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如梦水东流》澜野

21、第二十一章 千年梦

　　南安的冬季向来要晚一些，但霜降过后寒意渐浓，人们都纷纷换上了厚些的衣物，只有林秀安，还穿着两件薄衫不说，领口大敞，又是一副痞子相。

　　自秋狩后，也有一月多余，泊秦阁与玉秀坊倒是没有如人们意料的相互竞争。两家反而和睦的很，璞玉一早见采购的小厮拉了一车油盐酱醋茶回来，就“哎呀”一声，说是酱油买多了，要去隔壁玉秀坊借点牛肉回来，腌牛肉下酒。

　　清渠也是见过秦紫纱之后，就日日往玉秀坊跑，有时还带着宾客一块儿过去。泊秦阁的花茶日益增多，喝的林秀安闻见花香就吐。倒是美了春烟，没几日也跟清渠往玉秀坊跑。

　　璞玉回来没多会儿，玉秀坊的书春秋就来筝蓉这儿告状了。然后瞧见春烟没在，没等筝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去了。

　　今日是九隐娘过来串门，还带了壶好酒，路过的丹青与怀亦瞪了两人一眼，就抱着画卷去了对面。林秀安摇摇晃晃从后门回来时，就见两个姑娘撸起了袖子，踩在她的红木躺椅上划酒拳。

　　好在后院与前庭是隔开的，属于林秀安的私人地方，不然叫那些害了相思病的公子少爷瞧去了，这相思病怕是也好了一半。

　　“你们……”

　　两人显是喝的有些高了，仗着有些武功的底子，这两人便没了个度，脚下空坛子都堆了起来。九隐娘更是不由分说的就把林秀安给一把抓了过来，酒是好酒，人是美人，就连吐出的酒味都变成了呵气如兰。

　　“你这九爷，好生没礼貌，头一回姑娘跳了舞给你看，连银子都没给。就给了坊主……嗝，坊主一件破衣服。本姑娘的呢！本姑娘是那么好打发的么！”

　　林秀安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见她胡言乱语起来，便嘻嘻笑道：“九姑娘咱们有话好说，不就是银子么，我把窈姐姐送给你如何？”

　　话音刚落，另一只玉手就拽着她的衣领拉了过去，醉窈口水和着酒水又喷了她一脸，“你这个臭小鬼，老娘是你的东西么，说送人就送人，你经过老娘同意了么！”

　　林秀安伸手撑开醉窈的脸，脚下一个动作，灵活的脱开了身，她理了理衣服道：“不如这样，我方才打林太尉那来，正巧给了我两坛雪莲蒸，今夜就让你们喝个痛快如何？”

　　“雪莲蒸？！”二人闻言瞪大了眼睛，酒似乎都醒了一半。

　　林秀安变戏法似得从身后拿出两个小酒坛，道：“这雪莲蒸，又名千年梦，乃是用天山最顶上的千年雪莲加以数十种名贵药材，蒸泡七七四十九日，再至冰窖中存放三十年以上，才……”话还未完，林秀安只觉手中一轻，两坛子酒已在那二人手中。

　　“九姑娘，这酒可够赔罪？”林秀安笑眯眯的问道。

　　“够了够了。”九隐娘喜的立即拍开坛口，只一闻就双目放光。醉窈一把又将林秀安抓了过来，两眼朦胧的问道：“你去找林仲那老头儿干嘛？”

　　“不去，窈姐姐哪儿来的好酒喝呢？”林秀安笑意盈盈。

　　醉窈瞪了她一眼，“你当我傻？仅仅两坛千年梦，你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林秀安竖了根手指在嘴边，贴近了醉窈，悄声道：“顺便瞧一瞧林景延死了没。”醉窈又瞪了她一眼，但瞧林秀安那副贼兮兮的模样，她也知道此刻必是问不出什么，便放开她，不耐烦的摆手道：“走开走开，别坏了老娘的酒兴。”

　　林秀安理了理衣领，临走时指了指酒坛子，又道：“窈姐姐，这酒可不能跟蓉姐姐说，不然你我都得遭殃。”

　　林秀安不过是怕暴露了她去太尉府的事儿，但要是让筝蓉知道她又喝的酩酊烂醉，着实也讨不着好果子。于是，便更加不耐烦的道：“知道了知道了。”

　　九隐娘如牛饮一般一口气喝了半坛，指着醉窈想说什么，才张口，人就往桌上一扑不省人事。醉窈晃了她两下，也没见有反应。倒是那染了红粉更加柔媚万分的脸庞，叫醉窈眸子里一亮，她抚着九隐娘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痴嗤笑道：“管那小鬼打什么歪主意呢，今夜你就留我着吧，隐娘。”

　　九隐娘支吾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总之，泊秦阁的小厮来报时，叶琉苏也不禁有些头疼。九隐娘定是去找醉窈喝酒了，这些时日，她们两人倒越发亲近了。留宿却是头一回，小厮却也只道九姑娘喝多了，怕是要抬回来。

　　一想那番场景，叶琉苏头就更疼了，只得摆手道：“罢了罢了，留便留了吧。”

　　“小琉苏就不怕醉窈把九姑娘给吃了？”林秀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冷不丁的来一句，吓得叶琉苏浑身一颤。

　　两家关系好了之后，林秀安就总是这样，玉秀坊的下人认得她，也从不拦她，好似这里已经成为了第二个泊秦阁。

　　“你怎么来了？”熟悉了之后，叶琉苏也不把她当“九爷”了。

　　林秀安笑的眼眉弯弯，“哎呀，我都一天没见着你了，小琉苏你不想我么？”

　　这一个多月来，要说叶琉苏长进了什么，那便是脾性。从前觉得林秀安没个正经，随便说句话都叫人脸红。如今习惯了，知道林秀安也就过过嘴瘾，叶琉苏便不吃她这套了。

　　“你这时才想起我，也不见得你有多想我。”大抵是与林秀安相处的久了，这种话说起来也脸不红心不跳了。叶琉苏有时候觉着自己大概是老了，不然怎会变的这般没脸没皮？

　　哎哟哟，都会反过来戏谑我了。林秀安心里脸上都乐开了花，“胡说，我自然想你的紧。”说着就要去拉叶琉苏的手，被叶琉苏灵巧的躲了过去，看来似是早有防备，果然这招用多了也就不好用了。

　　林秀安却也不气馁，走进一步，逼得叶琉苏退无可退，直到脸上显了红晕，这才拉了她的手道：“明知结果，何必要躲。”说罢，就把一个东西放在了她手上。

　　叶琉苏只感觉手中一沉，也就顾不得这羞人的距离，端起手去瞧。待看清是一个酒坛子后，便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这东西，怕是送错人了吧？”

　　林秀安退后一步，边摆弄着桌上的物件，边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道：“我虽知你不好酒，可这酒不同，这可是千年梦，当今世上唯此一坛。这么好的东西，我不送与你尝尝，岂不可惜。”

　　叶琉苏看了看手里精致的小酒坛，笑道：“怎的就可惜？你送与醉窈岂不更好，她是好酒也懂酒之人。”

　　林秀安又摆了摆手，桌上的葡萄给她吃去了一半，“你还没喝怎就知道你不懂酒，何况这酒还有另外一个功效。”

　　“功效？”

　　林秀安眨了眨眼睛，神秘一笑：“你喝了便知。”想了想，又道，“最好这几日就喝，每日温上两杯便可。”

　　叶琉苏还想问，林秀安却已抬脚往外走，到门口时，她停了脚步，转身问道：“下个月初一，按例我要去白马寺进香，你可愿一同去？”

　　“我……”叶琉苏绣眉微皱，随即道：“五日后，我再给你答复吧。”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会来。”林秀安笑了笑，转身出门。

　　叶琉苏总觉得林秀安那笑意里透着不明所以的小心思，好像她知道了什么，那么肯定她就一定回去？难不成……叶琉苏想着，忽的面上一红，紧咬着下唇，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坛小酒。

　　近来，许是气候转变原因，叶琉苏的月事来的一直不准时，调养了大半月的身体也不见好转，大夫说她这是天生宫寒，须得养上些年月，虽能好一些，却也不能根除。唯有以千年雪莲蒸酿三十年以上的千年梦，方可除根本。

　　“她是怎么知道的？”叶琉苏抱着酒坛，喃喃道。

　　“爷是如何知晓的？”筝容把茶盏往林秀安面前一递，就见林秀安俊秀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团，但碍于清渠的淫威，林秀安不得不伸手去端。

　　“自然是那大夫告诉我的，难不成我还有千里耳不成。”林秀安小心翼翼的伸了下巴，嗅了嗅，皱眉舒展，赞道：“今日的倒不同以往，这味道颇有些新鲜，清雅浓郁，不甜腻。”说着，她便喝了一口，“小清清，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花茶！”

　　清渠竟也没恼，笑盈盈的问道：“比起秦紫纱的花茶如何？”

　　“自然是你的更胜一筹！”林秀安想也没想便道，“闻时清淡，入口浓郁，你是如何做到的？”

　　“说了九爷也不懂。”春烟拿过林秀安手里的茶盏，对清渠道：“清渠姐姐，咱们走吧，爷也就这点用处了。”

　　清渠点点头，两人便携手出了门去。林秀安的手尚且还僵在端茶的姿势，眼睛眨了眨，那两人就没了踪影。

　　“可我听闻，千年梦这世上只有一坛，爷是从何得来？”筝容问道。

　　林秀安张了张嘴，还未想要怎么答，就感觉门口闪过一道风，速度之快眨眼之间就到了她面前，提起了她的衣领。

　　“臭小鬼，你居然敢骗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