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野草酱

4、四

　　好在两人总算是在晚饭点前赶回了锦庄，他们并没有跟段二爷说今天所发生的事，这一点倒是出人意料的默契。段正晋见他们两个人面色挺好，倒也放心，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段府。

　　"二伯，云袖呢？"云谨走在路上突然想起来，今天一直没见到自己的小堂妹段云袖。段云袖比段云谨小一岁，是端正晋的女儿。"云袖在吩咐下人给你们打扫这几日要住的房间，想必这个时候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吧。""算来好久都没见到云袖了呢！上次见到她还是好多年之前的事了。"段云谨说，"我们家云袖应该是越来越漂亮了吧！唉，我怎么就没能像她那样呢。"周围的人都笑了，段二爷摸摸段姑娘的脑袋:"要是中意我们家云谨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呢。"段小白的脸瞬间通红，又被二伯调侃了。
　　"二伯，我们到了吗？"段云谨隐约看到前面有灯火和人影。"是啊，前面灯那里就是了。"段二爷点头。

　　"谨姐姐！"一个窈窕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段云谨颇为满意地看着段云袖，我们家云袖还是那么漂亮。柳叶眉，杏仁眼，藏娇口，碧玉含，水蛇腰，身着一件浅紫色软烟罗，袖口绣着金色牡丹，系一水绿色绸带，更显腰肢曼妙。乌黑细软的头发搭在肩头，清风拂面，颊边青丝浮动，尽显妩媚之态。显然她和段云谨一点都不像。如果说段云谨是夏天里清丽的芙蕖，那么段云袖就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云袖啊，你整日心心念念的谨姐姐终于来了。对了，这位是和云谨一起来的陈墨陈公子。""段小姐好。"陈墨微微颔首，段云袖微微屈膝，白皙的脸颊上却有点微微泛红。“公子称呼我是段小姐，称呼云袖也是段小姐，都分不清了。虽然云谨叫不得，云谨姑娘、云袖姑娘总是可以的吧？”段云谨揶揄道。陈墨想起了上次花园中的事，忍俊不禁。这个云谨姑娘啊。他微微地点了点头。陈墨看了看段云谨，"我们走吧。"段云谨长舒一口气:"好饿~"说着便往前走。陈墨看着这娇憨天真的小丫头，眼底氤氲着盈盈的笑意。
　　估计是下午体力消耗太大，段云谨连吃了两碗饭，连井素都暗暗想:小姐平时都只吃一小碗米饭，今晚却吃了两大碗。"小姐，你今天中午跟陈公子没吃午饭吗？"井素小声地说。"她今天需要补充体力。"陈墨一边说着，一边往段云谨碗里夹了一块桂花年糕。这次换段云谨白了陈墨一眼，心想:看在你给我夹了一块我爱吃的我就不计较了。陈墨无视段云谨白眼，继续吃饭。"陈公子，云袖为你和谨姐姐准备了一些餐后甜点，希望还合你们胃口。""多谢段姑娘。""哪里。"段云袖微微一笑。"来人，把牛乳马蹄糕和玫瑰酒酿饼送到陈公子和谨姐姐房间里。"有牛乳马蹄糕！段吃货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在两大碗米饭和牛乳马蹄糕的摧残之下，段云谨的胃终于发起了反击。所以，她不得不来到院子里活动活动消消食。她站在院子里，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思考人生，脑海中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开始回忆，从陈墨刚来的时候到他在她家住下再到一起去翎城。原来认识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呐。诶？那不是陈墨嘛！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她看见陈墨站在前面的湖边，不知在干什么。
　　她走上前，发现陈墨正在看天上的月亮。小段也抬头看了一下，感叹道:"今晚的月亮好亮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有点愣住，她转头看向陈墨，陈墨也在看着她。陈墨的眼睛和以前一样大，却没有了以前的冰冷。"这个给你。"他伸出手，掌心里躺着几颗山楂。"今天晚上吃那么多，你也真是头猪。"段云谨接过山楂，心说陈墨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又是微笑又是送山楂的。哎呀呀！人家不过就是很正常的微笑和表示友好的送了两个山楂就说人家不正常！真是个贱蹄子！！！段云谨懊恼地摇了摇头，抬头对他说:"谢谢你啦！"陈墨看着她，说:"快点回去睡觉。"段云谨点点头，拿着两颗山楂回了房间。陈墨目送她走远，眼睛里是琢磨不透的目光。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其实陈墨还是很温柔的嘛，刚开始那么冰冷可能是还不熟。嗯。段云谨望着手里的山楂，露出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她转头看向窗外，月华如练。稀朗的月光透过乳白色的云朵散落在地面上，反射着淡淡的银色。她闭上眼睛，一切静谧而又美好。

　　因为这样的月光你也拥有。

　　第二天，段云谨起了个大早，她伸着懒腰来到前厅，看见阿周正在擦旁边的珐琅花瓶。阿周长得很好看，眉型锋利，显得眼睛炯炯有神。他挽起袖子露出少年独有的健壮小麦色肌肤，上面有的肌肉线条，利落而又明快。

　　阿周抬起头，看见了段云谨。他微笑着说:"大小姐早。"段云谨说:"这么早就开始做家务，辛苦啦！""没关系，"阿周放下手中的抹布，"每天都这样，已经习惯了。要是早点起床反而会不习惯呢。"段云谨微笑:"早起是件好事啊。"她告别阿周后，穿过前厅，来到后花园。"谨姐姐！这里！"她看见段云袖在不远处的花圃里。

　　段云袖身着浅蓝色轻纱，小朵小朵的素色梅花开满袖口，美不胜收。果然，我们家云袖是个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看。段花痴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谨姐姐早上用过早膳了吗？"段云袖招呼云谨坐下，递上一杯水。"还没呢。""那太好了！云袖准备了一些糕点，还烦请姐姐尝尝。"段云谨拿起了一块百合莲蓉糕。"好吃！"她的眼睛笑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谨姐姐，"段云袖说，"那个陈公子是谁啊，怎么云袖从来没听说过呢？""他是我爹友人的爱子，来我家借宿一些日子。""这样啊，"段云袖给她的杯子里添了些水，"陈公子人怎么样呢？他看上去好像不太爱说话的样子。"段云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有时很沉默，有时还是很好的。哎呀，他人很好的。诶？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我，我就是好奇。"段云袖笑笑。"云袖啊，这个是什么啊好好吃啊！！""这个是牛乳椰丝酥，姐姐你慢点吃别哽住了！"

　　……

　　亭外风和日丽，清风拂面，摇曳溪光碧。

　　他们在这里又停留了几日，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

　　离开的前一晚，端正晋邀请他们在府中别院用膳。别院里面种满了凤凰木。"只可惜还没到凤凰花盛开的时候，不然一定很美。"段云谨抚摸着凤凰木。"下次再一起来吧。"陈墨说。段小白还没反应过来，陈墨接着说:"等凤凰花开的时候，我们再来看。""好啊！"她巧笑倩兮。陈墨看着笑得灿烂的小白，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云谨啊，二伯这段时间不知道把你照顾得怎么样，要是瘦了你爹可得找我兴师问罪啊。"段二爷说。"怎么会呢，云谨这几日可是受到了贵宾的待遇呢！云谨还怕这几日胖得爹爹都认不出了呢！""那就好，那就好。"段二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陈墨啊，老爷子有些事想问你。""段二爷但说无妨。"陈墨淡定如水。"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老朽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挺喜欢乱点鸳鸯谱，你可愿意娶我们家云袖？"

　　这唱的是哪出？！！二伯什么时候看上陈墨的？！！段云谨胸中一口老痰差点没把自己卡死，她怔怔地看着陈墨，陈墨脸上没什么太大反应，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而段云袖脸涨得通红，就像熟透了的柿子。

　　要是，陈墨答应了的话呢。段云谨脑子有点充血，晕乎乎的，突然感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身体里抽丝剥茧，想要逃离。她却怎样也抓不住。她的鼻头突然有点酸。

　　"段二爷赏识陈墨是陈墨的福气。可是，"他顿了顿，"家父早就为陈墨定下了婚约，晚辈不得不从。"

　　看着陈墨一字一句地说着，段云谨感觉陷入了一个沼泽里，无可奈何的窒息感遍布全身。

　　这家伙，怎么就有婚约了呢。

　　而段云袖更是一脸茫然若失，颓然乎其间。
　　"那陈县令看中了谁家的姑娘呢？"段二爷似乎很感兴趣。并没有被刚才的话影响。"之前，家父和段老爷口头约定过。"

　　啊？？？嘞！！！！没听错吧？！！！段小白彻底晕了。突然冒出个夫婿，还是个冰山。

　　不过，她倒是没有抗拒，反而有一点点开心。

　　什么啊！！开心你个头啊！！什么情况你就瞎开心！！！段云谨狂敲自己脑袋。

　　可是还是止不住的开心。

　　"唉，正林那老头子又快我一步。罢了罢了，也算是肥水不流万人田。"段正晋摆摆手。

　　"谢段二爷抬爱。"陈墨作了一揖。

　　"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段二爷离开了别院。

　　她转头看向陈墨，陈墨的侧颜展现无遗，细长温和的眼睛，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
　　"我脸上有饭吗？"他回头看她。
　　"没，没有。我要去睡觉了，晚安。"她低头赶紧走了。
　　陈墨看着段云谨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过身去。

　　"陈公子，能借一步说话吗？"段云袖走到他身边。

　　陈墨和她走到了后花园里。"陈公子，"段云袖停了下来，"云袖有些话想对你说，但是云袖又害怕会让你感到困扰……""既然会让我感到困扰的话，应该也会让云谨感到困扰吧。"陈墨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段云袖苦笑，"云袖第一次见到公子时，就对公子一见倾心。为什么公子可以跟谨姐姐在一起云袖却不能？！！""因为我爱的是云谨。"陈墨看向段云袖。"我知道了。"云袖低下头，"公子早些休息吧。"她转头走去，哭得梨花带雨。

　　"我不是你的良人，姑娘自会遇见更好的人。"陈墨淡淡的说。

　　月色清凉如玉，凤凰木树影婆娑。

　　或许你在这里会更好。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早早地向段二爷告别，只不过云袖并没有出现。

　　"云袖昨夜估计是着了风寒，今天就不来送你们了，你们要路上小心啊。"段二爷摸了摸云谨的头。"嗯！二伯早些回去吧，让云袖好好休息。"云谨点点头。

　　"大小姐一路顺风。"阿周站在一旁，说道。

　　"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多谢段二爷这几日的关照，告辞。"陈墨作了一揖。

　　"对了，这是二爷为公子准备的一个锦囊。若是公子遇到了十分困惑的事情时，这个就是答案。"
　　“多谢二爷。"陈墨接过锦囊。

　　其实，这个是大哥给你准备的。端正晋看着陈墨，终究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