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许锦年》昔慕

2、无人闻楚地欢歌

　　精致的雕花铜镜上映出我的面容，我淡淡一笑，被扣上了谋反罪名的我却仍住在这么华丽的房间里，怕是连那些一心想置我于死地的大臣们也没有想到，就如他们没有想到，他们无比拥护的新皇其实是个弑父的逆子。看着铜镜中映出来的华丽陈设，我笑了“皇兄，你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长公主勾结权臣，妄图掌控朝政，为天理所不容！”

　　“长公主所用一切吃穿用度皆极尽奢侈，远超于寻常公主，比宫中有过之而无不及，定是贪污受贿已久！”

　　“长公主桀骜无理，生生逼死先皇后，目无尊长，不尊礼法，妄为一国之公主！”

　　“陛下，为了楚国的安危，请降罪于长公主！”

　　啧，楚国的安危，本宫竟如此有本事！

　　我嘲讽的勾了勾唇，起身来到屋外，院里的牡丹花开了，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看，只可惜，怕以后再无缘欣赏了。

　　拒绝了和亲，定是叫皇兄为难了一阵，不过那也没什么了，我再怎么样也终归是楚国的长公主。若是不死透，就太不让人放心了。“林渊呵”唇齿间不觉得便流露出了苦涩的意味，真是一个念出口就觉得悲伤的名字……

　　西域清昼公主心地善良，脾气骄纵。不过你能喜欢我，想必也是能习惯她的。但凡我对你表露心迹的时候，你有一丝拒绝，我也不会把你连累至此！

　　“林渊啊……”我唇角溢出一缕轻叹，任由自己陷在往日的回忆里，不愿自拔。

　　烟雨楼初见，你面容清寒，把我当成了和你哥一样的纨绔子弟。

　　佳宁宴上，你偷跑出来，一个人在凉亭自斟自饮。

　　校场之上，你目光严肃的呵斥我，说这不是长公主可以肆意玩耍的地方。

　　战场之上，我在将军的营帐里为你包扎，你目光温柔，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将军府庶子，武艺超群，从军六年，未有败仗。

　　我记得你的风光荣耀，也记得你的伤痕累累，林渊，我此生，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了。

　　“吱吖”一声，门开了，阳光撒进来，那人堵在门口，面容掩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欢歌。”

　　“皇兄”我微微一笑，轻声应了。

　　“嗯，你我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今年的牡丹开的真好。”我笑着望向牡丹花丛，并不应他。

　　当年和他们在花丛里把酒言欢，那时，身边坐的是最疼我的哥哥，还有自称京城第一大纨绔的林宁，以及……说要陪我一辈子的林渊。

　　“记得你以前最爱牡丹花，我还曾从御花园中摘了好多送你。”皇兄身体微微一僵，又微笑着看向我。

　　我轻笑“你哪是摘了好多，明明是把御花园里的牡丹都摘来了，还因此被母妃打的好长时间下不了床，她还以为你拿花送哪个名门小姐了”

　　“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是因为你”皇兄笑道。

　　“……皇兄，给我倒一杯酒吧。”我并非没有感觉，只是觉得皇兄说的很对，我们真的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皇兄手颤了颤，差点碰倒了酒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轻言道“好”

　　我看见那酒壶，愣了愣，随即微笑“你……就那么容不下我？”鸳鸯鸠壶，如此好听的名字却让多少人命丧其中。

　　皇兄涩然道“……欢歌，下辈子别投生在帝王家，至少，别再那么聪明。”

　　“药效如何？”

　　“……很快”

　　“好。”我轻挥衣袖，“欢歌就此拜别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兄转身，怕是不想让我见到他脸上的泪，皇兄啊，一个合格的帝王不需要眼泪。我忍不住叹息，鲜血从嘴角滴落，一滴滴打在华服上，感觉到血液渐渐冷了，眼前慢慢黑了，像是有人蒙了一层黑布，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亮光的那一边是熟悉的身影，身披战甲，黑发飘扬，他回首，笑了，我不禁泪落“林渊……”

　　皇上走出院子，门外等候的小太监立马跟了上来。皇上皱了皱眉头，却仍说到：“楚国长公主楚瑶……歿”声音里有着一丝哽咽，失魂落魄的往回踱着

　　“母妃，我终究是不能做到像父皇那样的无动于衷，或许，我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欢歌，我亲爱的妹妹，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