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金鹧鸪》星期天

12、微雨燕双飞（二）

　　真是气死人！安平公主急得直跺脚，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见去传信的红绡回来？在无数次张望后，她的贴身侍女红绡终于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不等她说话，安平公主就嚷道：“红绡，你在磨蹭什么呢？卢统领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公主，……卢……卢统领他不在。”红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
　　“什么？他去哪儿了？”
　　“听说一大早就被六王爷叫了去，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六皇兄？”安平公主苦着脸，怎么偏偏被他叫走了。不行，阿若还在莫湖边等着，要是找不到卢成，她这公主的面子可就丢大发了。一咬牙，安平公主决定去六王爷那儿，等卢成一出来，就把他带走。
　　还没走到凤仪宫，远远就看见卢成和刘得明两人在宫门口等候，安平公主高兴得直冲过去，大叫道：“卢成，终于找到你了。”
　　卢成大惊，安平公主接着道：“快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说完抓住卢成就往回跑。却见眼前人影一闪，刘得明黑着脸，双拳抱胸地挡在她面前，堵住了去路。
　　“你让开！”安平公主大怒。
　　“公主殿下，成哥还有事，不能跟你去。”刘得明声音略粗，明显压抑着怒气。可安平公主岂能把他放在眼中，不屑一顾道：“让开！难道你想以下犯上吗？”
　　“你！”
　　安平公主一扬头：“怎样！”
　　见两人又象斗鸡一样互不相让，卢成赶紧道：“公主，末将确是有事。六王爷让末将和刘统领在此等候，说是有事相商。我们确实不能离开。”
　　“什么事？我的事更重要。卢成，你先随我去，六皇兄那里我去说。”安平公主撅了嘴，语气却软了许多。
　　“我们商量的事都是军国大事，你有什么事能比军国大事更为重要？”刘得明在一旁冷嗤道。
　　“你！”
　　“怎样！”
　　“九妹，你怎么来了？”说话的是六王爷李明煜，他刚出宫门就看见安平公主和刘得明两人气呼呼地对峙，奇怪地问道。见六王爷出来，刘得明和卢成急忙请安，安平公主却红了眼圈，拉着六王爷娇声道：“皇兄，有人欺侮我，你一定要替我教训他。”
　　六王爷忙软语安慰：“好，好。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欺侮我们的安平公主呢？”说完冷冷瞥了刘得明一眼。
　　刘得明只得低头，道：“末将甘愿受罚。”
　　“既然这样，从今天起，刘统领就负责十天安平公主永乐宫中的守卫，每晚巡逻，不可耽误。”
　　“二十天。”安平公主晃晃六王爷的胳膊，六王爷只得道：“好吧，就二十天。”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刘得明心中忿忿，抬眼却见安平公主背过六王爷，得意地朝他作了一个鬼脸。真是……气死了。
　　他们这番小动作，六王爷自是没看到，仍旧微笑地看着自己这个调皮的妹妹，道：“九妹，有什么事找我吗？”
　　“我找……”安平公主猛然打住，心虚地瞅瞅六王爷，“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啦。”见六王爷、刘得明、卢成均盯着自己，就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唉呀，阿若还在烟波亭等着我呢，我得赶紧去找她。”说完就脚底抹油往回跑。
　　六王爷拦住她，急急道：“阿若来了吗？就在烟波亭？”
　　身后的卢成皱了眉头，暗暗思索。阿若？又是这个名字。眼见着平日从容镇定的六王爷乱了章法，可见这位名唤阿若的姑娘对他有多么重要。可是，为什么听见这个名字，自己的心里会这么惶恐不安呢？
　　“哦，是啊。我和她约好了在烟波亭见面。”安平公主点头，心中却叫苦连天。果然，六王爷听到后道：“好久没见阿若了，反正也顺路，我就和你一起去。”
　　“可是……但是……，真的顺路？”
　　六王爷肯定加确定地重重点头，安平公主苦着脸，暗道，阿若，我已经尽力了。于是，六王爷神色飞扬地赶往莫湖，刘得明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卢成则是惊疑不定，总觉得事情与自己有关，安平公主垂头丧气地走在最后。
　　四人来到莫湖畔的烟波亭，亭内空无一人。见六王爷神色焦急，安平公主忙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实在找不到人，只好道：“可能她等得不耐烦了，就四处逛逛了吧。”
　　闻言，李明煜很失望。上次在茶楼阿若气呼呼地走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在生气？想到此李明煜又看看刘得明，心情越发烦燥起来，道：“九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见到阿若替我问她好。”
　　“皇兄不等阿若了？”安平公主心下暗喜，眼珠一转道，“皇兄，这天色已晚，一会儿派人送阿若回家吧，路上也安全些。”
　　六王爷略一沉吟，点头道：“也好。卢成，你就留下来罢。”
　　安平公主大喜，本来还打算如果他派刘得明，自己该想什么理由换人呢。没想到皇兄直接就把卢成留下，真是老天帮忙呀。想到此，安平公主兀自得意洋洋。刘得明在旁有口难言，只好恨恨瞪她一眼后，随六王爷走了。
　　烟波亭中只剩下两人，卢成颇为尴尬，道：“公主，末将还是在亭外等吧。”闻言，安平公主放声大笑，最后竟笑得直不起腰来，捂着肚子直喊疼。
　　“怡宁，你在笑什么？”一个甜美的声音忽道。
　　安平公主回头一看，竟是杜若彤从亭外的梨树林中走来，皇宫的太监总管魏公公则抱着一具琴恭恭敬敬地跟在她身后。
　　“阿若，”安平公主喜不自禁，道，“你跑哪儿去了，害我在这里等。”又转向魏公公，笑嘻嘻道，“公公，你不跟着父皇，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她的这声“阿若”就象晴天霹雳，把卢成一下子震蒙了。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卢成头一次觉得浓浓的无力感在全身漫延，胸口如同压着重石一般。
　　“老奴奉陛下之命送杜小姐回来，”魏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把手里的琴放在亭内的石几案上，道，“公主，杜小姐，老奴还要回去覆命，就不多留了。”说完对侍立一旁的卢成点点头，转身离去。
　　见他去得远了，杜若彤双眼含笑，细细打量分别多日的情人。龙□□暗金色的软甲、银白的披风让他越发显得英姿勃勃。她低低道：“卢成，见到我不高兴吗？”
　　卢成上前两步把杜若彤紧紧拥住，这一刻他无法再控制自己，只想用拥抱化解自己满腔的苦涩。杜若彤觉得卢成的拥抱越来越紧，连呼吸都开始困难，她抬头刚想说话，耳边就传来安平公主的惊呼。
　　卢成骇得立即放手，暗骂自己糊涂，一时情急却忘了还有安平公主在场。他担忧地望向杜若彤，这次冒失不会污了若彤的清名吧。杜若彤涨红了脸，抚着胸口道：“怡宁，你想吓死我啊。”说完对卢成眨眨眼，“卢成，不用担心，怡宁是我的朋友。”
　　安平公主的脸更红，她瞅瞅卢成道：“不好意思，刚才……谁让你们那样，太突然了，我才……总之，阿若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又是她喜欢的人，……反正，你知道我是帮你们的就行了。”
　　杜若彤也连连点头：“对啊，这次也全靠怡宁，我才能进宫见你。”
　　卢成这才恍然大悟，对安平公主深深鞠躬：“卢成在此谢过公主。”
　　“都说过是朋友啦，不用那么客气。”安平公主不在意地挥挥手，走到石几案旁好奇道，“阿若，你见过我父皇？这琴是哪儿来的？”
　　“陛下送我的。”杜若彤这才想起自己的问题，道，“怡宁，陛下说我琴弹得好，非要把琴送给我。你说，我能要吗？”
　　“父皇的赏赐有什么不能要的。”安平公主淡淡道，却在下一刻大叫，“天哪，这是焦尾琴。这琴父皇谁都不让碰，竟送给你了？”
　　“是啊，我就说不能要的。”杜若彤更加发愁，求助地望向卢成。卢成思索片刻，道：“陛下送你琴时没说什么吗？”
　　杜若彤茫茫然摇头，卢成只觉心中更凉，口中却拿话安慰：“陛下赐的东西是断不可退回的，你就收着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旁的安平公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焦尾琴，喃喃道：“父皇对阿若都这么好，怎么就不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