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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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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齐后,总共坐了三桌。大家热热闹闹的,很有当年上晚自习前的感觉。冯子慎想方设法坐到从晴身旁,惹得隔壁桌的男同学们纷纷起哄。
从晴抬手扶额,眼瞅着他,“你干嘛?”
他一脸无辜,“等着吃饭啊!”
“你没听见他们都在叫你吗!”
“听不见。”冯子慎憋笑地回了句,见她瞪过来,才收了收笑,朝那边桌回应了几句。
身旁的友人推搡了几下,从晴转过去,听她小声问:“你们两个什么情况啊?”跟着便揣测,“他是不是在追你啊?”继续又补充:“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这就是双商高的代表啊!
从晴不发一言,恭恭敬敬地端起茶杯,“敬你!”
她拒绝了,笑得露出虎牙,“喝茶算什么!等会儿酒来了再喝。”
“好吧。”从晴乖巧地应了声,准备放下杯子。
左面的冯子慎主动把茶杯碰了过来,跃跃欲试道:“来,我们喝。”
从晴绕开手放下杯子,微笑看去,“我拒绝。”
他仍笑着,“先干为敬。”话罢,一口闷掉了茶水。
从晴有点被他眼中的光亮闪到了,象征性地举起杯子抿了一口。
——
桌上的菜才吃到一半,酒却已是喝了不少。大家也不管餐桌礼仪了,纷纷下桌四处喝酒聊天。
趁着冯子慎离席的机会,从晴顺便就找友人问起了当年的疑惑。
没想到她却是一脸的茫然,还反问:“我什么时候讨厌他了?”并且如是评价,“他人挺好的呀!”接着质疑,“怎么?你现在很讨厌他?”
从晴低头静默三秒,小声提醒:“之前是你说觉得他很现实啊!怎么后来还撺掇我去坐他的车?”见她回想着,继续补充:“就是上次聚会的时候!”
她顺着思路,好一会儿后突然眼睛一亮,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说起来我还很好奇为什么他追了你这么多年都没追上啊?”跟着又解释:“我当时是觉得他怎么总是对班上的同学爱理不理!并没有讨厌他啊!而且……”
友人后面说的话从晴已经听不进去了,疑惑还停留在第一句,难以置信地瞅着她,“你开玩笑吧……追了很多年的是我啊!”并忍不住用一种痛惜的眼神盯着她,由衷地感慨,“看来一孕傻三年真的不是句玩笑话啊……”
友人嗔笑着拍打她一下,反而好奇,“他没有追你吗?”见她连连摇头,便也不确定了,只说:“当时是他叫我来问你要不要坐他的车。”话完,见她呆住,赶紧补充:“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他让我别告诉你的……”
“那……”从晴缓了缓神,又问:“刚刚你说而且……”
“在聊什么呢?”身后传来冯子慎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友人赶紧转开了脸,从晴则看回他,眼睛眨了两下,摇着头。
他没再问,唇角泛笑,“多吃点菜。”说着,便执起公筷给她夹了块千叶豆腐,“等会儿他们要拉你喝酒了。”
从晴瞟了眼碗中,不由问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他顿了顿,抿一下唇,正要开口。
“聚会小公举!”对面那桌的班长大喝了一声,晃着酒瓶笑呵呵着,“到你了!”
从晴过去了。冯子慎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垂眸,又看回她碗中,思绪飘飞。
以前她写的那些信和情书,冯子慎虽然从没回复过,却一直记得其中的某些内容。她有时会写些随笔或是对世界的看法,有时会写些生活当中的小事。由此,冯子慎才对她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知道从晴虽然看起来风风火火的,但有时却又很谨慎;他也知道从晴虽然对待感情很执着,却又始终带着怀疑和犹豫;他更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喜欢怎样的人又讨厌怎样的人……
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可现在,从晴却全都忘了。
——
从晴暂且搁下了刚刚的疑惑,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开始和班长细数那些过往。第三杯时,她由衷感激道:“班长!真是感谢你当年分享的那本数学宝典啊!你简直是中国好班长!”
“啥?”班长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半天摸不着头脑,“啥数学宝典?”
从晴被他的样子逗乐,“就是高三下学期的时候,你给我的那个黑色笔记本呀!你当时不是还说,把这个研究透了高考的数学绝对没问题吗!”
他想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目光越过从晴看了眼,再看回她时连连摇头,痛斥道:“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见她一脸的莫名,笑得花枝乱颤,继续数落,“我对你多好啊!你就记得那个笔记本?”
“……你喝多了吧?”从晴讶异地打量着他,辩解道:“那个笔记本也是你给我的呀!”
他满面堆笑,沉默片刻,朝她招招手,“来来,我悄悄告诉你……”
还有啥秘密啊?从晴觉得好笑,凑了过去。听到他蒙着醉意的细语声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向班长看去。他笑得意味深长,轻拍两下从晴的肩膀,“你懂得。”
直到班长走后,从晴还魂不守舍着,班长的那句酒后真言如魔音绕梁。他说:“那是冯子慎托我给你的。”
不必想,冯子慎一定也对班长说了同样的话,“不要告诉从晴”。但问题是冯子慎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而且笔记本上的字也分明不是他的,这究竟是……
“看什么那么好看!”物理课代表突然走到她面前挡住了视线,也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回头瞧了眼,看见正和几个女同学说笑的冯子慎,转回一张八卦脸,“诶,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啊?”
从晴气恼地瞥他一眼,“八婆。”
他笑得肩膀起伏,不再多言,哥俩好地搭上她肩膀,推着她到了另一处。从晴知道他这是有话说,继续绷着脸,“干嘛!想表白啊?我拒绝!”话完就忍不住笑了,见他扭头便要走,慌忙拉住赔笑,“错了,我错了……”
他这才又转回,一直盯着她,似笑非笑,“本来想告诉你一个秘密,现在又不想告诉你了。”
这是欠抽吧?
从晴肩膀一塌,认了,“说吧,怎样才告诉我?”
他得意地笑,催促她,“不是作家嘛,来说几句好话听听!”
这个白痴……
从晴在心里笑骂了一句,定定神,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开始了,“我的同桌可谓是暖男届的扛把子!”话一出口就把自己逗笑,但见他听得认真,当下便重正脸色,“还记得那个炎炎夏日……”
头顶的风扇呼啦啦地吹着,正对着从晴的脑袋顶。她原本就因为大姨妈的到来而浑身乏力,这一阵阵凉风更是仿佛卷走了她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但天气太热了,风扇自然不能停下,从晴只好和靠墙的物理课代表交换了座位。
避开风扇又穿着厚厚的外套,从晴并没有感觉好了多少,寒气好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她感觉自己像是中了武侠小说中的寒毒,还是夹杂着腹痛的那种。五脏六腑的器官就好像是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使劲地旋转啊……旋转。
天昏地暗。
头还疼,从晴感觉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了。以往她从没有过这种经历,每逢经期都是无比顺畅、毫无感觉。这一次却不知怎么了……像是要挂掉似的。
一时间,脑袋里,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以后再也不吃冰淇淋了,再也不吃辣条了……一定多吃蔬菜,好好做人……上课认真听讲,晚上绝不熬夜……各种忏悔,各种保证,只求放过她吧。
可老天爷压根不搭理她。
软的不行,完了又开始骂天骂地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就在这时,风扇下的同桌递过来一小包红糖姜茶。从晴赶紧接过来,倒进自己桌上那杯热水中摇匀了喝下。
还没下课,她就满血复活了。再看同桌,他仿佛一位天神,浑身都冒着金光,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
说完了,从晴无比庄重地对他竖起大拇指,“你真棒!”后又开玩笑,“你看我们俩都单着,不然凑一起得了吧哈哈哈!”话罢,自己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再看他,却是一脸的愤懑。从晴很是不懂,拿手在他眼前晃两下,“咋?我说的好吧?被自己感动了?”
他拍开她的手,愤愤不平地摊开手数到,“你看,跟你坐同桌,我哪次不是给你端茶倒水跟伺候姑奶奶似的?”再又伸出第二根手指,“你物理不好,我是不是一题一题跟你讲得清清楚楚?”接着伸出第三根手指,“这就算了,你还老喜欢欺负我,是不是?”
说得她很霸道似的啊……不过好像也都是实话,从晴讪讪地点头,举起酒杯,“所以这一杯,我先喝了!”
“不不。”物理课代表摆手拦住,不怀好意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质问道:“你怎么偏偏就惦记着一包红糖姜茶?”
从晴满脸狐疑,“我这不是说个印象最深刻的嘛!”
他不多言,含笑地跟她碰杯,“喝酒喝酒!”
一杯下肚,从晴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便问他,“你刚刚说什么秘密,是什么啊?”
他笑,语重心长地告诉她,“那包红糖姜茶是冯子慎传过来的。”
还记得当时冯子慎坐在中间那组,从晴疼得最厉害时望过去一眼。他仍在埋头写作业,她当时幻想着:如果他过来问一句,她会不会好受一些?
现在……
向冯子慎看去,他笑傲风月,一如当年。
从晴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