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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何恩何义? ...

  •   “大少爷……”贵叔有些激动的说:“当年老爷的罪名是私藏禁书,贪墨救灾粮款,这粮款虽说老爷参与了,但是这钱并未到老爷的手里,当年参与这件事情的也并非只有老爷一人,但是等到问罪的时候,却只有老爷一人被下了死牢,大少爷,老爷这是被当了替罪羊啊!”
      凌溯溪从未听过这些往事,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贵叔继续道:“要说这贪墨还有出处,毕竟老爷做过,但是这私藏禁书可是再也没有的事!我虽是个总管,但是跟了老爷十几年,他最是明哲保身的人,怎么会干这惹祸上身的事情呢!大少爷,你想一想,老爷可是那沽名钓誉的举子一样的人?”
      想?我从何想来,我连他的样子都记不得了。
      看凌溯溪无甚反应,贵叔低声道:“老奴这些年托人打听着,当年上本参老爷的就是靖安王爷!”
      凌溯溪心里一突,玄灏?!
      “咱们凌家三代为官,能摧枯拉朽一般的倒了,里面说不得就有靖安王爷的一份功劳。老奴知道,靖安王爷对您有救命之恩,但是,这其中的道道不容少爷不想一想,咱们家当年也是盛极一时啊!”贵叔声泪俱下道:“那时要是没有这位只手遮天炙手可热的王爷,咱们家怎么说倒就倒了!老爷和四位小少爷死的惨啊,一家人啊,三十几口说没就没了!”
      呜咽的哭声从这年迈的老奴口中发出来,格外的让人心痛。
      凌溯溪安抚的握着他的手,贵叔忽然死死的拽着他雪白湖绫的袖子,道:“少爷,你是凌家的最后一个人了!你是老爷唯一的儿子了!你不能看着老爷含冤受屈在阴间也不得安宁!你现在还在靖安王府吗?你要想着为老爷报仇,不然怎么对得起咱们面前的这些坟!”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这些荒坟,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
      如果楚玄灏真是是他家满门抄斩的幕后之人呢?怎么办?杀了他吗?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仅仅只是一瞬间,就被他立刻否决。父亲贪墨在先,他若不贪心,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他陪在楚玄灏身边多年,从未见过楚玄灏做过不仁不义的事情,楚玄灏于他有救命之恩,又是他挚爱之人,他……他怎么忍心伤害他呢……
      也许是不合时宜,但是他忽然想到了那日楚玄灏刑场救命,血溅金殿,王帐夺毒,他救了自己那么多次,就算他当年秉公处理问罪父亲,也抵得过了。若是为了这一片荒坟伤了他,那自己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也还不清了。
      他的目光不禁落到那墓碑上,父亲,你从来都当没有我的,今日,你也当从未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贵叔见凌溯溪沉默不语,又见他看那坟茔,脸上逐渐现出释然之色,不禁握紧了他的袖子,不可置信道:“大少爷,你不会不想给老爷报仇吧,你可是大夫人拼了命生的长子啊!你要是连仇都不能报,你对得起凌家的列祖列宗吗!”
      凌溯溪一震,片刻,仍摇了摇头,逝者已矣,我不能对不起玄灏。
      贵叔顿时气极,站起来指着凌溯溪道:“我活着,就为了有朝一日能见到你,你能给老爷少爷们报仇,现在好了,你过的这么富贵,你身上穿的,肚子里吃的,都是靖安王的,你吃他的穿他的就连自己家姓什么都忘了!你!你!早知道你这样忘恩负义,连亲爹都不顾,老爷当年就不该念着你留着他的血,你下生那天就该掐死你!”
      凌溯溪眼眶微红,一滴泪滴下来,不停的拼命摇头,若是没有他,我早就死了,要是伤了他才是忘恩负义,天理难容。
      里面吵起来,燕云书跑进来,正看到贵叔抓着凌溯溪的袖子,激愤的说着什么,他也无暇细想,直接上前一步扫开他的手,道:“老人家,你这么大岁数了,又是少爷家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贵叔怒红的眼睛扫过凌溯溪又扫过燕云书,冲到凌光远的墓碑前跪下来,嚎哭道:“老爷,你在天之灵看见了吧,大少爷是你的亲儿子啊,他这样做,不怕天打雷劈吗!老爷啊,老奴没用,不能为你报仇啊老爷!”
      凌溯溪顿时心如刀绞,燕云书一看这老头哭起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低声问他:“怎么这是?”
      凌溯溪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听贵叔一边哭一边骂,口齿不清的也听不清都骂了什么。
      但他知道他骂了什么。
      等贵叔哭累了,凌溯溪指了一下燕云书怀里,燕云书会意,拿出一张银票来递给他。
      凌溯溪走过去,把银票放在他手边。
      贵叔骂道:“我不要你这没良心的钱!”
      凌溯溪也不说什么,站在他面前对他行了一礼,这一礼是谢他为凌家敛骨,谢他这些年为凌家守灵,其余的,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燕云书见凌溯溪转身就走,那背影是他从未见过的决绝。
      他看了一眼还在哭的贵叔,转身就跟上了。
      凌溯溪上了车,一路都没有说过话,燕云书不明就里,不过看他情绪低落,也就一起不说话。
      直到晚饭时分,燕云书把饭菜给他端进房间去,看他还像下午刚回来时候那样坐着,就道:“少爷,咱们出门前王爷可嘱咐了,要一路平安的,你要是病了,我怎么回王爷啊!”吊儿郎当的语气里透着不太明显的关心。
      但是凌溯溪听懂了,站起身走过来坐下,默默吃饭。
      别管心里怎么样,饭吃下去就没有错,燕云书这么想着。
      等凌溯溪吃了饭,燕云书又道:“少爷,晚上这么凉快,咱们出去走走吧?走走吧!”说着去拿了外衫来没等他同意就往他身上套。
      要说玉岫古灵精怪闲不住,那燕云书简直比她高出了不止一个段数。
      连拉带扯的把凌溯溪拉出了客栈,傍晚时分,天边火红晚霞烧成一片,夕阳下的光芒撒在小河上,带着一片片橘红的粼粼波光。
      鼻子中是江南特有的带着湿意的水的气息,让人顿时心旷神怡。
      燕云书伸了伸懒腰,道:“终于凉快了,再热下去,我就要跳河了!”
      凌溯溪淡淡的笑了笑。
      两个人并肩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
      “少爷,”燕云书忽然道:“那看祖坟的老爷子是不是对你有事相求啊?”
      凌溯溪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谈话是不是被燕云书听到了,但仍然点点头。
      “那你答应他了吗?”
      他摇摇头。
      燕云书继续问:“那你觉得你应该拒绝他吗?或者说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我做的对吗?他这样问自己,不过答案就那么出现了,他做的对,再给他一万次选择,他仍然会选择保护楚玄灏。
      他坚定的点点头。
      燕云书展颜一笑:“少爷,你都觉得你做得对了,还愁什么?为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而愁吗?不会吧!”
      是啊,自己决定的事情,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为什么要愁呢?
      这时候,一阵微风吹来,鼻间都是淡淡的,不知道什么花的香气,他心怀顿时一开,对着燕云书笑了。

      五天之内,他派出去的人全都回来了,回来的人说采买的过程非常顺利,新丝都订了下来,他们前脚走,后脚新丝就能源源不断的运进京城去,而且按着凌溯溪的意思,买了很多现有的丝,都在城外。
      仿佛凌家祖坟发生的事、听过的话只是一场梦,梦醒来,凌溯溪还是靖安王府的凌溯溪。
      他很快和燕云书一起制定了回去的路线,而且让暗中跟着的王府亲军化装成赶车的仆人,把丝线伪装成了搬家的乡间大户,而且丝毫没有耽搁的当晚就出发了。
      运丝的队伍在前面,他们的的小小车队在后面,昼夜不息的往京城方向赶去。
      按照来人的消息,沿路在清河县境内有几艘船,船上装着盐,他们走陆路,盐走水路,亲军侍卫负责沿途保护。
      运丝的队伍脚程快,没几天就不见了踪影,只有凌溯溪他们还在后面走,准备着到清河县接盐。
      再有两天的时间就到清河县了,凌溯溪心里越发焦急,让大家打起精神来日夜兼程,等接到了船再休息不迟。
      这些人都是颜夕楼的亲信,虽说是侍卫,但是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深知这次颜夕楼派他们来的用意,一时一刻也不敢大意。
      刚到清河县城外,燕云书就发觉不对,门口怎么堵了那么多人?道:“来个人去前面看看!”
      凌溯溪也听到,就掀开帘子看。
      半天,侍卫回来了,说:“前面守城的人说,最近清河县出了个杀人犯正在抓,这几日只进不出,门口正排查呢!”
      只进不出?凌溯溪心道,他们若是穿城过去至少好几日都出不来,这其中若是出了变故谁也担当不起。
      当即写了条子递过去。
      燕云书看道:找一艘船,我们走水路去码头接盐,直接绕过清河,否则耽搁了时间事小,被人发现事大!
      燕云书应了一声,即刻找人去弄船,带着马车和余下人等就往河边去。
      凌溯溪又看了一眼那围着的人群,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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