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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三十二、三章 ...


  •   32

      然而下一秒,沈承瑾的笑容冻结在了脸上。
      他往后一缩手,手指一曲,“腾”地坐了起来。

      头一夜的记忆如冰冷黑暗的海水灌入沈承瑾的大脑,压得他胸口要爆炸似的,让他感到窒息。
      他迅速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腕处,他被强制进行注射的地方。

      他怀着他不敢想的期待,希望那都只是他做的一场噩梦。但在何望复杂的目光的注视下,他看到了,小臂上那一个小小的针眼。

      沈承瑾盯着那个针眼,很久都没有动。

      很久后,他抖着肩膀,渐渐大声地笑了起来。

      他愤怒到了极点,他知道染上毒瘾意味着什么,那绝对比死更惨。
      这个男人使出各种花样对付他,他一直坚持着,他一直以为自己哪怕是死在对方的手里,他的心中总有什么永远不会屈服。
      但他突然意识到了彻底的绝望,从他认识他时开始,这一切,终究是要彻底将他压垮了。

      “何望,你还有什么手段,你还想要对我做什么?通通都使出来!”他停下扭曲的笑,窜起来,抓着何望的衣服,脸上是极度狰狞的愤怒。
      “我恨你,我恨你我他妈恨你!”
      “何望,你还是不是人?!!你不如杀了我!!杀了我啊!”

      他终于说了他恨他。

      他一直恨他。可是连这一个字他都总是不屑于对这个男人讲。
      何望总是想方设法将他逼上死路却又不肯让他死。
      可哪怕他只是一个别扭的、花心的、无情的、不值得同情的混蛋,做到如今的地步,也太过分了。

      何望的心被重重一击。哪怕他本就知道,沈承瑾早已经恨他入骨。

      他在他面前疯了似的大吼大叫,这一次,何望破天荒的没有反过来教训他。
      何望痛苦而复杂的眼神凝视着沈承瑾,任其蹂躏自己崭新干净的衣服,直到青年终于累了,如挣扎到最后的野兽败下阵来。他红着眼眶,依旧痛恨地瞪着他,败光了所有的力气:“现在你开心了吗?你要让我生不如死,恭喜你,你早就办到了。”

      “……不,我并不开心。”总是冷酷强势的男人今天的神色格外的柔和、小心翼翼,他将衣领上的那两只手取下来,他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给沈承瑾看,他拉着沈承瑾的手,沈承瑾在他手心里挣了两下,但他没有放开他。
      他们互相望着。
      沈承瑾的双眸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茫然的绝望和恨,而望着他的男人脸上有什么逐渐龟裂,露出更为复杂的悲痛和悔意。

      “全部都是我的错,我会给你报仇,让所有对不起你的人尝到比你更痛苦的滋味。”

      沈承瑾的嘴角动了两下。
      真是可笑至极。
      现在又是什么新游戏?玩腻了强硬的那一套,终于要改走深情款款路线?

      “最对不起我的人,难道不是你何望?”

      “是我。”何望说。

      说完,他将他一把抱紧,牢牢地圈在怀里,无论沈承瑾如何挣扎也没有松开他。

      什么?
      沈承瑾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被男人身上的热覆盖着,懵了半晌后确定那句“是我”不是幻听。
      何望是吃错药了,还是真的演技上身?竟然承认他对不起他?
      他咬牙发笑:“那你放我走啊。你既然对不起我,为什么还要关着我?”

      “等你好了,戒了毒,我就放你走。”但我永远不会放你走。

      “你让人给我注射毒品,现在又要我戒毒?你怎么这么变态?!”这个神经病病成这样为什么还不吃药?!
      肩膀上忽然一重,沈承瑾面前的男人握着他的双肩,艰难地凝视着他:“沈承瑾,唯独这件事不是我的命令,昨晚的保镖不是我的人,是我一个仇家安排人混了进来。”
      沈承瑾一直不知道头一夜的真相,他以为是何望的旨意。
      何望想,实则他又有什么解释的立场?
      过去的所有事都是他做的,而昨晚,他也是间接的凶手。

      他想了一夜,一夜有关他们的点点滴滴。早在他夺走了沈氏却仍旧不肯放过沈承瑾时,或许他的感情就已经变质。
      恨,已不是完全的恨,但他怎么敢去爱这个人?
      何望在潜意识里封锁了有关于自己喜欢沈承瑾的信息,他只能以那些别扭而残忍的方式留下他,直到事情发展到他无法控制。

      沈承瑾说:“是不是你的安排又有什么区别。”

      但青年又轻声问:“是不是我能戒掉,你就真的放我离开?”

      男人的脸轻轻靠近他,温柔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是。”

      但是到了晚上,魔鬼随着暗夜而爬进了青年的身体。

      从庭院也能听到,在二楼的主卧方向,偶尔传来一两声青年凄惨的哭求声。哪怕有着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疗条件,青年戒毒的过程也比何望想象的更难承受。

      何望被之前那名年轻的医生叫出门外,医生关上门,将沈承瑾的哀求和痛呼也关上了几分。
      医生取下口罩对满头青筋未散的男人说道:“戒断初期是最难受的,他今天这样很正常。尤其是他身体第一次就注射了过量的毒品,已经对神经系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何先生,您这里条件虽然好,但是一来戒毒院的戒断条件更完善,二来我们不可能一直为了一名病人守在这里,所以我还是建议将病人送到我们院里。”
      灯光下,身形高大的男人立刻否决了这个建议:“把他送走我不能保证他的安全。至少这一段时间不行。我要你们留在这里,所有的需求我都能提供,只要是钱能办到的。”
      医生在何望脸上瞟了一眼:“我知道你有钱,但是把他留在这里绝对不是对他最好的方式。你也可以派保镖跟着去——”
      “不用了。就在这里,医好他。除了治疗的费用,如果他能成功戒毒,我再捐两千万给你们。”
      “……既然您这么坚持我们也不能强求,但我老师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他还有其他不能推脱的工作。”
      何望点了一下头,没有强求:“但至少二十四小时都要有你们的人守在这里。”
      医生也点了一下头算作回复,之后又重新推门进入了主卧。

      何望并不敢把沈承瑾送到戒毒所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他不知道李子洲是不是就等着他将人送过去。

      他并没有从那个断了手脚的男人那里得知李子洲的下一步动向,但也有所有所收获。
      他知道了是谁在帮助李子洲。
      正是这件事让他更加谨慎、甚至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因为李子洲背后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个男人。

      33.

      夜色已深,沈承瑾熬了几个钟头,终于过了毒瘾作祟的巅峰,此刻整个人都已经虚脱。

      何望见过无数次沈承瑾的惨状,但没有哪一次比这更惨。
      再痛苦沈承瑾都能忍,唯独毒瘾让他溃不成军。

      何望恨不能让李子洲直接对付自己,恨不得把沈承瑾承受的一切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但他后悔得太晚了。
      什么都太晚了。

      其他几位医生陆续撤出去,只留下矮瘦的老专家。老人医者仁心,望着床上的青年哀怜地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会很难熬,非常非常难受,但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满足他——哪怕是一次。”
      高大的男人接过佣人手里的毛巾,他凝视着青年仿佛已经昏过去的脸,为他擦去满脸的汗水、泪水、口水,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我知道。我从没对他好过,这一次,我也只能狠心地对他。”
      话这么说,他手上的动作却极其轻柔,仿佛躺在他手心底下的是哪国的王子,是绝世的宝物,他的眼神里注满了爱怜,深不见底。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不管他如何弥补,也拉不近他们之间千山万水的距离。

      这时候,骆医生进了屋子。
      前段时间在他的照顾下沈承瑾的身体原本好了不少,现在,他的头比之前更大了。

      两位医生互相交换了一些情况,老专家便先行离开了卧室。
      骆医生戴上医用手套,往床边走去:“我要给他做一个全身检查,您要不先回避一下?”
      他回头看了看何望,往耳朵上挂上口罩:“而且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先去吃个晚饭。”

      疲累的男人的点了点头:“有事情就吩咐门外的人。”

      骆医生比了个“OK”的手势,不再理何望,开始给沈承瑾检查身体。

      门静悄悄地从外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了医生和病患两人。
      医生认真地查看沈承瑾的身体情况,渐渐的,一直安静地躺在枕头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医生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亮光,他拉下一点口罩,和青年两相对视:“你现在怎么样?”

      沈承瑾摇了摇头,无法掩饰眼中的脆弱。他哑着嗓子对医生说:“如果不能逃出去,我就只有死在这里。”

      “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但是……不是现在。”骆医生无奈地顿了一下说,“因为——这件事,所以计划要改了,你要先留在这里把毒戒掉。其他事从长计议。”

      “不,我不想等了!”在何望身边他能得到什么?现在他能肯定了,是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噩梦。

      医生按着沈承瑾的肩膀,目光坚定地对他说:“你好好戒毒,不会很久的。宋知峥他们在外面等你,你要记得,他们永远不会放弃你,所以——”

      “骆医生。”沈承瑾抓着医生的袖子,打断了医生的话,他哀求地望着他,不正常地发着抖道,“你能给我弄点那东西来吗?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

      骆医生心疼地偏过头,过了两秒回过头来,对沈承瑾说道:“沈少,你想出去,就不能沾毒,否则你出去了和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我知道你难受,但只有强大的意志力才能让你真正获得自由。”

      “明天,明天我一定会忍着,就今天,今天你让我吸一次,行不行?”沈承瑾攀着医生的手坐起来,就像有千万只蚂蚁钻进了血肉,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他难受得想去撞墙,想跳进冰冷的海水,想立刻往手臂再来一针!

      “对不起,不行!刚才他们应该已经给你用过药了,”骆医生看着青年冒着虚汗的额头,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我再给你注射一支镇定剂吧。”
      虽然用药过多势必伤身,但总比真给他毒品好。

      何望很快就回了房间,这时候沈承瑾才刚刚平静下来。男人走近床沿,望着卷缩在床角的沈承瑾。
      青年无神地睁着眼睛看着床单,仿佛不知道他进来。
      他艰难地从沈承瑾身上移开视线,骆医生取了口罩,背对着沈承瑾向他说道:“我会重新给他调理饮食,除此之外每天要让他有足够的运动量,还有,更重要的是不要再刺激他,否则他——活不了多久。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他都已经到了最差的地步。”

      何望深深地闭上眼睛:“多谢。”

      医生走了之后,何望坐到床边静默地脱掉自己的衬衣,而后转身问无声的青年:“洗个澡吗?”他伸出手,小心地摸沈承瑾的脸。
      青年并没有像过去那样避开,而是抬起眼睑,竟乖乖地点了一下。

      男人的心里顿时洋溢出自己都感到嫌弃的满足和欣喜,他的嘴角扬起笑意,揭开薄被,将瘦削的青年拉起来,而后站起来,弯下腰,一把将人抱进了双臂间。

      仿佛已经有很久,何望都没在沈承瑾清醒的时候这样抱过他。

      沈承瑾被人抱进浴室,浴缸里不知何时已放满了清澈干净的水。

      男人小心翼翼地跪下去,将沈承瑾放进水里,而后在水中给他解开睡衣的扣子,脱掉衣物。
      他给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满手是水,擦得额心连带头发都湿了。何望盯着沈承瑾,在他耳边亲昵地问:“饿吗?想不想吃点东西?”

      “没胃口。”沈承瑾说。说到吃的他只想吐。再多想一下,他越发感到反胃。

      ……
      ……

      “何望……”
      “嗯……”
      “给我、给我……只要今晚,求你,给我一针。”

      何望的身心顿时冷了一半。

      戒断初期会非常难熬,哪怕用尽方法,但毒瘾一旦上来,就会一直侵蚀人的身体。
      医疗方法只能将毒瘾尽量降到最低,却不能消除,除非熬过头一周,才会稍微有所好转。
      何望虽然知道,但他的心还是随着身体而变得沉闷不堪。

      “沈承瑾……”

      “求你了,求你,何望,我难受,我好难受,求你给我!”

      “不。但我有别的方式让你忘掉毒瘾。”
      而后他托着沈承瑾的后脑勺,更重更狠地亲了上去
      ……
      ……

      青年仰头望着他,双眼却迷幻而无焦:“何望,我痛,我难受,你给我吧,求你了,不然你就让我死——”

      “你会戒掉的。”何望闭上眼睛,用力地抱住沈承瑾。

      “我、呜、会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给我一针,就、啊……就一针,明天我就戒,行不行?啊……行不行?”

      男人不回答,只将所有的情绪都化作行动,仿佛唯有这样,他才能找到发泄的出口。

      沈承瑾先还一直在哀求,后来渐渐的不再求他了。

      “我爱你……”
      他说。
      “我爱你,何望。”

      何望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怕他不信,沈承瑾又再重复了一次。
      “我爱——呜——”

      他违心的表白被他吞进了嘴里。
      很久后,何望回答道:“我知道。我也爱你。”
      “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给你‘粉红天堂’。”

      正因为如此,在这种时刻听到沈承瑾说出那三个字,他才会更加痛苦。
      他知道他爱他。
      沈承瑾那一句“爱上了别人”,除了他,又还会有谁呢、。
      可惜那时候的爱是真,此刻的爱却是假。带着目的的、违心的“我爱你”,他要来,又有什么用。

      毒瘾的第一次发作,比何望以为的更难对付。等给沈承瑾做了清理,躺回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何望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没休息,他疲惫地躺到枕头上,把人揽进怀中,很快就沉沉地进入了睡梦之中。

      但这一觉何望没能睡上很久。

      来电声连续不断,从梦中惊醒的男人一下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泛起莫名不好的预感。
      翻身下床,在床脚矮柜上找到自己的电话,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青年,接通了电话。

      “睡得真香啊?这么久才接。”电话里,是何望想要千刀万剐的声音。

      李子洲道:“准备好接收我给你的第二份礼物,虽然来得迟,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

      意外的,黑暗中的人并没有暴跳如雷,他的声音如毒蛇一般钻进李子洲的耳朵,反而让对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李子洲,今天你给我的,他日我会让你百倍奉还。”

      “你说得对,姓何的,你给我的,他日我定让你百倍奉还,所以,你还债的时间到了。”

      说完李子洲率先挂了电话。
      何望死死地盯着手机,不出半分钟,“叮”地跳出一条信息。
      是什么?
      何明生?但最近他已经告诉何明生加强防备,那只老狐狸应该不会……更何况何明生如何,他是真的没那么在乎。

      看到悬浮在屏幕上的信息,一向胆大妄为的男人竟不敢立刻点击。

      李子洲的报复,到底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那一定是跟让沈承瑾染毒一样,让他不能承受的什么。
      甚至,比那更加——

      手指朝着浮窗摁了下去。

      一条音频弹了出来。

      音频?

      男人不自觉地咬紧了牙根,点开了那条音频。

      “你的命,还是何望的命,你自己选。”

      ?

      “他马上就要到你们小区了,我们安排的杀手就埋伏在对面的楼上。一旦他进入你们小区,你也知道,前院那一片没有建筑、没有高树,要击杀他绝对比你想象的更加容易。”

      谁要杀他?他又是要到谁的小区?这条录音是在什么时候……
      突然,何望的大脑里闪过一个恐怖的想法,这让他的脑袋“嗡”的一响,与此同时他身子一晃,差点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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