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茶花》涂小言

71、狼口中计

　　凌溯溪没有料错，楚玄灏真的把黑狼口的出口堵的死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不出去，你也别想进来。
　　但是凌溯溪也不是白给薄凡当了这些年的徒弟的，心知楚玄灏忍不了多久，他们不可能在那里僵持太多时间，就命令燕云书把营地向后推移，故意露出了一块地方，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果然，李良派出来看地形的人会去回复说黑狼口外有大块的地方没有驻兵，而大部分的驻兵只堵住了黑狼口，看情况应该是要在谷口把他们堵死，出来一个杀一个。
　　楚玄灏思前想后决定兵行险招，只要突破了黑狼口谷口的怀宁军，就好似一个口袋里的豆子都倒了出来，他就能反包围怀宁军，而且怀宁军的人都在谷口，他也少了身后有人夹击的后顾之忧。
　　于是决定两天之后攻打黑狼口。

　　凌溯溪坐在营帐之中，这是他的第一场仗，薄凡在世的时候不喜欢给他看兵书，只希望他一辈子干干净净，开开心心，如今他却为薄凡踏进这虎狼之地，既是楚玄清在利用他，同时他也明白，自己也在利用楚玄清，不过他们有一点目的是相同的，那就是楚玄灏的命。
　　夜风飒飒，仿佛在扫着相隔不过十里的两颗心。
　　天光刚露出来的时候，战鼓忽然敲响，凌溯溪眼眸一紧，楚玄灏攻来了！
　　他猛的站起身，压制住胸口闷闷的翻腾，咬着牙看着外面，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知道那边已经开始厮杀。
　　燕云书手持单刃之剑隐藏在人群之中，前面是靖安军，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去杀自己的同袍，所以他用的是单刃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伤人。
　　靖安军来势汹汹，但怀宁军也人强马壮，两方人马在黑狼□□兵打的昏天黑地。
　　李良没有参战，找了一个高处看着前面的战况，不时跟身边的人吩咐调整阵型，传令的士兵在他和战场之间跑的一头汗。
　　这次进攻带兵的是段落，段落年纪不大，但是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在战场上即使有那么多的人也无法湮灭他银色的剑光。
　　“王爷的剑法也那么好，为什么只用长枪？”李良不禁疑问。
　　颜夕楼道：“王爷只有一把玉龙剑，那剑是一把举世难寻的宝剑，送给小侯爷了，别的剑太轻，他用着不合手。”
　　李良负手而立，道：“也不知道京城怎么样了，小侯爷怎么样了，小侯爷和王爷这么亲近，楚玄清能给他好果子吃吗？”
　　颜夕楼道：“消息封的太死了，我总觉得陛下恐怕凶多吉少了，王爷虽然不说，但是我觉得他好像已经知道了。”
　　“篡位，乱国，楚玄清志气还真是不小。”李良笑了一声，道：“不过听说皇后怀孕了，能给陛下留个后也是好的，哪怕忍辱偷生呢？”
　　“你就不觉得皇后怀孕这件事里处处透着蹊跷？”颜夕楼反问道。
　　李良思绪一顿，道：“确实，皇后那么庸懦的人，就算怀孕了，陛下现在生死不明，她怎么敢这么宣之于众呢？不像她啊。”他有幸见过徐嫣几次，又有耳闻，徐嫣是关己之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人，一味遵守女德，贤良的简直有些懦弱了，怎么忽然这么有勇气了？
　　“莫要关心他人了，你看看，怀宁军开始退了。”颜夕楼看着战场道。
　　李良聚目一看，可不，刚才一鼓作气打进黑狼口的怀宁军现在好像有些不敌，渐渐的露出颓势来，已经开始往谷口退。
　　“刚才那么厉害，这才打了多久，就要退？”李良玩味的说道：“楚玄清这是派了一个什么草包将军来？”
　　他正说着，颜夕楼忽然眼瞳一紧，目光死死的定在战场中的一个人身上，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他猛的回过神来，纵身一跃就跳下了山坡，杀进了战场。
　　李良被他这一跳吓得措手不及，喊道：“夕楼！你干什么去！”
　　颜夕楼没有回答他，而是一头扎进了战场，手挥银鞭，抽的身边的怀宁军嗷嗷直叫，硬生生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战场中的燕云书又拍晕一个靖安军，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脸庞就这么出现在了他面前不远的地方，那双带着期待、惊喜、自责、痛苦的复杂眼眸就这么映在了他的眼睛里，他的动作不觉停下了。
　　“云书……”颜夕楼无声的呢喃道。
　　燕云书忍住翻腾的心绪，转身一剑磕在一个怀宁军的脖颈上直接把他打晕，扭过头，不去看他。
　　颜夕楼上次没有办法才放了燕云书走，现在看到了他，怎么也不可能再一句话都说不上的就让他走。卯足了力气，奋力拼杀，直接冲到了燕云书面前。
　　“你要杀我么？”燕云书带着惯常的笑意的眼睛看着他。
　　“云书……”颜夕楼痛苦的叫了一声：“云书，对不起，是我的错，你……你跟我回去吧，求求你……”
　　燕云书笑容更胜，道：“夕楼，你要我走，我就走，你要我留我就留，你让我背叛王府，我就背叛王府，你现在让我回去，我就必须跟你回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颜夕楼一怔，红了眼眶：“云书，是我的错，王爷并没想对少爷怎么样，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让你去劫狱，真的，王爷没想杀你们……”
　　燕云书仍笑着，那笑容看在颜夕楼眼里如剜心一般。
　　“燕统领！”怀宁军阵营中忽然有人喊他，燕云书回头喊道：“怎么了！”
　　那人隔着人一边杀敌一边喊道：“请您回营！”
　　燕云书心里一凉，心知一定是凌溯溪出了事，他转头对颜夕楼道：“夕楼，你还记的那年上元花灯节吗？”
　　颜夕楼不解：“记得。”
　　“那你知道我在花灯上写了什么吗？”
　　颜夕楼迷茫的摇了摇头。
　　燕云书笑了：“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告诉你我在灯上写了什么，现在……”他低声道：“快跑！”说完转身一个起落就跃进了怀宁军的阵营中。
　　颜夕楼不及细想伸手去抓，岂料堪堪晚了一步，再想追却怎么也看不到燕云书的身影了，身边乱军涌来，他狠狠的斩杀了几个乱军，心中却寒凉一片。
　　燕云书走了，怀宁军也开始往谷口退，靖安军乘胜追击，把怀宁军赶出了黑狼口，正要欢呼，一鼓作气冲出去的时候，两边忽然出现一片黑影。
　　颜夕楼眼眸一紧，大叫：“不好，后退！”
　　可惜已晚，他声音刚出口，那些黑影就坠了下来，是一块块巨大的落石和滚木！
　　原来怀宁军不是不敌才像撤退的，而是他们本来就想把靖安军引到黑狼口的谷口，在这里等待他们的是噩梦一般的落石！
　　现在想明白为时已晚，颜夕楼声嘶力竭的吼道：“退！”
　　无数来不及撤退的士兵被砸的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哀哀嚎叫一时间黑狼口仿佛十八层地狱一般，到处都是断肢和死人还有碾碎的骨头。
　　靖安军再也不敢上前一步，跟着颜夕楼迅速退出了黑狼口。

　　就算凌溯溪没事，燕云书也不可能跟颜夕楼多说，因为在计划中落石是最重要的一环。
　　他说了靖安军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但是凌溯溪就有危险了。
　　就算颜夕楼那痛苦的神情仿佛在他的心头割了一刀，他也不可能跟颜夕楼回去，凌溯溪身边还有二十个楚玄清派来的杀手，他只要在战场上露出一丝亲近靖安军的意思，那凌溯溪就性命堪虞了。
　　等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军营的时候，一个士兵从里面匆匆跑出来，看到燕云书，叫道：“燕统领你回来了！”
　　燕云书在马上侧身抓住他的领子，喊道：“我少爷呢！”
　　小兵惊惧的伸出手指了一下营帐。
　　他一把甩开小兵直接策马冲了过去，到了营帐前一翻身跳下马，直接进了大帐。
　　那二十人十人在外十人在内，把凌溯溪死死的看守在里面，燕云书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们一眼。
　　凌溯溪昏过去了，也许是连日疲惫，也许是心中太过沉重，燕云书战事刚起不久他就昏了过去。
　　楚玄清非常看重他，他又这副病鬼的样子，所以身边的人也不敢担这干系，连忙派人叫回了燕云书，就算死也死在燕云书的眼前，省的带累了他们。
　　燕云书走过去先是摸了一下额头，看他的眼睛不停的颤动，心中一叹，少爷，你这是何苦呢……
　　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粒丹药放进他嘴里，又要了一碗水给他送下去，这才坐在了他身边。
　　见燕云书神色无异，知道凌溯溪一时半刻死不了了，他身边的人道：“仗打的怎么样了？”
　　燕云书不理他。
　　王铎也不想跟燕云书多说，就回身问身边的人，人答道：“大获全胜。”
　　这四个字从王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燕云书看到凌溯溪的手指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就算你昏过去神志不清，你的耳朵听到这个消息，你的心也是骗不了人的。
　　“那咱们接来下怎么办？”
　　“按兵不动。”燕云书道。
　　王铎冷哼一声：“按兵不动，贻误军机？你心里还在想着你的靖安王府么？”
　　燕云书看都不看他一眼，道：“少爷昏迷，无人指挥，你要是能指挥，你就个你主子说，你主子同意，我们立刻就走。”
　　王铎被燕云书堵了一下，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摔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