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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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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储君就一定继位了?”他看着她,瞳孔幽深,“这君位,一向是坐不稳的,太子若是有这本事,就无人抢的走。”
福毓睁大了眼睛看着顾怀慎,“难道你……”
“天下是天下人的,可惜我没那抱负。”他觉得郑福毓这样子好笑极了,“还是过来对弈一局的好,这些也不是你该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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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病又犯了,乾清宫里忙的不可开交。
整个太医院有名望的太医都战战兢兢地提着药箱子,生怕到时一句话没说好就被拖下去了,只得竖起耳朵听别人怎么说。
皇后娘娘四十多的年纪,保养的极好,此刻穿着一件正红色绣金线牡丹和凤凰的宫装,头上是七尾凤钗,气质雍容华贵,左右手小拇指、无名指和中指戴着金色的刻画嵌红宝石的护甲,边上的宫女垂头扶着她,大气也不敢出。
乾清宫里一派寂静,每一个太医看诊过后便会到皇后那儿去回话,皇侯听时要么皱眉,要么“嗯”一声。
皇上这病,是时常头疼,疼得皇上什么事儿都干不了,抱着头在龙床上打滚儿这太医都看过许多次了,但是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太子殿下到——”外头守着的小太监报了一声。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到——”紧接着又报了一声,随即便是脚步声传来。
太子顾闵坐在前头,他穿了身紫金蟒袍,玉冠高束,但是神色凄然,随后的其他几位皇子也是如此。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那跪了一干的太医又连忙爬过来请安。
顾闵挥了挥衣袍,说道:“起了吧,父皇如何了?”他声音颤抖,真的似下一刻便会落下泪来。
“回殿下,皇上已经睡过去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太医答道。
哪里是睡过去了,分明就是昏过去了。但是这些太医哪里敢说这种话,分明就是把脖子往前头凑!
兄弟几个去给扯着绢帕抹泪的皇后见安,不免劝起伤心的皇后来了。
“母后小心着身子,可莫要哭坏了身子。”四皇子也是一脸伤心,泪眼朦胧。
皇后擦了擦泪,被扶着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才哭道:“这群没用的,还不知皇上到底是为何病的!这都多少回了!”
“母后不必忧心,父皇乃是天子,自有真龙护体。”一边上的五皇子顾勉也安抚道。
一干太医奴才看着几个皇子一句一句地劝着皇后娘娘,都不禁感叹皇子孝顺,皇后和皇上伉俪情深。
四皇子红了双眼,拉着皇后娘娘的手,几欲哽咽。几个皇子对视一眼,皆是红着眼圈,这时候,就是要比谁哭的最伤心了。
皇后哭了一会儿后,才慢慢收了哭声,起先皇上的妃嫔都围着龙床哭,这皇上还未死,一个个哭的跟皇上死了一般,再者说,一些位分低的,即便是皇上驾崩,那也没有资格跪在这乾清宫里哭,她接连几下就打发走了。
这皇上学始皇招纳炼药的术士,相信世上有长生不老之术,常年服用丹药,所以就亏空了身子,要说那头痛之症,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病症,这痛起来确实也要皇上的命,一月便会复发个一两次,起先倒也不是多痛,后来就越来越痛,痛起来的时候皇上连早朝也上不了,在龙床上打滚,直呼叫人锤开他脑袋来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太医皆上去查看了一番,这说辞几乎一般,都是开了养身子的方子,这病症也查不出来,皇后又发了一顿火,才叫这些太医退下去。
皇上也不知何时能醒,皇后坐了一会儿,便被宫女扶走了,这皇帝病了,皇后可不能再病了。
出了乾清宫,兄弟几人目送布撵抬着皇后回宫了,才有了片刻说话的时候。
“听说四弟和蒋家姑娘定亲了?还未恭喜。”顾闵笑道。
“多谢皇兄了。”顾泱也勾唇笑道。
这未封王的除了三、四、五几个成了年的皇子,再就是几个十来岁的小皇子,二皇子早年是封了王的,但是自小身子便不好,去了封地之后,不多时便去了,幸得留下了子嗣,其位由幼子继承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同出一胞,生母早亡,死后才追封的惠妃之位,入了黄陵,为皇上生下两个儿子,入皇陵,倒也说的过去,留下这三皇子和五皇子,养在没有孩子的妃子身边。
几个人各怀心思,如今皇上这个模样,那也是药把命给吊着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驾崩?他们其中没有一个人没有肖想过那个位置。
出了乾清宫,各个往不同的路走了。
顾闵回东宫之后,便听暗卫传话。
“什么!”他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没寻到人?”
那暗卫头一低,回道:“属下无能,只寻到了顾世子的佩剑,但是佩剑已断,况那处是山崖,属下觉得顾世子凶多吉少……”
顾闵凤眸一凛, “找!继续给本宫找!”顾怀慎于他来说用处极大,要是现在失了这么一颗棋子的话,后头的路可走的不容易,况且,死了他也要亲眼看到尸体才是。
“是!”那暗卫抱拳,起身便退了下去。
顾怀慎是他的伴读,两人又是堂兄弟,自来感情应当说是不错的,但是,也正因为顾怀慎的身份,两人也注定不能交心,襄王领兵几十载,若是真想起兵的话,那也是说不准的事,将顾怀慎压制住,襄王也不会轻举妄动。
他揉了揉太阳穴,慢慢算计着。
顾闵出身高贵,又是嫡长子,虽然是储君,但是皇上也并不偏爱哪个皇子,他这个储君之位,还是占嫡占长,不然,这位置如今还不知坐的是谁 。他自小便知道自己所处之位,所以,他身边的人,都是能利用的人,身边围绕的大臣是,顾怀慎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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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后,郑浩之翻了一会书之后,又写了一篇文章,才抬头看外头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他屋子里没有升地龙,只有一个火盆子,他倒是觉得不冷,只是突然想到了三妹妹,三妹妹自来就是个怕冷的,这冬日一到了,便是鲜少出门儿了,除了给老太太和母亲晨昏定省。
他现今用的是上回三妹妹送来的笔,那笔静静地靠在砚台上,他看着却出了神。
他也不知三妹妹是从何时就变了性子的,以往最是瞧不上他这等出身,到现在却又像小时候那样来亲近他了。以往,他也确实讨厌过这个三妹妹,但是,那也无用,两人身份之差,他也只能将嫌恶掩在心里,但是突地一日,三妹妹又来亲近他了,他起先觉得是作假,但是三妹妹在他这儿也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五公子,老夫人请您过去。”外头的小厮叩了叩门。
郑浩之收回了目光,站起身理了理衣领,便推门出去了。
“祖母可有说是什么事儿?”他看了眼夜色,问道。
“奴才不知,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晚玉过来传话的。”
他颔首,从小厮手里接了灯笼便往兰桂园那头去。
兰桂园外头守着的丫头四处看着,一见是郑浩之来了,上前行礼,便将他请了进去。
老夫人阖着双目歪在贵妃椅上,脖子下放置着一个金丝迎枕,身后的晚玉给她捏着肩。
“孙儿给祖母请安,不知祖母传孙儿过来有何事要吩咐?”他大步跨进了屋子,便弯着身子行礼。
严氏连眼皮也未抬,便摆了摆手,站在边上的丫鬟便捧上了一本册子。
郑浩之接了那册子,才翻了几页,脸色便变了,指尖不住地收拢。
过了一会,严氏才睁了眼,“这册子上都是近日记的四处的不错的姑娘,你看看。”
他握着画册的手一紧,嘴角却上扬,“祖母说的这话是何意思?孙儿不大明白。”
“不明白?”严氏声音冷了几分,“你果真是愈发不识礼教了,在长者面前是如何说话的!当真一位中了解元就无法无天了?”
他合上画册,一撩衣袍,便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说道:“孙儿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严氏哼了几声,“你瞧着可有满意的,你今年也是十七了,将亲事定下来倒也不早。”
“长幼有序,这也是礼教,几个哥哥还未定亲事,孙儿怎可在前?”他跪在地上,背脊停的笔直,头垂着,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严氏没有想到郑浩之会拿她的话堵她,顿时便生起一股火来,猛地一拍桌子,那桌子上的瓷杯一震,便摔了下来,那茶水和杯子连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莫非孙儿说错了?”他抬起头,眼里没有丝毫地温度,“男子当自强,孙儿以为亲事如今定下来过早了,孙儿如今一心读书想考取功名,暂时还未有此想法。”
“你能同谁比?国公府莫非就缺你一个读书人?”严氏看他的模样,愈发不喜起来,“先成家后立业,大有人在。”
“那恕孙儿不听祖母之言了。”
严氏未叫他起身,他便一直跪着。
同谁比?呵?二哥是嫡子,他比不得,三哥是养在她身边的,她比不得,那么二房的呢?在祖母的眼里,二房的位置也能越过他?
“退了吧,想好了再来回话 。”严氏摆了摆手,深深皱起了眉头。
“祖母好生歇息,孙儿告退了。”他颔首,放了手中的画册,慢慢地退了出去。
站在外头的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立马屈膝唤了一声“五公子”。她们这些丫鬟,对郑浩之和严氏的关系早就知道了,这位五公子冷着脸的时候,却也真的是可怕。
“嗯。”他点了点头,抬头望着天,今日没有月亮。
丫鬟将重新点了的灯笼递给他,他接过之后才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拿到那册子,他翻了两页便知道了,里头都是些姑娘的画像,还标明了姓名年纪和出自那家,行几。
他看的是冷笑连连,严氏到底是多不想他出息?把心思还动到了他的亲事上头来了,郑家公子里,除了大哥已经成亲了,其余兄长都还未成亲,严氏却独独给他选妻子,难道不是别出心裁?
这是池中之鱼,还是潭中卧龙,终是有一日会见分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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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毓正在看青蕊打络子,并听外头有丫鬟过来了。
“祖母唤五哥去了?还发了火?”她站起身来,“可只道是何事?”
那回话的丫鬟摇了摇头,“还不知,今日守在外头的都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奴婢们也不好打听。”
福毓缓缓点了点头,才挥手让那丫鬟退了下去,五哥又是哪儿惹祖母不快了?按照五哥的性子,他也知道祖母不喜他的,自然不会往那头凑,莫不是祖母提了什么事儿,五哥不应?
但是又能是何事呢?她皱着眉想了好一会也没个定论。
“姑娘,顾世子叫您呢!”青陵轻轻推了她一把,然后压低了声音,“顾世子叫您进去呢……”
那顾世子,早有耳闻过,青陵都不敢抬头看这位传闻中的顾世子,生怕稍有不慎就被这顾世子动手弄死了,毕竟,听说这顾世子杀人的手段极为残忍。
郑福毓眉头一皱,若不是青陵提,她都忘了她这个主人家还坐在外室的,而内室还有一人占着她的地盘。
她起了身,便往内室里去。
“顾世子当真有趣我好歹也是堂堂安国公之女,到你这儿却是成了一个婢女了。”
顾怀慎扬了扬下巴,“坐。”
福毓瞪他一眼,还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