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改变历史》静夜Della

46、46 记忆的深渊

　　倒是青鸾同莘萝，她们只是被织锦的话弄得迷迷糊糊，却丝毫不知将会发生些什么。
　　莘萝甚至期待着再次遇见云将，这个在人间的异世是她唯一的朋友的人。
　　从青鸾翱翔天空的视角望去，一切尽收眼底，莘萝很快找到了扶摇神木，青鸾慢慢靠近海面，莘萝便跳入了海中。
　　“青鸾，你回去吧，我这就下去了。”青鸾是空中的鸟，无法下海，因此它只能止步。
　　露在碧海之外的神木只是一小部分，而大部分的躯干枝叶却全生长在水中。水面上的枝叶因为阳光的照射而金光闪闪，水下的部分却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芒。莘萝沿着最粗的树干一直往下游去，但是似乎看不到尽头。
　　记忆这时候涌了上来，她想起曾经被嫮刺死以后被丢入河中时那种痛苦的感觉，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是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依旧使她后怕，她即使想一想，身子也忍不住会颤抖。
　　冷冽的海水、织锦的恳求、还有回忆的痛苦使她即使游得很累，却依旧保持着警觉和清醒。这时，她终于在一片碧蓝中看见了一点白色的微光，她想神木的根大概快到了。
　　白色的微光随着距离的接近变得强烈起来，那光芒也逐渐的扩大，渐渐地，莘萝看见了一个人的影像。
　　那人穿着洁白的衣服，周身散发着白色的微光。
　　那人静静地躺在深海的树根之上，似乎是睡着的模样。
　　莘萝最先看到的是那块熟悉的碧色玉佩，然后才看到他精致的容颜，如婴儿般的肌肤，那个白衣人正是云将。
　　莘萝只是觉得奇怪。
　　她轻轻喊了几声“云将！”，但是男子并没有醒来回答她。
　　她伸出手来，却发现云将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即使作为神仙，他们也依附在躯体之中，怎么会没有呼吸和心跳呢？
　　莘萝有些急了，她只好更大声地喊着云将，希望能把他唤醒。
　　但是云将的容颜没有一丝生气，像是枯枝败叶腐朽了一般。
　　正在莘萝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这碧海的深处却响起了一个莘萝熟悉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说的却是：总算找到云将你了，海神大人为了你还真是费尽了心思。琴娘！毁了他吧！
　　莘萝转头一望，对面却是两个完全认识的人——百晓生同琴娘。这两个似乎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却一同出现在神界的深海中，莘萝的思绪错杂，诸多的猜想同时出现在她脑海，但最终没有什么结果，只是把她的思绪搅得更乱了。
　　百晓生和琴娘见到莘萝亦是惊讶，百晓生见到这位昔日的故人，如今以全新的身份相见，倒使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了。
　　他最后想了想，还是寒暄了一句：“莘萝，好久不见。”
　　“你们···不是人类？”
　　莘萝的这句话让百晓生反而大笑了起来：“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么你连我们来这里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吗？”
　　百晓生想这可真是个笑话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进入深海中。
　　“我知道海神若选中了你做他的弟子，你不会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吧。”
　　莘萝略显木讷的表情再次使百晓生笑了起来：“脆弱的人类啊！琴娘，这个小女孩我都不好意思骗她了，不然让她死的不明不白的，今后要是想起曾经共同做人的情谊，我岂不是会心疼？”
　　莘萝虽然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她知道，这个百晓生同人间时下的百晓生完全不同，而人间异世百晓生的失踪也一定有其缘由。
　　琴娘比起百晓生来略显镇定，她也不再是曾经那个表面天真烂漫的少女，她显得从容冷淡：“那么，云将大人的事情你知道吗？云将大人为了你不惜违背大道而被众神处决的事你也不知吗？”
　　莘萝只觉得脑子嗡嗡响：“什么？”
　　琴娘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更好了，彭祖大人顾念你曾经和他有过一世之缘，你有两条路走，要么就离开这儿，要么你只能同云将一起死了。”
　　“彭祖大人是···”
　　琴娘道：“彭祖大人的一部分灵魂便是百晓生。”
　　彭祖大人便是百晓生，而琴娘这样称呼，也表明彭祖是神界的天神之一了。
　　莘萝至少明白了，织锦说，到了深海她自然会知道怎么做，她现在已然看清了情势：彭祖同琴娘要杀云将，而织锦叫她来这里无非就是让她救云将。
　　“莘萝，你不是最遵循大道了吗？云将他是众天神决定要处死的人，海神若却凭一己私心将他破碎的灵魂安养在深海中，吸收扶摇神木的精华，想让云将重新复活，海神若才是违背大道的，我们是正义的一方，你以后可以做我的弟子，我一定会培养你成为神的。”
　　北方的天神莘萝记得是海神、鸿蒙同云将，而南边的三位天神，蛙却没有提起，彭祖，必定是南边的其中一位天神了。
　　莘萝不知道神界的纠纷，也无从判断正义同邪恶，但是有一线光明却拨开这重重的迷雾，给了她内心的方向。
　　那就是云将。她唯一可以相信的是云将。
　　所以她说：“我不会让你们伤害云将的。”
　　她轻轻握住云将的手，想要从中获得一点支撑的力量，但是这手的冰冷却让她不得不怀疑现在躺在这儿的究竟是不是云将，是不是那个神秘又洒脱的云将呢？
　　但是情势不容她深思。
　　彭祖道：“云将的灵魂已经同扶摇神木相连，那就连同这棵北方的神木一起烧掉吧。”
　　琴娘有些犹疑，她惊讶于彭祖这样大胆的提议。
　　“还愣着做什么。”彭祖不满于琴娘的犹豫。
　　这样，琴娘就不得不动手了，她拿出笛子，吹着莘萝曾经在人间也听过的镇魂曲，深海中忽然出现了无数的碧色枝条，像潮水一样朝扶摇神木涌来，同时包裹住的是莘萝同那个云将的灵魂。
　　彭祖召唤来的则是火焰，在深海中熊熊燃烧的大火，同生死河一样不怕水的火焰，沿着枝条迅速化成一条火蛇，扶摇神木的枝叶被点燃。莘萝一下子感受到了灼热。
　　莘萝这时不知怎么想起蛙说的话了，蛙在听到织锦说的话后那种反常的表现，还有告诫过她的话语，这时候反而变得清晰深刻起来。
　　蛙说：“莘萝，你还只是个小仙，怎么能去那深不可测的大海呢！”
　　莘萝觉得她要完了，她即使同织锦学了一段时间术法，即使她是人间最厉害的巫女之一，但是要同彭祖和琴娘对抗，根本毫无胜算。
　　现在走还来得及，但是她看着身边的云将，她还是用灵力化出了一个保护的屏障来，让自己和云将暂时免受火焰的袭击，但是她知道这根本撑不了多久。
　　燃烧的火焰从扶摇神木的底部一直朝上，周边的海水也变得灼热起来，彭祖必须加快速度，必须不断地加强火焰的强度，因为海水突然的升温必定会惊动海神若，他现在暂时还不想同海神若正面冲突。
　　琴娘同时攻击着莘萝建立起来的屏障。
　　莘萝感觉自己挣扎了很久很久，实际上不过是一个须臾的瞬间罢了，莘萝的屏障被击破，她的灵力耗尽，而火焰也就完全无障碍地朝她和云将吞噬而来。
　　后来的事，莘萝不记得了。
　　她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重复的梦。当时她被嫮扔进冷冽的河水中时的那个梦。
　　她梦见了安歌，安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眼前，还是如昔的容颜，与之前唯一的不同是，安歌在深海中吻了她，这种感觉竟无比真切。
　　同时还有些朦朦胧胧的对话。
　　“这人是谁？”
　　“我其中的一部分灵魂，竟然自己跑了出来。”
　　“是一桩怪事。”
　　“的确。”
　　···

　　蜩和学鸠还沉浸在偶遇织锦的愉悦中，很快它们就开了更大的眼界。
　　它们忘见一望无际的大海的东方，那棵同他们一样级别的仙——扶摇神木竟然自焚了。
　　扶摇神木是一个很老的仙，蜩和学鸠进入神界的时候，它就已经同现在一样亭亭如盖，遮天蔽日了。因此蜩和学鸠不曾见过它从小树生长起来的过程，见到扶摇神木的时候它已经老去了。
　　然而扶摇神木做了这么久的仙也没成神，说明它的确没什么造化。
　　蜩和学鸠知道仙的寿命再长，也总有消亡的一天，何况仙的寿命同神、天神是根本无法相比的，这也是所有的仙想要成为神的理由之一。
　　但是这样平白无故地，扶摇神木忽然自焚了，算是一件奇怪的事。海上像生死河一样燃起了火焰，烧了整整一天，一直到入夜火焰才渐渐平息。
　　蜩和学鸠是在火焰快要停息的时候才敢飞到扶摇神木附近的，它们作为灵力微弱的小仙自然要小心谨慎些,要是让火焰烧掉了羽毛这可就看热闹看大了。
　　蜩看见扶摇神木发黑的躯干，还有不散的烟，叹息着道：“扶摇，你就这么死了？”
　　学鸠道：“行了，这个扶摇从来没说过一句话，是个不会说话的仙。人家怎么答你！”
　　蜩问道：“扶摇这不是自然死亡吧。”
　　“傻子，你听过哪棵树自然死亡是被烧死的！依我看，是这水下发生了什么。”学鸠分析道。
　　“发生了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
　　学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蜩的面前他不可显示出无知，他必须维护他的权威：“这种事情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这是有大事要发生了。扶摇的死亡是一种预兆，神界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蜩道：“我想我们还是不要靠近扶摇了，最近几天也不要出来晃荡了。”
　　学鸠难得地表示赞同，它们觉得这几日必定会发生什么灾祸，它们得躲起来，以免被殃及，蜩和学鸠扑腾着翅膀，朝它们的巢穴飞去，路上它们觅好了一个月的粮食。
　　蜩叹息道：“要是能成神就好了，连东西也没必要吃了。”
　　学鸠嘲笑道：“你可以不找粮食吃，那你就等着饿死吧。整天做这种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