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鸣汐

3、往事.烈（上）

　　脚上的血正不断的涌出,但他顾不得,只是没命的奔跑,只因知道,一旦停下坠入的便是地狱.

　　转过一个弯,他冲进一个胡同,顾不得许多,猛然扑进唯一一扇未关紧的门内,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刺痛使他意识到自己还在这个人世,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头脑开始清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及粉雕玉琢的小脸,是一个身着湖蓝色纱衣的女娃,看到他醒来,担忧的表情瞬间转化为高兴.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使他下意识的抓住可抓住的利器，以防万一。女娃看到他眼眸的一瞬满脸错愕，那是他预想的结果，没有人会有别的其他表情，但这次他错了。女娃冒出一句司徒烈万没想到的话：“哥哥的眼睛好漂亮，为什么凝儿没有？”手中的利器缓缓放下，司徒烈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四周，这应该是个仓库，不太大，有很多杂物。司徒烈正要起身，发现无法动弹，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但凡有伤的地方都用绷带包扎了，活像一具木乃伊。

　　“哥哥你现在还不能动，伤还没好。”女娃见他要起身，急忙劝说并坐在他身旁。“我叫凝儿，哥哥叫什么？”她眨着大眼睛问。

　　那样单纯的眼眸让他有一瞬的失神，看她的打扮应该是生活无忧的小姐，烈心中有些厌恶，本不想理睬，但那样毫无防备的眼神经让早已麻木的他新生不忍，于是闷声答道：“烈，司徒烈。”

　　“我今年七岁，哥哥呢？”

　　“十一。”

　　“那以后，我就叫你烈哥哥好吗？你身上的伤很多，但不用怕，我用了纳兰哥哥的金创药，七天之内肯定好，烈哥哥放心好了。除了我和纳兰哥哥，其他人都不知道你在这儿，你可以放心养伤，凝儿会每天来看你。”

　　第二天，女娃果然按时而来，一同而来的还有被唤作纳兰哥哥的模样同样俊俏的男孩，年纪虽比女娃大点儿，但也稚气未脱。

　　自从懂事以后，他就知道自己与旁人不同，棕色卷发，绿色眸子，被当作奴隶来使唤，吃的比牲畜还不如，每天有干不完的活，主子稍不顺心就是一顿鞭打，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他的生活里没有温暖，只有冷酷。直到忍无可忍，他决定反抗，不成功便成仁，绝不再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

　　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让他逃跑成功了，最幸运的是遇到了他们———真正关心他的人。

　　开始时，不知道该与他们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听，后来，他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说话，屋里不时传出他们的笑声，司徒烈从未想过自己也可以如此开怀的笑。

　　经过聊天，烈知道，男孩的名字叫纳兰言陌，他的父亲与凝儿的父亲是师兄弟，因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烈想，他们应该是最般配的吧！想到这儿，心中竟有些苦涩。

　　因为凝儿的悉心照顾，司徒烈的伤口已开始发痒结痂，行走也自如了。

　　第五天，只有凝儿一人来看他，原因是纳兰要应付他爹爹的考试，说这句话的时候，凝儿扁着小嘴，一脸不乐意，开爱的模样，逗得烈笑个不停，可想而知，有遭到一顿“毒打”.

　　“烈哥哥，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今天阳光明媚，后院这时没人，我带你出去玩吧！”

　　不等他回应，女娃拖着他便出了小屋。长期的黑暗使他在刚出门的时候条件反射的用手遮住了眼睛。待到在睁开时，院里的画面灼伤了他的眼睛。

　　满园的白色花朵在阳光与微风下摇曳，那一抹湖蓝在花丛中穿梭，像花之精灵般若隐若现。

　　女娃在中央站定，灿烂的笑容浮现在脸上，那样的笑容，让烈突然有落泪的冲动，与此同时他也下了一个一世的决定：今后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守护她，让她永远能浮现连太阳都为之逊色的笑容。

　　“烈哥哥，花好香啊！还有好多蝴蝶！”

　　烈无奈，随即也跑进花丛中，与她追逐蝴蝶。

　　后来，他知道这花是她娘亲家乡所有的，是杜鹃花，那个民族有个风俗：凡是女娃，都要在脖胫后面刺一朵白色杜鹃花，代表纯洁。因远嫁他乡，她爹爹怕她娘亲想家，于是种了这一片花。
　　跑累了，两人就齐齐躺在花丛中央的空地上。“烈哥哥，这个空地，我本来和纳兰哥哥决定在这儿种两株属于我们的柳树，待它们长大了，我就在这儿安一个吊床，空闲的时候在这儿睡觉，现在你来了，也算你一份好了！”凝儿一副我施舍你的样子说到。

　　“好。”烈一边应着，一边笑。

　　“啊！既然我们感情这么好，不如我们结拜吧！那以后我们三个以后就再也不会分开了。对，就这样办，烈哥哥你说好不好？”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烈故作无奈状。

　　凝儿狠瞪了他一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结拜的事情在第二天争得纳兰的同意后，立刻进行了，三株小柳树也同时种了上去。凝儿兴奋得围着小树转了好多圈，祈求它们快快长大。烈排老大，十一岁，纳兰老二，九岁，凝儿最小，七岁。

　　然而，事情并不像凝儿想的那么简单，在结痂掉下来的时候，烈必须面对一个他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他要离开这里了。

　　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凝儿又扁起了小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纳兰也黑起了脸。

　　“骗人，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

　　烈一把将凝儿拥在了怀里，安慰道：“凝儿乖，大哥只有变强才能保护你啊！我必须走，然后变强，到时大哥一定回来，永远守在凝儿身边，好不好？”

　　凝儿停止了抽泣，抬起头，可怜兮兮的说：“真的？说话算数，不许赖皮，勾手指。”

　　两指相牵，那是一生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