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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   陈长生说随便点,在唐三十六看来,随便点这三个字,不管是随便点菜,还是相处随意些,意思都差不多,同情对方之余,点菜的时候却没有怎么在意菜价,拿着菜单,便随意点了几个客栈拿手的招牌菜,最开始两道便是飞雀熬的汤、清蒸的双头鱼……正点着,他瞥见陈长生的眉皱了皱,以为对方银钱不够、有些心疼,对小二说道:“双头鱼不要了,换成鲈鱼,再就是……飞雀汤换成莼菜汤。”
      果不其然,陈长生的眉头舒展开来。
      唐三十六微笑,心想自己果然观察入微,善解人意,随口说道:“再来一碗梅花铺底鹿脯团。”
      陈长生皱眉。
      唐三十六看了他一眼,说道:“换掉……来碗梅菜扣肉。”
      陈长生依然皱着眉。
      唐三十六有些不悦,心想一碗肥猪肉,平曰在家自己吃都懒得去吃,你居然还舍不得出这钱?
      他对店小二说道:“直接来盘凉拌折耳根!再加一盘红油顺风!”
      陈长生还是那副模样,满脸的不赞同。
      唐三十六真的有些烦,说道:“看在你第一次请客吃饭,不懂人情世故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说什么。”
      陈长生微怔,问道:“我哪里不对?”
      唐三十六喝道:“就算身上钱不够,也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流露出这种神情,真真令人生厌!既然是男人,头可断,血可流,脸面不可丢!哪怕待会儿去把身上的裘皮大氅当了,又算得什么?”
      他自以为这道理很是应当,教育同伴的感觉很好,陈长生却听着感觉有些怪,问道:“这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唐三十六微恼,说道:“这是哪里话?”
      “这是西宁的俗话。”陈长生认真地给出解释
      唐三十六怔住,心想自己问的是这个吗?正准备发飙,又听着陈长生平静而淡然的下一句话。
      “……而且我也没有裘皮大氅。”
      房间里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唐三十六忘了发飙的事情,觉得这件事情确实很苦恼。他只见过家族宗门里那些不如意潦倒的长辈和师兄们动不动拿着裘皮、蛟索去换酒吃,却没人告诉过他,如果有人真穷到连这些都没有,又该如何不失颜面地请客吃饭,至于他自己……
      首先他从来不缺钱,其次……他也没有请人吃过饭。
      他看着陈长生正色说道:“那这顿饭我请你吃好了。”
      陈长生微异,问道:“为什么?”
      唐三十六看着他神情温和说道:“你没裘皮大氅,肯定也没旁的值钱的东西,怎么能让你请我?”
      陈长生有些无辜,说道:“但是……我有钱啊。”
      再次冷场。
      唐三十六的脸色有些难看,问道:“那先前我点菜的时候,你为何脸色那般难看?”
      陈长生想了想先前的场景,明白了些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因为……你点的飞雀黄精汤,名为温补,实则燥意极大,在秋冬服用是极好的,现在是春天,那汤喝了容易生虚火,对身体不大好。”
      唐三十六完全没想到,这家伙是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问道:“难道其余的菜也不好?那可都是招牌菜。”
      陈长生用平静的语气解释说道:“双头鱼是深海鱼,以鱼虾海蛇为食,体内毒素沉积过多,若是水煮倒了罢了,去汤尚可食,但清蒸着吃身体是不好的,再加上我们只有两个人,肉食太多,对身体真的不好,梅菜扣肉用的是猪五花肉,油脂太高,最好别吃。”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红油顺风里的猪耳朵倒是好东西,可红油真不好,再就是那盘折耳根,吃多了会涩肠乱心,对身体也不好。”
      “停!”唐三十六听不下去了。
      陈长生说了一长串的对身体不好,那些话就像苍蝇一样,在他的耳朵边转来转去,让他很不舒服——无论是谁,在高高兴兴地点完菜后听着这些话语,都不会高兴——食物当然不可能每样都健康,但谁吃饭的时候会去注意这些细节?而且还像他这般注意的简直严苛?如果陈长生是个注重养生的老者倒也罢了,可他明明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啊……
      “对身体不好又如何?难道吃了会死不成?”唐三十六冷冷说道。
      陈长生看着他认真说道:“不会当场死,但肯定会早死。”
      唐三十六无话可说,很是好奇,问道:“那你平时吃什么?”
      陈长生应道:“二两肉,二斤菜,红薯杂粮随意,两曰一条溪中白鱼,不饮汤。”
      唐三十六问道:“如此吃了多久?”
      陈长生说道:“自记事起都是这般吃的。”
      这次轮到唐三十六皱眉。
      他觉得这些菜,只听着都不好吃,真要吃上十四年,那该是何等样凄凉的人间?
      他真的很同情这个家伙。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沉默,唐三十六觉得菜式太普通,陈长生觉得菜太不健康,总之各有各的不满意,当然,这件事情根本无法调和,就像豆花与粽子一样,饮食口味与健康追求,始终是人类三观碰撞最激烈的领域。
      陈长生人生第一次宴请就这样草草结束,两碗香茶斟了上来,二人随意聊了几句天道院考核的情形,唐三十六又问了问他在摘星和另外两家学院的遭遇细节,对大周军方竟然也被神将府影响到表示了自己的不解和疑惑,然后便又没有什么话可讲了。
      ——新结识的朋友一般在最开始的几场聊天里,都会说说小时候的故事以及成长经历,寻求某些共同的爱好,但他们两个人小时候的故事实在是单调乏味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所以根本没有可能从这方面着手,为了避免大眼瞪小眼太过尴尬,唐三十六站起身来,端着茶碗在房间里随意走着,从厅室走到露台再走回来,想着这家伙能在天书陵外这等要地租这么大的套房,明显不差钱,自己先前的误会真的有些可笑。
      走到厅室过博物架的时候,唐三十六的目光下意识落到架上,便再也无法离开——那里有一把剑。
      那把剑很小巧,看着比正常的匕首也长不了多少,而且很细,看着非常秀气,剑鞘是普通的皮鞘,剑柄也很朴实,从里到外透着股寻常的气息,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也没有灰尘或血迹,总之这柄剑普通到了极点,却让他很想亲近
      唐三十六伸手去握剑柄。
      陈长生的手却拦在了前面,他把剑柄抢先握在了手中。
      唐三十六看了他一眼。
      陈长生看着他,说道:“这是我的。”
      唐三十六端着茶杯,茶杯有热雾溢出,雾中他清俊冷傲的脸显得更加寒冷,“所以我不能碰?”
      陈长生注意到他有些不高兴,有些不安,但依然坚持说道:“你应该先问我,我同意了,你再去拿。”
      唐三十六收回右手,拂袖归座,把茶杯搁到面前的桌上。
      陈长生有些尴尬,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好吧,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毕竟这是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所以看着对方不悦便有些慌,走到桌前,把手里握着的短剑递了过去。
      唐三十六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陈长生把剑举的更近了些。
      唐三十六不肯接剑,说道:“做事一点都不大气。”
      陈长生无奈,心想到底是谁不大气?是谁在像小孩子一样赌气?他没办法,走回博物架旁把剑搁好,转头问道:“你来找我有事?”
      “在京都我就认识你这么个人,听说了你的事情,自然来看看,不用客气,我就是这么热情宽厚的人。”唐三十六神情漠然说道:“当然,这建议在我比较欣赏你的基础上,你要知道,我欣赏的同龄人很少,你应该感到荣幸。
      陈长生愣了愣,说道:“那……谢谢?”
      “光谢谢就够了吗?”
      “刚刚不是才请你吃了顿饭?”
      唐三十六站起身来,看着他说道:“我决定收你做小弟。”
      陈长生问道:“做小弟是什么意思?”
      唐三十六很认真地解释道:“就是你从此以后就跟着我混。”
      陈长生认真地解释道:“不行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办法把时间给你。”
      唐三十六是个很傲气的少年,怜惜陈长生怀才不遇,才有这番客栈探访,既然对方没有接下,自然不再多说,只是有些不解:“什么事情?继续考学?你为什么一定要进些学院?你坚持的原因是什么?”
      陈长生问道:“你呢?你来京都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参加大朝试,我要拿第一。”
      唐三十六神情傲然说道。忽然,他想起现在在南方圣女峰的那只雏凤,如果她提前回来……
      “我要拿大朝试的第二。”
      他纠正道,忽然又想起秋山君,如果那人参加今次的大朝试……
      “好吧,我的目标是大朝试第三。”
      “但总之,我要在天书陵前的石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唐三十六最后确认道。
      “果然志向远大,佩服佩服。”
      陈长生看着他赞叹道,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问道:“那到时候你岂不是要改名叫唐三?”
      唐三十六无语,转而问道:“你呢?你来京都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陈长生诚实说道:“我也要参加大朝试。”
      唐三十六有些没想到,但也不怎么吃惊。
      陈长生说道:“我没想过拿第二或者第三。”
      唐三十六劝道:“人确实要有自知之明,但不能失了信心,不要忘了,只要大朝试能进三甲,都能进天书陵……”
      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陈长生又说话了。
      “我要拿第一。
      陈长生看着他说道:“我不能拿第二或者第三,我只能拿第一。”
      一片安静。
      唐三十六忽然很有转身离开的冲动。
      他发现自己今天经常处于无话可说的境地。
      因为这个家伙做的事、说的话,经常让人无话可说,只想吐血。“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应该是个……普通人?”
      “是的,我还未曾正式开始修行。
      “大朝试……首榜首名?”
      “是的,我只能拿第一。”
      唐三十六的问题很直接,很犀利,陈长生的回答很认真,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比如吃饭应该荤素搭配合理,不要吃太咸太油,应该早睡早起,这样才能有一个健康的好身体。
      人生就是吃喝拉撒,这并不错,这种举重若轻、化雅为俗的态度也很不错——问题在于,大朝试拿首榜首名这种事情,真的不是普通的吃喝拉撒。因为只能拿第一,所以会拿到第一,如此风轻云淡、理所当然的述说,其实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说要把世界上最强大的黄金巨龙的龙须拔下来当剑,这是很美好的童话故事,但在现实里真有人这么说,只会被当作梦话。那个人一定会被当作疯子或者白痴,当然,也有可能是绝世天才。
      天才与白痴之间只有一线之隔,那道线就是可能性。
      像陈长生这样完全无视这道线、并且自己都深信不疑的人,究竟应该排进哪边?
      唐三十六向来很骄傲,很自恋,今天却发现了一个明明平静甚至有些木讷、天真甚至有些幼稚的家伙,竟可以在骄傲和自恋方面对自己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按道理来说,白痴的妄言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他这样真正的天才。问题在于,当陈长生用认真坚定的眼神说出如此荒唐事情的时候,他竟无法反驳或者嘲笑,仿佛他内心深处总觉得那种不可能的可能真的有可能发生!
      这是为什么?唐三十六如果知道陈长生曾经让东御神将府的徐夫人和那位妇人及丫环霜儿,都曾经有过无言以对的时刻,那么他可能会觉得安慰很多,至少可以找到很多同病相怜的伙伴。
      香茶饮尽,唐三十六甚至将茶叶都下意识里嚼了,才从先前的震撼里醒过神来,看着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先前根本没有说出那句话的陈长生,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家伙实在是令人无语。
      “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我虽然很佩服你的野望,但从理智出发,实在没办法看好你,所以也不好给你说些什么祝福的话,那样会显得我这个人太虚伪。我只想提醒你,东御神将府那边不会轻易放手。”
      唐三十六不知道陈长生与东御神将府之间有什么恩怨,在他想来,京都毕竟是圣后治下的首善之都,东御神将府即便在暗中施了些手段阻挠陈长生的前程,也不可能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尽量躲着他们。”
      唐三十六说道:“能躲的开吗?就连摘星都没有录取你。”
      陈长生说道:“这也是我不懂的地方。”
      唐三十六说道:“东御神将府,影响不了摘星学院,徐世绩没有那个能力,听说……是宫里有人说了话,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和东御将府之间的问题,究竟还有什么隐密,居然会牵扯到宫里。”
      陈长生这才知道摘星学院没有录取自己,背后还有这样的秘辛,很是惊讶,一时忘言,待醒过神来,反而觉得心情好了些——他所尊重的摘星学院面对着不可抗力,才会做出那些不值得尊重的事情。
      接下来的问题,便是为什么会有那道不可抗之力?
      不提遥远而神秘的大西洲,中土大陆上有很多高高在上、凡人勿近的地方,比如南方某些大宗派的山门,北方那座雪城……而随着大周领导着人类在与魔族之间的战争里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大周京都皇宫便成为了最了不起的地方。
      传说那座皇宫里有无数通幽境的强者为侍,传说那座皇宫里有老太监是聚星境的高手,传说皇宫里有辆青竹小轿,传说中,那座皇宫里甚至有一条威武无双、忠诚千年的绝世巨龙!
      在此前的十四年人生里,陈长生通过书籍对大周皇宫有很多认识,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和这种高远而神秘恐怖的地方发生联系,想着唐三十六说的那句话,他沉默无语,怎么也想不明白。
      “圣后娘娘帘前跪着无数条狗,徐世绩是比较凶恶的一只,但也没有办法请动宫里那些人对摘星学院施压。就算能,他也没必要耗费如此大的代价,那么,不需要他付出太多代价,宫里的贵人却主动愿意去做……”
      说到这里,唐三十六先前一直有些模糊的猜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但看着陈长生稚气未褪的脸,又觉得思绪有些乱——难道这个连请客吃饭都不会的家伙,真的……与那只凤凰有什么关系?
      他真的很想问陈长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通过今日,他已经非常清楚陈长生的性情,知道对方既然不愿意说,那么就是怎样也不会说,所以最后他也只能说道:“……东御神将府真正重要的人一直都是她,你要清楚这一点。”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陈长生的眼睛。
      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问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唐三十六神情不变,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惊天巨澜,通过陈长生这句话、还有他说话时细微处的神情变化,他可以很确定,陈长生和那只凤凰之间一定有问题,只是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问题。
      “很难形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无论传闻还是别人转述,她在性情方面没有太过特异的地方。”
      唐三十六说到这里,发现真的很难解释,直到他看到陈长生的眼睛,才忽然间想明白了些什么。
      “她……和你很像。”
      “她,也是个让人无话可说的家伙。”
      “当然,你让人无话可说,是因为你的态度太平静,说话的口吻太讨厌,让人郁闷的想吐血……传闻里她不怎么说话,也很少与外人打交道,但她和你一样,都很容易让人郁闷的想吐血。”
      陈长生有些疑惑不解。
      “你和她都是让人无话可说的朋友,只不过方法方式完全不一样。她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嘲讽,不需要轻蔑,不需要居高临下……她只要存在,只需要站在那里,便足够让很多人郁闷地想要吐血。”
      唐三十六沉默片刻,有些落寞说道:“我承认,那些人里也包括我……拥有天凤血脉,童时便自主觉醒,修道无比顺利,偏偏悟性还极强,毅力亦强,什么都强……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很过分吗?”
      “好像是有些过分。”
      陈长生想了想,又说道:“但……这好像不能怪她。”
      “让世间所有天才都绝望的少女,让世人无话可说的天才,这种人就是可恶。”
      “这话没道理。”
      “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为什么不能站在她那边?”
      “因为……她身边不是谁都能站的住的。”
      唐三十六静静看着他,说道:“她真的很特殊,事实上,很多人都以为,大概也只有秋山君才有资格站在那里。”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客栈。
      陈长生怔了怔,开始日常的活动,将桌子擦至纤尘不染,很少见地没有去洗澡,很罕见地没有看书,走到院中,搬了把竹躺椅躺到树下,隔着疏离的花瓣与渐肥的青叶,看着夜穹里美丽的繁星,稚意十足的脸上没有情绪。
      再一次听到徐有容和秋山君的名字,他神情不变,情绪难免还是有所波动,毕竟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那种微酸微郁的情绪,是他过往非常排斥的情绪,入京都后却已经两次体会到了。
      连续四次学院考试都因为东御神将府而失败,他很生气,皇宫出面压制摘星学院的意见,不是因为东御神将,必然是因为她,这让他更加生气,再加上此时的酸郁心情,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讨厌那个叫徐有容的小女生。
      小时候在庙里,他对师兄说过,自己或者会恨人,但却学不会讨厌人。
      现在他却开始讨厌那个小女生。
      是的,哪怕是让无数宗派天才、雪域少年噤声无语的天凤真女,在陈长生的意识里,只是个小女生。
      他记的非常清楚,她生于十一月十一日,比自己小三天。
      小一天也是小,更何况是三天。
      这个小女生,真的很让人讨厌啊。
      陈长生的情绪越来越糟糕,心想师父怎么给自己订了这么一门亲事?他从椅上翻身而起,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竹子做的小东西,放进了行李的最深处的匣子里,然后开始洗脸洗手,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心情终于好了很多。
      那个匣子里有一封婚书,那个竹子做的小东西,是他十一岁那年京都寄过来的,他记得寄东西的那只白鹤,记得随东西到来的那封信,记得信里面的那些话,也记得很清楚,那天之后那只白鹤再也没有来过,但来了又有什么用呢?我一直喜欢的是那个,月晗啊!
      今夜,一只白鹤落到了南方圣女峰峰顶。满天繁星下,崖畔坐着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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