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喜欢》二韩

3、在一起

　　何晓默再去医院是四天后。
　　上了两天的班虽然没有很重的工作量，但刚开始工作一切都还不习惯，揉腰捶肩着从工作室走出来，正巧迎面撞见戴着墨镜走来的梁亍易。
　　韩雨洋微一挑眉，好似在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趁子言睡着了特意从医院赶来，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两位佳人共进晚餐？”梁亍易痞痞地摘下墨镜，好在周围人不多，不然又要引发围观。
　　韩雨洋没什么意见，扭头看向何晓默。
　　听他说完漠子言的名字，就一直沉迷在自己世界里的何晓默抬头发现两人都在直勾勾地看自己，尴尬地咳嗽一声，“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她才不要当耀眼的电灯泡呢。
　　“可是，晓默，你...”韩雨洋承认，她是有些喜欢梁亍易的，甚至在这两天还私下里和他发了不少短信，但他现在出现在这里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她一方面自然是想单独和他共进晚餐，可另一方面是自己的好友，这样撇下她那自己也太不是人了。
　　何晓默倒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用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说完朝两人摆摆手，走向公路对面的站牌旁边。
　　等她走过去了，韩雨洋略微不高兴地问:“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啊？晓默一个人回家多孤独。”
　　梁亍易重新戴好墨镜，得逞地勾起一个弧度，“她不会是一个人的，你没发现她去的站牌不是回家的路线吗？”
　　天生迟钝的韩某人经他这么一说才注意，那个站牌正好和出租房的方向相反。
　　“这下你该安心地和我去吃饭了吧。”微笑着把韩雨洋往身边拉了一下，爱抚地捏着她的脸蛋，真是可爱的小家伙。
　　回头再看何晓默站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梁亍易满意地走到车子旁替韩雨洋拉开车门。他刚来时故意说自己是趁子言睡着出来的，晓默那么聪明，现在应该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了。
　　顺利到达医院，何晓默舒了口气，幸好自己在网上查了来这里的所有公路线，好巧不巧的，其中一辆公交车就从她们公司那里走。
　　鬼鬼祟祟地来到住院部，绕了半天又回到了门口，上次去有梁亍易领着，跑出来也是凭着去的记忆，现在可是忘得干干净净了。
　　不得已，她只好去问了前台的小护士。
　　蹑手蹑脚地敲敲门，果然没有回应，看来他是真的睡了。何晓默这才直起腰，无视护士怀疑的目光推门进去。
　　上次拿来的饭盒摆在茶几的正中间，那天拿来就跑了，如果不是看到，她都忘记了还有这个饭盒的存在。走过去打开，里面空空如也，被刷的干干净净，不知道是被吃了还是倒掉了。
　　小心翼翼地重新盖上盖子，她这才去看沉睡着的漠子言。他睡得很不安，眉心紧锁着，额头上还出了一层薄汗。
　　站在病床边，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脸，作为一个男生五官精致到这个地步的确会让很多女生都黯然失色，她自知不是美女，和他待在一起更是显得这么平凡。
　　额头的绷带没有了，丑陋的疤痕露在外面，心里一阵抽疼。在他对自己说那些话时她怎么可能会不感动，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只是她怕，怕承担不起他这份感情。
　　或许，正如他一样，只那一眼，便是万年。
　　她弯下腰伸出食指放在他的眉间，想抚平那道细纹，没有预防的，紧闭的眼突然睁开，停留在他脸上的手忘了收回，一时间，两人的眼睛里全是彼此。
　　受了惊吓般收回手往后倒退一步，正巧碰在了桌子上，放在边缘的被子应声而落。
　　“对不起，对不起。”何晓默边道歉边蹲下去捡碎了的玻璃片，她自己都不知道说的对不起是指碰他的脸还是打破人家的杯子。
　　一双没有温度的手搭在她的腕上，两人靠的极近，她还能问到他身上没有被掩盖的柠檬味。手上的玻璃片被他接过去，腕上的手也迅速移开，唯有冰凉的余温证明他刚刚碰过她。
　　“放在这就好，一会会有人来收拾的。”他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他没问‘你怎么在这里'，亦没有问‘你什么时候来的'这种问题，好像是故意不给她回话的机会。
　　何晓默从地上起来站在旁边，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能感觉的出来他态度的变化，忽然觉得很委屈，又忽然觉得自己真矫情，明明是自己先推开人家的，现在他不纠缠了却又难受起来，真犯贱啊自己。
　　漠子言也不看她，重新回到床上坐下，“还有什么事吗？”
　　听他这么问，何晓默犹如泄了气的气球，“没事，抱歉打扰了。”
　　赌气般扭头就走，却突然被一双手圈住，她的背贴着他的胸部，耳边是他剧烈的心跳声。
　　“何晓默，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像个小丑一样？被拒绝还是忍不住去想你，每次门口有动静我总盼望着是你，可每次都会失望，整整两天了，我没有一时一刻不在想你，想你的出神想你的倔强想你的一颦一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把你忘记，怎么做才能不这么想你...”
　　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她的锁骨上，灼伤了她的皮肤。
　　何晓默挣脱开他的臂膀，转身主动地环住他的腰，不一会泪水就浸湿了他的病服，“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拒绝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你的爱，我，我很坏，不配也不值得被你喜欢的，我...唔...”
　　她余下的话被他用嘴堵住，冰冷的唇磨合着她滚烫的唇，一冰一火碰撞出无尽的火花。
　　她不知道吻了多久，只想着最后自己险些被吻晕，他这才放开她，两人的脸上都是不正常的潮红，“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没有什么配不配，值不值得。”
　　何晓默觉得活了二十多年，听了近十年的情话，从没有这句话感人，所以她又不争气地哭了。
　　漠子言也不劝，只是双手更加紧了紧，他不在乎她以前怎样，他只知道，在他怀里的就是自己这辈子都珍宝，这样就足够了。
　　把话说清楚何晓默反而觉得更尴尬了，偌大的病房只有他们两人，她无论做什么都觉得不自在，手脚更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他靠坐在床上，又恢复温文儒雅的样子，唇角一直勾魂的笑，“晓默。”
　　“嗯？”听到他叫自己，何晓默赶紧应了一声。
　　“晓默。”
　　“怎么了？”
　　“晓默。”
　　“到底什么事？”
　　在激怒她前，漠子言终于没忘适可而止这个词，“只是想单纯的叫叫你，我怕这不是真的，一觉醒来你又不见了。”
　　何晓默胸口蓦地一阵疼痛，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我，我来自一个很偏僻的小乡村，父母都是农民，没有显赫的身世；我毕业于一所三流的专科学校，没有拿的出手的学历。我的一切都是糟糕的，可你不同，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会有这样一个你，喜欢这样一个我。那天我脑子太混乱了，我怕我们都承担不起世俗的压力，怕在一起了还是要分开的结局。”
　　两人的差距太大，这不是小说也不是电视剧，哪会有美好的结局。
　　“你不相信我吗？”漠子言拉起她的手，他的手一直很冰，在这炎热的夏天给她添了几分安心，“晓默，在一起是我们两人的事，和别人无关。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开我的手，我会一直站在你的面前，相信我，好不好？”
　　好，怎么会不好。反握住他的手，何晓默突然起身，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回答。一吻完毕，她更加不好意思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理智了？难道是真的缺男人了吗！
　　看着心爱的人脸上一会懊悔一会害羞的表情，漠子言宠溺地摸着她的脸，被占便宜的傻姑娘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久没谈恋爱了，所以压根没注意那只爪子。
　　一直在想何晓默到底会不会和漠子言在一起的韩雨洋狠狠地咬掉叉子上的肉，“喂梁亍易，你说他们在一起的几率多大啊？”
　　梁亍易不语反笑，亲自给她倒了杯红酒，“要是好奇一会打电话问问好了。”他现在哪有精力关心别人，自个还紧张着呢。
　　他发现自己和子言一样，年纪一大把了还会发生一见钟情这码子事，说出去真怕别人笑话。
　　酒过三巡，梁亍易放在桌子下的手摸了摸口袋的盒子，有些紧张的咳嗽一声，好歹在这个圈子混了几年了，居然还会有信心不足的时候。
　　抓耳挠腮大半天，韩雨洋已经满足地吃饱喝足了，看了眼他面前的碟子，不可置信地惊叹:“你一个大男人吃的比我还慢啊！”
　　“呃，”这么关键的时刻她可真是破坏气氛，“雨洋，那个...”话到嘴边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疑惑地皱眉。
　　梁亍易觉得自己真是真是太逊了，拿起面前的酒杯大口喝掉里面的酒，鼓起勇气走到她旁边，“雨洋，如果我现现在说喜欢上你了你可能会笑，但请你认真听我说完，好吗？”
　　韩雨洋收了笑，扶着桌沿站起来，她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
　　“你可能不知道，第一次见你时你喝的烂醉，脸蛋红扑扑的，一脸花痴地抱着我；第二次见你，你天真无邪地叫我帅哥。当时我就在想，原来你醉不醉都是花痴一枚，而且是什么心情都表现在脸上的花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呢。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期待着能再见到你，每晚做梦梦到的都是你。晓默拒绝了子言，第一次让我有了怯意，我怕你会和她一样，我会成为第二个子言。雨洋，我想以后的每天都能和你一起度过，每天醒来看到的第一眼是你的睡颜。”说完这两天在心里不知背了多少遍的台词，梁亍易突然不紧张了，全身上下都放松下来。拿出口袋里的戒指，不管韩雨洋愿不愿意，霸气的给她套在无名指上。
　　而被告白的一方之所以在他套戒指没反应，是因为早傻掉了。等到那冰凉的金属待在了自己手上，她眼圈一红，用另只手捂着戒指哭。
　　梁亍易吓懵了，招呼过服务生拿了几张纸给她拭泪，“你不愿意说就是了，我可以等，别哭了好不好？刚吃过饭就哭一会会难受的。”
　　韩雨洋听他这么说真不哭了，扯过纸扔到他脸上，“你就是个傻子，我说我不愿意了吗，我感动的哭不行啊，有人告白还不允许人家哭了你。”
　　梁亍易愣了一下，接着把人抱起来在原地转圈，直到怀里的人不停地打他的背让他停下，这才心满意足的把人放下，乐呵呵地傻笑。
　　“我就说嘛，子言那家伙从小除了身体就什么都比我优秀，在爱情面前我果然扳回一局。”接着是一大串长笑。
　　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韩雨洋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低调点，谁知他突然低下头噙住她的嘴，两人都刚喝过酒，嘴里全是酒香，舌尖碰撞在一起满是爱意，恨不得把彼此容进自己的身体里。
　　结束了这一吻，热烈的掌声响起来，还有几个吹着口哨。
　　梁亍易得意地把人圈在怀里，“雨洋，我爱你。”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漠子言到点会有保姆给他送饭，这次因为有何晓默在，所以他提前打电话让家里送两份过来。
　　何晓默本想回家吃的，可饭都送来了，她只好留下来不辜负他的好意。
　　不得不说，他家保姆做的饭很好吃，无奈他胃口不好，再加上身体不允许，只吃了一点就收了碗筷。反倒是上了一天班的何晓默忘了‘矜持’这个词，不顾形象的大口扒着饭。
　　漠子言端着一碗汤放到她面前，“慢点，别噎着了。”
　　“谢谢。”的确很噎，喝了口汤后好了很多。
　　他笑了笑，“不要和我客气，这是作为男朋友应该做的。”
　　“噗...咳咳...咳...”何晓默一口汤塞进嘴里，听他说男朋友三个字没忍住喷了出来，这么直白的说她会受不了的啊！
　　漠子言的身体还很虚弱，虽然她想留在这照顾他，但两人毕竟几小时前才确定恋人关系，况且她明天还要上班，所以吃完饭又逗留了一小会，她就提出要离开。
　　“我打电话让亍易来接你回去吧。”他拉着她，眼里满是挽留的意思。
　　无奈地笑了笑，“不用，他现在肯定和雨洋在一起，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她可不想让梁亍易怨她打扰了他们的美好时光。
　　他便不再强求，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
　　走到楼下，距医院大门还有很长一段路，漠子言还想继续走，却被她拉住，“送到这就好了，你身体不好快点回去吧。”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晚上还是很潮湿的，他刚受了伤又发了病，身体肯定会受不了的。
　　住院部门口静悄悄的，漠子言拉着她的手不语，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何晓默感觉到他的低气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
　　“晓默，我没有健康的身体，说不定哪天就...”他苦涩的一笑，“怎么办，我突然有些后悔干涉你的生活了。如果我不纠缠你，说不定你过阵子就忘记我了，然后再找一个身体好的，能许给你未来的人结婚生子。”
　　何晓默听他这么说脑袋一懵，甩开他的手一语不发的往门口走，泪水汹涌的往外流。他就是个混蛋，几小时前才抱着自己说那么感性的话，这还没出一天居然又想把自己甩开。
　　想不干涉她的生活，可是一切都晚了。
　　走了几步发现漠子言没追过来，没出息地停下，回过头去看他。他还是站在两人刚刚站的位置，唇角带笑，可看在她眼里却是无尽的凄凉。
　　看到她满脸泪痕，漠子言收了笑，走过来把人拥在怀里，“对不起晓默，对不起，我，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漠子言，我不想管以后怎样，我们珍惜好现在的每一刻不好吗？”
　　漠子言闭上眼，贪恋地吸了口气，“好。”
　　最后她还是拗不过他，让他送到医院门口，看着她上了出租车才把心放下。
　　何晓默坐在出租车里借着后视镜往后看，车走出去很远了，他还是站在那里，站的很有型，仿佛穿在他身上的不是病服而是价格昂贵的西服。
　　她自己都没注意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
　　直到现在何晓默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和他只认识了不到一周，明明对彼此都不了解，但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凭着第一次见面的那一眼，凭着对对方的不舍。
　　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可就像刚刚她在医院门口说的，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就好了，未来那么长，她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他能健康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