，这一去一返，只在片刻之间。
孟零玄则是打心里佩服陈休，在极暗的墓室里，他曾以一人之力束缚黑熊，这墓里石棺，少说万斤，棺盖也当有千斤，数十人抬都费劲，他居然能不借外力，仅凭力气就将它推开，着实是个奇人。
“退后！棺内之物恐会起尸！”陈休上了崖壁，先护住的则是孟零玄。
浓雾散去，只听得棺椁中传来“嗬呲”声，像是老人喉咙有痰，极力咳出的声响。
彼时，墓室底部突然起了水迹，云止的推测成了真，瞳泉真的再度从地底渗入了墓室，渗入速度，也由缓到快，很快就没了棺椁半寸。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05.亡者返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