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茶花》涂小言

143、坤安殉帝

　　“王爷。”颜夕楼上前道：“刚才来人传话，皇后娘娘请您去坤安殿一趟。”
　　皇后？徐嫣？她这个时候找他做什么？楚玄灏不禁有些不解。
　　凌溯溪看出了他的意思，道：“想知道她有什么事去了就知道了，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好。”
　　到了坤安殿，这里比慈安殿还好上一些，至少殿门前还有宫女守着，见了他都蹲身行礼。
　　楚玄灏拉着凌溯溪的手走进了大殿之中，徐嫣坐在正中的凤椅上穿着她的五凤华袍，头戴垂珠金凤凤冠，看神情正在等待他们。
　　经历了这一场巨变徐嫣的样子虽然有些憔悴，但是还能见到那当年的风范。
　　“徐嫣。”楚玄灏道：“你找我？”
　　徐嫣怀里抱着一个碧玉如意，听见他说话，抬起了头，再次见到楚玄灏已经这么久了，她淡淡的笑了笑，道：“靖安王，你回来了，她总是相信你能回来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
　　徐嫣看向他身边的凌溯溪，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继而道：“他就是凌溯溪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总听人不停的在我耳边提起，原来你就是这个样子的。”
　　“并非第一次，在那年千秋节的时候，我就有幸见过娘娘一次，是娘娘不记得了。”
　　“是吗？”徐嫣淡淡道：“太久了我忘了。”
　　“你找我是为了闲聊吗？”楚玄灏知道徐嫣性格懦弱，她父亲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参与了，所以他也从来都不曾想过处置她。
　　徐嫣抚弄如意的手指停了下来，道：“靖安王，你就没有事情想问我吗？比如你的王妃？”
　　“不想。”楚玄灏冷冷道：“在她给凌溯溪下毒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是我的王妃了。”
　　“凌溯溪……”徐嫣苦笑了一下：“又是凌溯溪，在你心里无辜的永远就只有凌溯溪么，她不无辜么？她嫁了人，她的夫君不爱重她，对她冷若冰霜，她不难过吗？你的爱重为什么就不能分给她一点呢？你若是分了一点给她，她就不会杀凌溯溪了，你现在还不觉得你也是有错的吗？”
　　“我没有，我为了水遥与太后决裂，茂国公不会不知道原因，而千秋节的时候徐莹还是来到了宫中，后来我为了凌溯溪与唐珂分争，徐莹也不会不知道为了什么，她什么都知道，却仍然要嫁过来，既然是她自己选的，就该自己承担。”楚玄灏道：“我告诉过她，只要她安分守己，我能给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她自己不要的。”
　　徐嫣轻轻的叹道：“莹儿倔强，她要嫁的必是举世难寻的男子，她又怎能容忍她的身边有他这样的人存在？”
　　“我当日中毒，是否跟徐莹有关系我已经不想追究了，但是她把我王府中的消息传递给楚玄清害我，又给凌溯溪下毒，还偷了我的手令去拷打凌溯溪，就这三条，她就应该知道我容不下她了。”
　　徐嫣面色淡然，道：“你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不问问她在哪里？”
　　“不想问，她若是活着，你自然不会亏待她，她若是已经死了，你也会厚葬她的。”
　　“你当真……对她一点情分都没有？”
　　“她就不该起嫁给我的念头，不该去慈安宫。”楚玄灏的声音非常冷，冷的让徐嫣觉得脊背发麻，这个男人对爱对恨太过明晰，他甚至容不得其中有一些怜惜，也许他从未怜惜过徐莹。
　　片刻沉默后，徐嫣道：“靖安王，莹儿已经死了，虽然她在生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看在她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王妃的份上，给她一份哀荣吧。”
　　“可以。”
　　徐嫣似乎有些累了，道：“今日请王爷来，除了莹儿之事，还有一事想托付王爷。”说罢她对屏风后道：“出来吧。”
　　那雕花山水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相貌平凡的宫女，怀里抱着一个正在睡的小小孩童。
　　楚玄灏眼眸一紧。
　　徐嫣很是怜爱的抱过那孩子，用丝绢擦了擦他的嘴角，柔声道：“这就是太子楚辰，因为他是辰时出生的，马上就两岁了，他是好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哭过……”
　　楚玄灏目光沉沉的看着那沉睡着的幼童，凌溯溪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神情平静的有些异样。
　　徐嫣抱起那孩子，走下了台阶，站在他面前，道：“靖安王，这是大楚最后一点血脉，无论你想不想让他当这个太子，都请你称帝之后善待他。”她没有把话说的太过明白，因为她看到了楚玄灏身边站着的这个人，这个人被徐莹害过，她不想让已经过世了徐莹再伤害他一次，徒增罪孽。
　　楚玄灏从来没有抱过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他没有伸手，道：“徐嫣，你永远都是我皇兄的皇后，你的太子，就留在你身边教养吧。”
　　徐嫣摇了摇头，那姣好的容貌有了些看破的笑意：“太子不应该留在我身边，他有他该去的地方，而且我相信，靖安王一定会教导好他，他纵然成不了一代明君，也会是一个济世为怀的人。”
　　她执意托孤，凌溯溪就握了一下楚玄灏的手，楚玄灏看了看她，道：“好。”
　　徐嫣笑了，不舍的在那稚嫩的脸颊上抚摸了一下，然后把孩子交给了那个宫女，还给孩子掖了一下襁褓，看着那宫女走到了楚玄灏的身边。
　　楚玄灏道：“太子我留下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徐嫣道：“我是皇后，楚玄清连太后的软禁了，却没有动我这个皇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楚玄灏略微皱眉。
　　“靖安王，你进宫这么久，都没有去找过传国玉玺吗？”
　　二人一愣，确实谁都没有想到这上面去，不禁看向了徐嫣，而徐嫣正对他微笑。
　　徐嫣徐嫣，人如其名，她这嫣然一笑，就有了些当年封后大典上的风姿，她道：“楚玄清逼宫的时候，我自知自身难保，就趁他毒杀陛下没有想起我这个没用的皇后的时候，去把传国玉玺偷了出来，他没有传国玉玺，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就一直不能称帝，而这玉玺也保全了我和太子的性命，现在……”
　　徐嫣郑重道：“我将玉玺交付于你，望你看在这传国玉玺的份上，好好待太子。”说罢她对宫女一挥手，那宫女就转身走到徐嫣凤椅旁，把那大花盆搬起来狠狠摔到地上。
　　花盆一碎，里面一个硕大的盒子就骨碌碌的滚了出来，宫女把那盒子抱起来，用锦帕擦净了上面的泥土，露出那本来的颜色，捧到了楚玄灏跟前。
　　楚玄灏看着那木盒，道：“我替皇兄谢谢你。”
　　“不必，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走吧。”徐嫣转身，扶在宫女的手上，缓缓的走进了内殿。
　　凌溯溪道：“走吧。”
　　楚玄灏颔首，二人走出坤安殿，颜夕楼已经不在门外，换了段落在这里，楚玄灏问道：“夕楼呢？”
　　“回王爷，李将军请颜教头去靖安王府了，让属下在这里等王爷。”
　　楚玄灏点点头，段落看到他们二人身后跟着两个宫女，一个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另一个手里抱着一个孩童，不禁道：“这小孩儿？”
　　“是太子。”楚玄灏道：“水遥现在在哪里？”
　　“水公子去盘问怀宁王亲信了，想从他们那里找到一些关于怀宁王的线索。”段落道。
　　凌溯溪的眼睛落在那孩童的脸上，看了看，忽然回头看向楚玄灏：“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
　　楚玄灏心中一突，道：“太子，长得自然是像皇兄的。”
　　凌溯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可是某些人刚刚是幼童的时候与这孩子有几分相似啊……”
　　“怎么会……”
　　“刚才徐嫣只说徐莹已死，却并未说徐莹因何而死，你知道吗？”
　　楚玄灏有些闪躲道：“我怎么会知道……”
　　虽然他小的时候的模样他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凌溯溪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是知道他小时候的模样，虽然那孩子眉宇间只有他一二分的神韵，但是只是这一二分，他就几乎可以确定了。
　　楚玄灏在他的目光中无处遁形，半晌才道：“回去说好不好？”
　　“如果徐嫣没有说错的话，有这太子的时候……正是我离府之后，楚玄灏，是也不是？”
　　凌溯溪还是那样带着笑意看着他，但是楚玄灏就是觉得浑身发冷，不禁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他难得有些结巴，握着凌溯溪的手都有些冒汗。
　　凌溯溪挣开他的手，道：“是不是都与我无关，段落，夕楼已经回府，王府可有损？我要回去看看玉岫。”
　　段落忙道：“没有，王府里的人只是被圈禁了，一切都好，少爷跟我来。”
　　凌溯溪抬步就要跟段落走，楚玄灏一把拉住他，急道：“你听我跟你解释，这……这是有原因的，不是我……”
　　段落不知道二人发生了什么，刚想说话，就听后面坤安殿中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皇后娘娘殡天了！”
　　三人齐齐回头，俱是一脸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