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符奇缘》口天匕禾页

50、神棍

　　后来啊……

　　秋梅的询问让徐慧的心思飞回了那座破庙一样的建筑

　　变故发生得太快，徐慧也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呕出这么多的血。

　　血顺着宁道文的嘴角流的到处都是，很快把他自己的衣领染得一片通红，而这时徐慧已经清醒了，收了掐着他脖子的手，宁道文在地上喘息。

　　徐慧彷徨看着自己的手，不是在看血，而是感到惊奇，像他这种平时与旁人吵架都吵不上几句的人，刚才竟然掐着别人的脖子。

　　这不是属于他自己的情绪，徐慧已经意识到，无论是平时对外界时刻的警戒，还是刚才酒宴上替沈琴挡得那一下，都不是他有的行为，而是可能属于原身的……明明他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

　　这家伙恐怕有点道行，徐慧绕着已经成为死狗的宁道文转悠，边上的艾己大气不敢出一声。

　　徐慧努力向艾己挤出一点笑容，但可能在艾己看来是暴风雨的前奏，也是勉勉强强回了他一个干笑，也是，任谁看了，也会以为徐慧收拾完宁道文就要去收拾他了。

　　“他算命准？”

　　艾己跟针扎了似的，“不准不准，这老货平时招摇撞骗，算得不准的！”

　　“铁口直断？”

　　“那是老头不知从哪里顺来的，大人，您想，如果他算得准，我们还会窝在这里吗？早就吃香的……当然比不上大人了！呵呵呵呵……”

　　难道是幻觉，徐慧自己又开始糊涂起来，那怎么解释宁道文吐血呢？

　　让他想想

　　他刚走到门上，就感觉有人往他心灵深处望了一眼，对，就这么玄幻，心灵深处，这是徐慧唯一能想到比较符合的词。

　　就一眼，让他觉得像是全身被扒光了，那个瞬间，你全身的秘密仿佛被人窥伺了。而心里升腾起来的危机感明明确确就来自身旁的老乞丐，然后这种危机感促使徐慧想把这来源给消灭掉。

　　那一刻，徐慧竟然是想要杀了对方的！

　　好在这杀意来得来去得也快，他仅仅掐了宁道文的脖子，还没用力呢，对方就吐血了，温热的血液很快唤醒了徐慧。

　　宁道文终于有了动静，他含糊呻吟了一会儿，睁开了双眼，勉强靠着恢复的一点体力慢慢靠墙坐起。

　　徐慧看他好了不少，至少苍白的脸总算有了丝血色，“老先生不打算解释下，比如说……”，他为什么会有被看穿的感觉？

　　“还能是什么呢？尊驾的命格我是连一丝都不能窥探，自不量力，当真自寻死路。”

　　还真是一个神棍！

　　'我看阁下印堂发黑……'

　　徐慧用力摇摇头，总算把这些经典神棍台词给甩出脑海。面前的神棍不是耍嘴皮子的，倒是来真格的，想想这个世界连内力都有，有这个好像……

　　还是太不科学了点！

　　这种力量比起武功更加看不清摸不着，又让人无比敬畏，徐慧又惊又疑，问道:“老先生真能算命？”

　　没想到对方摇头，“不能，命哪是能轻易算的？此乃天机，每个人每一刻的选择是不一样的，那么他的命运也是不一样的，我最多只能测测祸福吉凶罢了。就算是这样，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别人不当真也就罢了，要是听从了，我便干预了他的命，报应便落在我身上。”

　　徐慧本来还想让他算算他什么时候能回现代呢，听了这话又犹豫了，想想他的凄惨样子，又止住了嘴。

　　宁道文似乎看出了他想问什么，“虽然我并不能看出尊驾命格，但也知道您有大福缘，所求之事顺其自然便是，不必着急。”

　　可是他很急啊！在这呆久了他要疯了！

　　徐慧犹豫了一会儿，试探了下，“我能心想事成？”

　　“……恕我不能回答”，再出口宁道文就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那就是可以回去了，徐慧一边想着，一边就看到宁道文本来红润的脸又又又……变白了！这么夸张！

　　一口碎肉，宁道文声音嘶哑，“以尊驾看来，小老儿今年应该是几岁？”
　　几岁，看着对方花白的头发，严重缩水的皮肤，想着沧桑的人显老，又把猜测的年龄减掉十年，“七……六十？”

　　“如果我说我才三十九，尊驾信吗？”

　　徐慧无语，完全看不出来好吧，这模样只能让人往年纪大了猜，一旁艾己瞪大了双眼，敢情老头平时说他年纪不大是真的！

　　“这是？”

　　宁道文笑得满脸褶子，比刚才更显老，“代价！”

　　徐慧心里说不出滋味，“既然这个有后遗症，那你不算就行啦。”

　　这是条贼船，上去了就下不来了，“尊驾的惋惜我知道，只是十几年前我因此而活，再因其而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而且还可以一逞窥探之欲，观尽世间百态，不枉此生。”

　　“……”，他说的好有道理，徐慧只能无言以对，不枉此生，就是他的选择吗？混成这苦逼样？

　　“我也算是给尊驾解了一惑，用来抵我等对您的冒犯，如何？”

　　徐慧本来没打算怎么样，反而有些可怜他，“那这事就算了吧，就是点吃的，早知道会这样，我也不来的，老……阁下以后还是注意些，保重身体最重要。”

　　“多谢！”，宁道文扶着墙站了起来，靠着墙作揖，左思右想，对着就要出门的徐慧说道:“尊驾稍待！”

　　徐慧停下脚步，宁道文摇摇晃晃跟上来，从身上拿出个东西，“这是我的一点私心，请尊驾收下！”

　　“这是？！！！”，两三张破损的书页。

　　“我原是守一教的，后来因为……分歧离开了，这是我门的……神物。”，想了半天，宁道文不知道怎么命名，只能按照门中对它的称呼命名。

　　徐慧摆弄着，搞不清楚材质，光洁如新，暗中用内力，发现扯不烂。

　　那徐慧就奇怪了，除了有一页尚算得完整，其他都是破损的看不出字，仿佛被什么人大力撕毁，如果真是人为损坏，那这个人该有多大力气？

　　据宁道文说，他的能力都是这上边来的，他现在没用了，又不想让守一教的人找上门，留给艾己肯定是个大麻烦，还不如给他这种算命算不出的人比较好。

　　徐慧想到他刚出破庙大门，那个叫做艾己的人上前抱怨那宝贝为什么不留给他，宁道文生气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三十九就这么老吗？你知道为什么上次我明明收了十两银子却马上花光吗？你……算了，既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就不要碰它，缺命缺钱缺权，唉！为什么给他？你与他一样么？教你个小把戏，你用了，甩开了他，他仍然阴差阳错找上门了，差距太大，你注定是要被抓住的，这东西在你手里就是灾祸之源！”

　　“大人，这是什么啊？”，秋梅的声音拉回了他，才注意到，他又把书页翻出来了。

　　摸了摸，徐慧也不知道怎么介绍它，不不不，这么邪门的东西他怎么带回来了？一定是那货可怜兮兮的眼神迷惑了他，不要看，他是拒绝的！

　　他又把它塞回胸前，又不想给秋梅讲后面发生的事，为了转移她的注意，想了想，干脆讲起了童话。

　　作死的是，徐慧嘴贱讲的是外国童话，那是相当水土不服，比如讲白雪公主，女巫是个啥，讲丑小鸭，天鹅是个啥，比会飞的野鸭子还好看么……

　　徐慧只觉得脑门冒金星，他竟然早没看出秋梅有熊孩子的潜质，恍惚之下，竟然听到有音乐的声音。

　　咦，不是错觉，哪里在弹琴？

　　“嘘”，徐慧看看远处的屋檐和树木，几个起落，拎着秋梅到了声音的来源地。

　　往下看，这里远离东院，是另一个院子了，四周静悄悄的，有个人坐在院里弹琴。

　　院子里空旷的很，沈琴抱着琴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下有一下没的拨弄着琴弦，半点心思没放在琴上，倒是在走神。

　　身旁的人探出了半个身子，树枝摇晃的厉害，这是想来个倒挂金钟？徐慧赶紧把秋梅拉回来。

　　秋梅吐吐舌头，刚想说话，这琴声突然有了变化，她又闭了嘴。

　　琴声由散开始变快，仿佛有什么事正在发生，倾泻而出的琴音似乎得到支持，急缓交替，徐慧只觉得全身热血沸腾了起来，他竟然听出了鼓点与金戈之声。

　　继而琴声缓了缓，空落落的，使人顿生无凭无依感，好在并不长久，琴声完全抛弃了缓，只剩下急，高昂的琴音连绵不绝。

　　“呀，真好听！”

　　徐慧虽然不懂得欣赏，但也觉得很好听，直到院外有人说话才发现自己入了神。

　　那个叫莺莺的女人不知道怎么的又跑到了院子外，虽然嘴里说着赞美的话，但看她神色又不是那回事。

　　她旁边还有两个女人，一个很明显是丫鬟，另一个打扮艳丽。

　　后者声音穿进院内，：“哎呦，妾身可不懂，这弹琴弹得要杀人似的，倒像是胡琴！”

　　“胡琴？”

　　“那可不是，就是那些蛮子摆弄的！”

　　丫鬟不敢说话，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在墙外说起了话，莺莺赞一句，另一个就要贬一句。

　　“那个夫人好坏的，今天还罚我跪，秋梅明明没有做错事！”，秋梅的手指指着那个长相艳丽的女子，控诉道。

　　徐慧心里也升起不满，这种不满更多来自身体深处，院外两货不敬的愤怒倒比听音乐被打扰的不甘多些。

　　左右看了看，随手在隔壁屋檐拿起一个小瓦片，对准一扔。

　　旁边秋梅笑开了花，只差拍手叫好，很显然，她完全知道了这小瓦片与女人摔倒之间的关系。

　　秋梅伸头，手紧紧抓住枝干，对徐慧说道：“大人，再扔一个吧！就一个！”

　　徐慧点点她鼻子，后者脸皱成一团。

　　他又捡起一个，照葫芦画瓢，女人小声骂骂咧咧的声音立刻没了，大概贡献给了大地吧。

　　满意了吧！

　　秋梅捂着嘴笑，眉飞色舞。

　　由于这些变故，院子里也始终没有任何反应，那三个女人很快走了。

　　此时高1潮已经过去了，琴声一张一弛，慢慢变低，又好像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折磨，让人无所适从。

　　沈琴终于有了反应，侧头，那个叫藤蔓的丫鬟低着头出现在侧角，手上一顿，结束了后段显得鬼气森森的演奏。

　　丫鬟上前扶她，她抬手，面无表情，外面的风裹着从树上抢来的战利品在院门肆虐着，她喃喃自语：“他们不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