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当年的当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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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黛趴在桌子上，头枕着的手臂，一只手在桌子上不自觉的有节奏的敲击着。桌上笔记本的界面上显示着这次暑假老师安排的小组作业，光标停在文档的那一栏一闪一闪已经好久了，但是位置几乎却没有发生变化。
突然，手机的铃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李黛毫无焦距、显示她正在愣神的眼睛重新找回了色彩，她接起了电话。
“喂？”
“阿黛啊，你那部分写的怎么样了？今天有没有空啊，宋欣他手里有几张电影票，正好我们一小组出来聚一聚吧？这一暑假除了微信上的讨论，其他时间压根都没看见你啊。”
“嗯，有个兼职……好的，哪里见？”
……
A市周末的交通依旧是水泄不通，红灯绿灯的变了好几个，车子却只是慢悠悠的往前移动了几小步，仿佛红灯与绿灯只是变给空气看的，他们的车子也并不是停在了马路上而是停车场。但是……李黛暗自纳闷，现在毕竟不是交通的高峰期，按理说不应该啊……李黛打开车窗，微微倚着车门，看着外面的车辆，用手不断地敲击着方向盘，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心中的焦虑缓解掉。就在车子又动了几个格的时候，她听见周围的人在抱怨着，好像是说前面的车子出了故障，停在那里动不了了，而现在这里正在修地铁一些路都被围了起来并不好走，车子要绕开出故障的车子开，所以大家才会被堵在这里。
李黛恍然，打了个电话告知同学自己可能晚些才回到，让他们不要等着自己了，便压抑着本就因为炎热的天气而使人烦躁的心情等待着。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且焦虑的，李黛也如此，所以她对车子出事故的车主的同情随着等待时间的延长逐渐转变成了怨念。终于开到了那车子的后面，李黛猛地开过去放下车窗打算看看这个车主到底是何方神圣，瞪他一眼以示愤怒。可是打下车窗，瞪眼的同时，李黛崩溃了，对面车的车窗可能是因为天气炎热已经被降了下来，所以坐在车里的那个黑衣男子就格外引人注目，而现在那个男子正在冷淡的注视着李黛，片刻又缓缓把车窗升了上去。
李黛：……
于是李黛忙把车子停到最近的路边车位上，一路小跑地到徐然车子旁边，敲了敲车窗。
过了一会儿，车窗缓缓降了下来，只见徐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李黛，凉凉道：“怎么？看见是我，还要到我面前来当面骂一顿吗？”
李黛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心道：我这不不知道是您老人家吗？
徐然怒极反笑：“怎么知道是我，你又当如何？”
李黛惊恐：……他怎么知道自己想些什么？
徐然眉头跳了一下，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你如果不是把你想的都说出来的话，我也是不知道的。”
李黛：……
就在这时，坐在徐然的旁边徐青把身子探了过来，冲着李黛挥了挥手，笑着说：“小老师，我们的车子坏掉啦，现在正在等着司机来接我们呢！不过司机也太慢了，我们都等了半天了！舅舅一会还有一个会要开呢，好急啊！”
李黛这才看到徐青，想到刚才自己犯得蠢，不大自然的摸了摸鼻道：“那为什么不打辆车还要等司机来呢？”
徐青立马回答道：“舅舅说他坐不惯！”
李黛：……这万恶的资本主义享乐主义这都是些什么毛病！惯的绝对惯的！
徐然眼睛一扫李黛，李黛立马举起手来，表示她什么也没想。
李黛转了转眼珠，便对徐青抱着万分亲切地微笑道：“要不要做老师的车子走啊？你看老师的车子就在那里，”说着指了指路旁停着的小mini，“你们的车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呢，事情都有轻重缓急，先做老师的车子应应急……”
李黛正说着，徐然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着手机那边的话，脸越来越黑，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李黛说着说着就噤了声。
最后徐然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随后便看向李黛道：“是要分轻重缓急，确是来不及了，那方不方便带我一程？”
李黛……李黛瞪大了眼睛，在心里海豹式鼓掌……
“要是不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肯定方便！”李黛狗腿道。
车子又上了路，以前李黛万分嫌弃，觉得不够霸气的小mini现在却让她觉得很是威武雄壮（？）。就这样把他们舅甥都拐上车的李黛还是晕晕乎乎的，具体表现在车子开的有些晃，看见红灯总想闯等等。以至于晕乎乎的李黛忽视了徐然越来越青的脸色。
车子又拐过了一个路口，突然从路口的另一边窜出另一辆车，这是一个马路的死角，因为是一个直角，所以路另一头的车看不见这一头开过去的车，这一头也看不见另外一头。本来以前有一面凹面镜立在街角，方便司机看见对面，可是最近不知是被谁拿走了，所以这里很是危险。
李黛吓得脸都白了，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徐然匆忙打了李黛的方向盘，并厉色喊道：“还不快点刹车！”说时迟那时快，李黛慌忙踩了刹车，这才转危为安。
车子都停了下来，对面一头杂毛的车主下了车，急忙走了过来，看向车内，发现是李黛开的车，于是吹了一下刘海，流里流气道：“呦呵，女司机啊，会不会开车啊，不会开你别开啊，出来当什么马路杀手。”说完轻嗤了一声，又看了李黛一眼，走了。
李黛这才缓过神来，全身冰凉浑身泛着冷，她双手颤抖着捧着脸。过了一会，她才慢慢回过头看向身边的徐然，勉强把微笑拾起来道：“刚才多亏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然厉声打断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不知道事先按下喇叭示意一下吗？横冲直撞的，有没有个章法？”
“我……”
“你怎样？你要是自己开车上路呢？身边没有人呢？就像刚才一样愣在那里让人家反应刹停车的，你什么都不管不顾是吗？”
“我……”
“别和我说你当时傻了还是怎样，没有那应变反应能力你别开车啊，要是真的是就你一个人遇到了这种情况呢？就等着人家撞上你，还是你撞上人家？不知道你还有家人吗？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的家人怎么办？他们有多绝望多难过你懂吗？”徐然猛地咳嗽了几下，喘了几口气又继续道：“在你还没有能力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凡事想好了在做冲动盲目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还没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之前，就别轻易去做。”
说到这，徐然的情绪仿佛受什么影响着，他隐忍般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看向李黛道：“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今天谢谢你，不过我们先走了。”说罢，便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叫了一声徐青便转身走了。
徐青看了一眼李黛欲言又止，却只是冲着李黛安慰的笑了笑，道“老师别忘心里去，没事的，就是我舅舅他……”
“徐青，走了。”
徐青赶忙结束：“我先走了，今天谢谢老师了，下次再见啊。”
徐然走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经过刚才的车祸，以前一直压抑自己不去想不去触碰的疤痕仿佛又隐隐作痛，当年的事情，当年那些沉痛的记忆再也压不住的喷涌而出。
当年……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父母感情不和，外祖父生前看着父母之间渐行渐远的关系，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叹气。有时候喝了几口酒，借着酒劲总是老眼含泪，握着徐然的手痛苦地说：“都怪我啊，作孽啊，挺好的两个孩子……”摇摇头便不说了。
外祖父的话小时候的他是听不懂的。只是觉得奇怪，他们两个人感情不和，和外祖父有什么关系？不过长辈们的事情通常是不允许小辈多嘴的，而即便是他也无能为力，于是他便也装傻充愣，和家里人一样维系着这个面和心不合的家。
直到那天，他接到父亲助理的电话，被告知母亲和姐姐出了车祸。
来的路上他的大脑是蒙的，他到了医院时，助理迎了上来，看到徐然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就事论事道：“您的母亲刚才已经抢救无效身亡，小姐还在里面抢救，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先生正在开会所以我在这里全权代表先生。”
徐然和她姐姐的感情比对母亲更亲，因为姐姐比他大了几岁，所以基本上是姐姐把他一手带大的，可以说姐姐是他在那个毫无人气的家里唯一一点温暖与慰藉。
听到这里，徐然大脑放空，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喑哑粗涩不知道说些什么的语调。过了一阵他稳了稳神，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回事？”
说完这句话，他才找回了平时的一点思续，声音渐渐清晰：“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说到这里，他双手捂住了脸，泣不成声。
助理审视地看着徐然，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资格知道这些。之后想到老板对于徐然的态度和现在公司的局势又道：“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我也是接到了电话就赶过来的。”
徐然在手术室外面来来回回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转着，着急却毫无办法毫无头绪，直到手术室门开了，大夫急匆匆的出来。徐然看着门一点一点的打开，心里在无限次的祈祷着。医生出来，摘下口罩在门口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徐然急忙上前，看向医生，期待着问：“大夫，我姐姐她……”
医生看了一眼徐然，并不拖沓直接说道：“你姐姐她的状况很不好，头部受到了撞击导致脑出血引起脑疝脑水肿，我们已经紧急做了开颅手术、做引流把脑部积血放干净，使其不在压迫神经。现在病人还在持续昏迷，需要观察12个小时，如果一直持续深度昏迷、无自主呼吸，脑干反应消失的话……”
徐然的大脑嗡的一声，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他稳了稳神，“如果……呢？”
“如果病人持续深度昏迷、无自主呼吸，脑干反应消失，瞳孔放大或固定，观察12小时以上仍无改变，一般视为脑死亡。 ”
之后那段时间他都忘记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浑浑噩噩又愤世嫉俗。
原来……原来那段时间父母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转圜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当年的当年（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