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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男孩和魏睢滚过了床单,本是要收工走人,然而却看见沈更倒在地上,手腕上一道狰狞的口子。
      男孩想,这人莫不是死了?
      他踌躇了一会,不敢回去打扰睡着的金主,但也真的怕这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于是打了120。
      他犹豫着伸手探了探沈更的鼻息,确认沈更一息尚存,就坐在原地等救护车来。无事可做,他细细打量了一回沈更,觉得这人长得真是很清秀,便生出了些好感,想着等沈更醒了或许可以做个朋友。
      然而这好感仅止于救护车来。他没那个心思把辛苦钱给别人交住院费,偷偷摸摸地就溜了。

      赵旬觉得,自己真是陪床的命。沈更这三天两头地把自己折腾进医院,偏偏还无亲无故的只能他陪,他简直要混成医院的老油条了,估计当个把票贩子都不成问题。
      边上稀稀拉拉围了一圈探病的。说是探病,无非是借口逃课,女生三两个坐在一起咬耳朵,声音是渐强模式的,嗡嗡得令人头大。
      赵旬实在忍不了了,吼道:“你们能不能别说话了,植物人都让你们吵醒了好吗!不想上学就翘课啊,找个什么借口?”
      身后沈更睁开了眼睛,被赵旬吼的一个女生急忙转移话题道:“呀,沈更你醒了!”
      沈更迷迷糊糊的,听了一耳朵“不想上学”,觉得这真是个好借口。
      在赵旬问他“你怎么会割腕”的时候,沈更答道:“帮我开个诊断请个假,我不想上学。”
      众人鸦雀无声,惊为天人。
      沉吟许久,一同学诚心诚意地爆了粗口:“擦,你牛逼。”
      赵旬白眼都翻到天花板上去,他没想到沈更会找这么智障的借口,更没想到这智障借口居然有智障信。
      而整个屋子最不像智障的魏睢开口说道:“不想上学也犯不上自杀啊。”
      赵旬觉得,他快要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等到了请假条规定的时间,赵旬识趣地随着众人离去了。
      病房里,只余魏睢和沈更。
      魏睢看着躺在一床被子下面,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沈更,忽然觉得有些心疼。沈更歪着脑袋,眼也不眨的看着他,乌泱泱的眼仁清亮又带着些悲伤,他突然就有一种被媳妇捉奸在床的罪恶感,脱口而出道:“那个……你两个星期没回家,我就叫了个人陪几晚上……他不会再来了……”
      沈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脸去。
      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魏睢有点慌,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通,混乱得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眼泪从眼角流出来,一直淌到沈更耳朵里。
      魏睢慌道:“诶……你别哭啊……”
      他手忙脚乱地在沈更脸上擦了半天,沈更的眼泪却越流越多。过了许久,沈更的眼神终于聚焦,他看着面前的魏睢,喃喃道:“魏睢……如果有一天你要走,可不可以在离开之前告诉我……”
      他反手握住魏睢的手,努力扯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我们还要打个分手炮呢啊……”
      魏睢看着沈更哭成这个样子,心头一紧,把人从床上拽起来抱在了自己怀里。
      沈更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肩膀,顷刻魏睢肩头就湿了一片。
      沈更好像是在笑,却带着哭腔。
      “你就不能说,你不走了吗……骗骗我也好啊……”

      广播站是个致力于传播脑残故事的组织。它每日都在播送纯属虚构的稿件,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为学习摇旗呐喊妖言惑众,一类用主播CV式的朗诵赚取听众眼泪。
      这一天可能站长的神经搭得格外别致,选了个万里挑一的脑残小说,讲述一个傻缺高中生离家出走去江陵的故事,末尾那个傻缺高中生和一个白衬衫少年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沈更失眠了好久的脑袋这会都开始犯困了。他难能可贵地打了个哈欠,偏过脑袋,发现赵旬正侧耳倾听,笔直的坐姿宛如警犬。
      那个所谓青年人失踪的案子满城风雨了一阵,就渐渐平息,门卫也回归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常态。正赶上白纪言大学开学,就没再来接赵旬,于是赵旬这两日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像个蔫头耷脑的盆栽,鲜少有这么专注的时候。
      他只当赵旬闲得没事,没再注意赵旬。等到赵旬晚自习放学的时候神神秘秘跟他说“如果明天我没来你就把我水杯盖打开”也没在意。
      赵旬第二天果真没来。
      上了高三,学校便组织老师去别的重点高中学习先进经验,他们班任碰巧在列,于是这两天他们全都由班长来管。
      班长接手工作认真负责,他问沈更:“赵旬这是逃课了吗?”
      沈更一开始觉得赵旬只是趁着班任不在翘课而已,直到他想起了赵旬临走时说的话,然后拧开了赵旬的水杯。
      里头没有水,躺着一个纸条,上头写着:“团委书架上我被没收的书里,有我要说的话。”
      沈更这才觉出蹊跷,把纸条交给了班长。
      等到一众班干部神情严肃地把赵旬被没收的二十来本课外书都翻了个遍以后,他们得到一张指引他们去操场的纸条。
      而操场的纸条又指引他们去微机室。
      微机室的纸条指引他们去茶水间。
      茶水间的纸条把他们引回教室。
      一众班干部气喘吁吁地从赵旬桌堂和桌面的夹缝里抽出一张纸条,上书:“我去江陵,勿念。”
      班长的黑脸膛活活被气变了色。

      赵旬用一堆纸条拖延了时间,顺顺利利地坐上了去江陵的火车。
      结果甫一到站,他就有幸看见了他三年未见的爸妈。
      赵旬挤出一个孝子贤孙的笑,向他们缓缓走去。
      一辆揽客的黑车正在倒车,赵旬拖慢了步子掐准了时间,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掏出一沓红色毛爷爷摔在前座,他一声令下,“快跑!”
      黑车司机冲着那一沓钱,用尽了毕生车技,三下两下就消失在赵旬爸妈的视线里。
      赵旬狠狠心把手机从车窗撇了出去。他的爸妈他再清楚不过,能把他放出去野三年还能这么准确地找到他在车站的位置,手机里八成有定位。
      等他被司机放到江陵大学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微信支付也没了支付宝,几张现金也做了车费,成了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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