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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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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事做了七天七夜,对于一个有罪之身,已经是极为浩大的了,秦家那边才稍微满意了些。
“二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个穿着粉色绸缎小袄的俏生生地丫鬟过来说道。
吴氏觉得有些累了,正坐在椅子上休息,周边的下人都在收拾东西,这丧事是做完了,该收的收,该烧的烧。
看了几眼,她才想起来这丫鬟是严氏身边的大丫鬟,名字叫晚玉。
她跟着晚玉一路往兰桂园那边去,她病了许久,步子也走的虚浮,还得叫丫鬟扶着才好,心里头还琢磨着,老夫人这会儿叫她过去做什么。
“老夫人都叫了什么人?”她不免问道。
晚玉笑了笑,答道:“主子们都在,奴婢正是过来寻您的。”
都在?老太太把人都叫过去做什么?这三房的人得多久没聚在一道去了?
路程并不远,只走了一会儿,便进了兰桂园,晚玉在边上打帘子,请她和扶着她一道的丫鬟进去了。
果不其然,这人都在,长房,二房,三房,这人就站了一屋子。
丫鬟扶着她在位置上坐下,她的右手边坐的是怀着孩子的张姨娘,在这样的场合下,姨娘是没资格坐的,但是这张姨娘是个特殊的,越看,她的心里便越堵。
严氏见人都来齐了,才发话,“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便把事儿都说了。”
屋子里的人都竖着耳朵听,三房的两个小公子也不闹了,被奶嬷抱到了外头去。
“这事儿也早该提一提的,不要等我和你们父亲死了之后你们兄弟几个再争来争去。”她冷着声音道。
话说到这个面儿上,那就都明白了,老太太今日要说的事儿,是分家!
二房和三房那都是靠着长房的,老太太怎么在这个时候说分家?
“母亲这说的什么话,这好好的,如何提起分家来了。”二老爷一听,这脸色顿时就变了,连忙起身说道。
“是呀,老夫人,这一大家子和和乐乐的,怎么就提起分家了。”程姨娘推了三老爷一把,面上堆了笑容。
这要是分了家,最没好处的便是三房,三房老爷是个没用的,一直是沉溺在女色之中的,又没有个什么官职,那也是靠着长房过日子的。
严氏瞥了那程姨娘一眼,心里头更加不舒服起来,哼了几声,“把这家分了,我和你们父亲心里头也安心些。”
那程姨娘知道严氏话中有话,尴尬地低下了头。
这家要是分了,那和国公府可就是两家了,别说日后跟着沾光了,郑淳还是有这么个哥哥提拔上去的,这要是离了国公府,他这官路那是没如今走的顺畅。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严氏身边的大哥郑凛和大嫂尤氏,两人的神色镇定,莫非这分家的事儿是长房提出来的不成?但是又一想到郑淳,那可是严氏的亲生的儿子,还是个没用的,要是这分了家,严氏还能看着三房败落下去不成?
“你们也不必去问你们父亲,你们父亲虽然这腿脚不便,但是这心里也是亮堂堂的,我这同你们父亲商议过后,才提这个事儿的。”严氏又道。
吴氏眼观鼻鼻观心,将屋子里的人都扫了一周,她先前还对着二爷说起这分家的事儿,这不,就提起了?二爷说的,这要是分了家,不单单是二爷的仕途不好走,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她在心里忖度了一会,才笑着说:“母亲,这都快过年了,这提什么分不分家的啊。”
吴氏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也纷纷跟着说。
“弟媳说的也对,这这本就是一家人,说什么分不分家的。”尤氏也笑道。
这秦氏刚走,就要分家,郑淳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了,他可不是什么傻子,这前后仔仔细细地一想,再看大哥大嫂的的样子,便知道其中的原因,这要分家是假,给这三房的警告是真,这父母在世时,要分家那是少有的,他还想着怎么严氏就提起了分家的事儿来了。
一屋子的人围着严氏劝了一圈,严氏那样子才有少许的松动了。福毓坐在尤氏的手边上,她的边上坐的是郑福柔,而两个表姐则是坐在对面的。
“二姐就没什么要说的?”她突然问道。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这都是一家子人,这要是分了出去,哪里还叫一家人。”她也只是笑了笑。
因为丧事刚过,府里的不论是下人还是主子,都还是着着一身素服,郑福柔穿的是一件兰色的绸缎罗裙,上头是小百花的样式,十分淡,若不是细看,还看不出来。
“二姐说的对。”她收回了目光,其实祖母这回这么提,那是想做给三叔看到的,程姨娘在背后挑唆三叔要给八弟一个嫡子的身份,祖母这么做,是想告诉三叔,他们那一房,若是离了国公府,还不知后头的日子是什么,若是真要给八弟一个嫡子的身份,那也可以,那这把家分了,祖母也懒得管这些事儿。
出兰桂园的时候,她和郑浩之遇上了,她提着裙子追了上去,“五哥五哥。”
郑浩之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她,看她穿的一身月牙白的袄子,外头披了件墨色的斗篷,怀里头还抱着一只暖炉,但是小脸还是被冻得通红的。
“上回你送的橘子好吃。”她眯着眼睛笑了笑。
“嗯,你喜欢便好。”他点了点头。
“五哥,二月便要考试了,你准备的如何了?”她又问道。
郑浩之看她一眼,反问:“你觉得什么才叫好?”
福毓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下不知说什么了,呵呵地笑了几声,才道:“就比如我以为五哥不会中举,后头居然是第一名......”
“那你是说我不会中进士了?”他追问。
“啊?”福毓一愣,连忙摆头,“自然不是了,我只是觉得......嗯...五哥很好。”
郑浩之笑了笑,抬手将她额角凌乱的发丝理了理,“嗯,我知道。”
他知道什么?福毓也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只能跟着傻傻地点头。
“走吧,外头冷。”他见她的鼻尖冻的通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是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的猫儿一样,“你就这般怕冷?”
这冬日里,衣服穿得最多的,他见过的人里,也就只有这个三妹妹了。
“往年的冬天没有今年的冷,今年太冷了。”她便摇头边小声地辩解。
***
第二天吃过了午饭,外头竟然出了太阳。
福毓叫丫鬟搬了椅子和桌子在外头跟着青蕊几个丫头描花样。
她近来翻着着几本二哥自金陵带回来的画册子,上面尽是女儿家描的各式各样的花样,她的针线活做的不算好,所以也就只有跟着几个丫鬟学学。
她是想的给二哥和五哥一人做一个荷包,画来画去,总算是画了个另自己满意的,一个是墨菊,一个是金竹。
这墨菊的样式是绣给二哥的,这竹子是绣给五哥的,她拿着纸又描了一回 ,才拿给青蕊看,“帮我瞧瞧,可有哪儿有错的?”
青蕊仔仔细细地拿着瞧了一回,才说道,“姑娘这画的是极好的,到时二公子和五公子还不知多高兴呢。”
福毓笑着将纸左右拿着看,也觉得十分的满意。
过了一会,便有个小丫鬟在院门口晃来晃去。
“去瞧瞧,哪个院子的丫头。”她放了笔,一面叫丫头将她画好的挂起来,一面去叫青佩去看看那外头的丫头是谁,怎么在明珠楼前头晃来晃去的。
青佩很快便将那丫鬟带过来了,那丫鬟穿着身鹅黄色的短褙子,十二三岁的模样,样子怯生生地。
“奴……奴婢……见过三……三姑娘。”那丫头立马行礼。
福毓看她一眼,“你是哪个院的丫头?”
“奴婢…奴婢…是兰桂园的。”那小丫鬟低着头回话。
兰桂园的丫头?“即是兰桂园的何必在外头鬼鬼祟祟?”青陵也奇怪,再者这丫头也看着面生,“怎么见你也面生的很?”
“奴婢……奴婢是上月进府的。奴婢是…是给三姑娘送信的。”她一面说着,抖着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来。
几个丫鬟对视了一眼,边上的青陵拿了信呈给郑福毓看。
郑福毓打开看了看,里头什么也无,不过是一张白纸罢了,莫不是顾怀城送来的?那这里头怎么什么都没有?
“谁叫你送过来的?”她将这封空白的信折了起来放在桌上。
那丫鬟一听,却是哭了起来,连忙跪到了地上,“奴婢……奴婢也不认得,奴婢只瞧着是个黑衣人,蒙着面,应当是个男子的模样。”她说着又抬头看了福毓一眼,生怕她不信的模样,连忙磕头,“奴婢真是不知啊!”
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谁人胆子敢如何大?擅闯国公府?莫非国公府的里外几十个护卫都是饭桶不成?
那丫鬟还在嘤嘤地哭着,哭的她心里心烦,摆了摆手叫青陵和青佩两个丫头扶她出去,然后拿着那封空白的信左思右想。
里头什么都没有,不会是这丫头听错名字了,将这信送错了?她上回给顾怀城写了信儿,还没回,难不成这是顾怀城回的?但是又是个黑衣人,顾怀城敢这般大胆?她想了想,又觉得不是,敢擅自出入国公府的人,武功那也应当不差,顾怀城一个读书人,那是手无缚鸡之力。
她想了想,看着太阳慢慢地隐了下去,才叫丫鬟收拾东西进屋子里去。
***
上京的夜是寒冷无比的,守城的护卫夜里换了一两班了,没过了一个时辰,便有打更人报时,口里大声嚷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东宫里的灯火却还未灭,宫女太监更是忙成了一团。
太子的寝殿里,正在商议要事,听到外头的动静,皱着眉头十分不满,传了一个小太监来问。
“外头作何那般吵?”太子冷着声音,吓得那小太监腿肚子打颤。
“回…回殿下…,是…是…娘娘小产了!”
太子猛的站起了身子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那小太监吓得连忙跪到了地上,“娘娘,娘娘小产了。”
东宫里,能被称为娘娘的一共是三人,一个是太子妃,还有两个则是侧妃,如今太子未立侧妃,那这小太监的口中的娘娘,自然只会是太子妃了。
太子和太子妃感情不睦,太子妃小产了,也吩咐了不必报到太子这边来但是太子妃到底是尊贵的身份,这事儿一出,整个东宫都忙了起来。要知道,这皇后娘娘盼着从太子妃肚子里出来一个皇孙不知道盼了多少时候,这太子妃小产,怪罪的也下头的下人。
屋子里是几位老臣,听到这消息脸色也是一变,如今皇上本就不是多喜爱太子,朝中对太子子嗣一事也是颇有微词,如今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出了这等事儿来,谁的心里那都不是一般的滋味儿,奈何在太子面前,什么也不敢说,只有连连告退。
太子已经急急忙忙地赶过去了,守在外头的宫人拦住了他。
“殿下,血污之地进不得啊!”
这女子落胎,本就是不祥,这又是血,更是不祥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那是如何都要拦着太子殿下的。
太子只听得见里头女子如细蚊般的呻吟声,还有看着这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头端。
她有了身孕?他为何不知?为何就每个人来告诉他?
他沉着面色时十分可怕,宫人在他面前吓得瑟瑟发抖,“怎么回事?”
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太监连忙出来回话,“回殿下,今天白日里娘娘在花园里头消食,正遇见了阮姨娘,这阮姨娘养的一只波斯猫突然从假山后头跳出来惊了娘娘的架,娘娘不慎摔了一跤,当时娘娘只是觉得身子不适,晚间娘娘觉得肚子剧痛,到医婆来时,娘娘已经……”
看着太子殿下的面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他立马住了嘴,将小产二字咽了下去。
“阮姨娘赐三十大板,那只波斯猫,剥了皮给娘娘做领子。”
那太监想着那血腥场面便觉得可怕恶心,但是眼前高大的男子却说的好似最平常不过了。
“殿下……”
三十大板,常人那十板子下去都受不得,何况是三十板子,这不是要阮姨娘的性命么!
“还不滚下去!”
“是是……”那太监吓得屁股尿流,麻利地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