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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少年侠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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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珑谷中人虽不多,闲言碎语却少不了。穆子衿还未打听,几天下来,已听木棉将苏柒的身家故事讲了大半。木棉是陆西辞安排给她的丫头,很是活泼机灵,总是能猜中穆子衿的几分心思。而苏柒的故事,似乎太过常见,义兄托孤的悲情故事。
这义兄于陆西辞有救命之恩,苏柒又自小体弱多病,陆西辞待她便多了几分怜惜宠溺。凡事只顺着苏柒的心意,从不过分苛责。这苏柒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再加上陆西辞几年的宠爱,愈发骄纵起来。稍不合心意,就发作一番。只不过分寸拿捏得好,人又机灵可爱,谷中之人也大多乐得顺着她的脾气,只当她未谙世事。
只是穆子衿的到来似乎打破了这种平衡。陆西辞从未带人回过谷里,穆子衿是第一个。
听过这般故事,穆子衿心里有了计较。想来是苏柒担心会不再受宠,便向自己发作了一番。如此简单直接的报复,倒是小孩子心性。穆子衿想通这一层,已做了决定。惹不起,躲得起。
花开两朵,再表别枝。
苏柒并不讨厌穆子衿。她只是担心新来的穆子衿会分走陆西辞的关注,自己再不能做这谷中的小霸王。苏柒一向骄纵惯了,自然是先下手为强,给穆子衿个下马威。
踢了穆子衿之后,苏柒还跟陆西辞赌了几天气。绝食抗争、摔打东西这些小手段是用了个遍。但没过几日,苏柒便发现,陆西辞对自己的宠爱半分未减,而穆子衿安分守己得很。这谷里的人还是很听她的话。日子与往日并无半分不同。
小孩子情绪一平复,苏柒又从谷中人那里听说了些许穆子衿的身世。穆子衿的详细身世陆西辞从未向谷中人透露,苏柒只是隐约知道了穆子衿近来丧父丧母,想到自己父母早亡,不免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话虽如此,苏柒却撂不下面子去主动交好。毕竟她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低头。从不善表达好意的苏柒别别扭扭地在穆子衿面前路过了好几次,可每次穆子衿都是不冷不热的,眼神里都是敬而远之的意味。
再后来,苏柒换了新招数,时不时地找穆子衿的麻烦,期望能引起她的注意。
苏柒这复杂的心情变化,穆子衿倒是半分不知。从进谷开始,穆子衿调养身体的同时,每日跟着陆西辞练基本功。陆西辞教授自己的时间不长,穆子衿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用以练习。她自知底子差得远,自然勤学苦练,不肯浪费片刻。
一整日下来,整个人累到脱力,恨不得躺在床上再也不起来,自然留意不到苏柒。偶尔觉得苏柒举动奇怪,也没什么精力细想。只是近些日子,有些不同。苏柒开始明目张胆地找她的麻烦。
倒不是什么大苦头,穆子衿应对起来并不费力,也从不跟陆西辞说起这种小事。陆西辞偶有问起,她只是说,两人相安无事。
这日,穆子衿刚准备出屋去练习,便被苏柒堵在了门口。
“穆子衿。”
穆子衿早习惯了苏柒这般大呼小叫,神色上无半点波澜,“师姐可是找我有事?”
只见苏柒少见得对着穆子衿和颜悦色,笑了笑道,“我近日听说了你的一些身世,不知道真假,想来你自己最清楚,就来问问。”
谷中人大多隐约知道穆子衿是孤儿,体谅她的苦楚,从不在穆子衿面前提及这些事情。此时被苏柒刻意说起,穆子衿不由黯然。近日来,她勤加练习,全身心投入,不免有想遗忘往事的缘故。这般努力,却还是被苏柒的几句话打回了原形。
穆子衿看着苏柒明媚的笑脸,心中几番挣扎,克制得回道,“师姐想知道的话,大可以问师父,想来我的话师姐也未必会信。”
话说完,穆子衿转身要走,被苏柒拦了下来。苏柒神色似有些着急,大声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你先克死了你爹,又克死了你娘吗?”
穆子衿一时被戳中心中伤疤,脸色已不能更难看,再不愿理会苏柒。
苏柒却还是紧追不放,抓住穆子衿的衣袖喊道,“怎么?还不敢承认?你来翠珑谷,难不成是想继续克师父?”
穆子衿一时气急,口不择言道,“克死爹娘这种事不是你苏柒做过的吗?”
苏柒一听这话便急了,抽出身上的软鞭就甩了过来。穆子衿也不是被动挨打的性子,自然还起手来。穆子衿本来就比苏柒年纪大,力量要大得多。一用力便将苏柒摔到了地上。
苏柒从小到大哪里挨过打,自然不甘示弱,两人便扭打成了一团。
结局自然是,两人还未打得尽兴,便被拉扯了开。受了伤的两人被陆西辞叫去训话。陆西辞问及打架缘由,两个人却默契地不肯开口。
陆西辞稍显厉色道,“苏柒,你这几日的胡闹我一早就知道。这次可是你先挑起事端?”
脸上有些擦伤的苏柒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肯说话。陆西辞当然知道是苏柒先挑事,能让一向忍让的穆子衿都动了手,想来苏柒做得一定很过分。
又见着苏柒丝毫没有悔改之意,陆西辞不免生气道,“不否认便是你了,欺负师妹算什么能耐,罚你——”
穆子衿虽才来不久,却也知道翠珑谷规矩严苛。故意伤及同门,几十鞭的惩罚是免不了的。她知道苏柒的身体并不好,刚跟自己打过架,想来是承受不来这惩罚。她此时早已平静了下来,陆西辞眼中的犹豫心疼她看得分明,她并不想让陆西辞为难。
想到此处,穆子衿做了决定,开口道,“师父,是我先动手的。”陆西辞似乎有些意外,看向自己的眼中有几分动容。穆子衿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她一直看着陆西辞,自然不知道苏柒此时正神情复杂地盯着她。
陆西辞知道穆子衿心思澄澈,未曾想竟也如此通透,缓声道,“既如此,那你自行领罚,念你是初犯,处罚从轻。苏柒,回去抄二十遍门规。”
出了门,穆子衿与苏柒未再多话,一眼都不曾看过对方,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半夜,穆子衿用陆西辞送来的伤药细细地擦过伤口,又小心地将药放在盒中。正要闭眼睡下,就听见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睁开眼,竟是苏柒那明艳却有些红肿的脸。
穆子衿不免有些惊讶,疑惑地问道,“如此夜深,你有何事?”
苏柒似有些不好意思,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我是来给你送药的,喏,我的私藏。”
穆子衿有些累了,推拒道,“多谢师姐的好意,我已经擦过药了。这药还是师姐自己留着用吧。”
苏柒似乎有些话要说,却欲言又止。苏柒一贯敢说敢做,这般忸怩模样,穆子衿还是第一次见。穆子衿自然明白苏柒是不好意思道歉,有心逗弄她,故意装作不知正色道,“天色已晚,师姐还是早些休息。”
苏柒听了这话,似鼓足了勇气,“今日的事,抱歉。”
穆子衿瞧着苏柒羞赧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柒听见她的笑声有些气闷,“你这人,笑什么。”穆子衿却只满眼笑意瞧着她不说话,苏柒心里明白,也笑了出来。
再后来,两人就变成了现今这般要好模样,已是十年。
未待两人比划过二十招,苏柒已没了耐心。她从小便不耐烦认真学,长大后仍是如此。她坐在草地上休息,穆子衿仍在练剑。过了半晌,苏柒似想到什么趣事,一脸兴奋道,“我听说今儿有几人要见师父,被拦在了谷外。”
穆子衿有些无奈道,“你不是又想出谷吧,忘了上次为什么被罚?”
苏柒却不罢休,缠着穆子衿道,“陪我去看看嘛,估计他们还在迷阵中出不来呢,肯定好玩。”
穆子衿早习惯了苏柒的死缠烂打,不为所动道,“我可不去,再被罚,我半年都别想出谷。”
苏柒以退为进道,“你要是不陪我,我可自己去了。我武功这么差,要是有什么意外,师父肯定得担心。”苏柒故意念重了师父两个字,瞧着穆子衿微变的神色,故作无辜道,“你真不去?”
穆子衿心里明白,自己是劝不住苏柒的。既然苏柒打定了主意,还是自己跟着比较稳妥。以免苏柒真出了什么事,师父担心。穆子衿并未回苏柒的话,收好了剑向前走着。
走了几步也不见苏柒跟上,穆子衿转头问道,“怎么,不去了?”
苏柒连忙小跑跟上,手搭在她肩上,脸上写满了得意,“还是我聪明。就知道一提到师父,你怎么会不去?”
“你怎么这么吵今天?”回答她的还有穆子衿微红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