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云）无巧不成书》kimishika

1、第 1 章

　　孫東雲有個習慣，書架上的書每個月都要整理一次。與其說整理，其實也只是拿下來擦擦灰。有時突然想看一本書了，他就盤腿坐在地上，靠著書桌翻看了起來。你們也都會有這種經歷吧，明明只是想整理東西，然而卻在整理的時候被某樣東西吸引住了眼球。

　　這天，《了不起的蓋茨比》闖入了他的眼簾。不管不顧堆在地上的一大堆書，捧著《了不起的蓋茨比》就看起來了。

　　距離孫東雲上次看這本書還是在高中的時候……

　　那個時候教授爸爸到京畿道出差去做演講，把自己也帶上了，就因為聽說京畿道是親子旅遊的好去處。

　　孫東雲在爸爸工作的時候自己一個人跑去了圖書館，在他身上所有的家當就是口袋裡揣著的手機，還有帶著的一張讀書卡和兩支筆。對，兩支筆，這是他的習慣。為了以防萬一，他的筆袋總是被塞得鼓鼓的。

　　你如果當時走在街上，就會看到一個朝氣蓬勃少年蹦蹦跳跳朝圖書館走去，不過前提是他沒看到你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一看到對面有人，他興奮的心情就會一下子收斂起來。

　　他很喜歡圖書館的氛圍，被寧靜包圍著的時候，感覺心靈都經受了洗禮，好像擁有了全世界。啊，這樣講……其實也有點誇張啦。但就是有種身心俱凈的感覺，空曠而安靜。特別是在這個晴朗而又平和的早上。

　　孫東雲是個再累也要看書的好寶寶，所以早早地就到圖書館打卡了。還以為自己已經來得很早了，沒想到有人比自己來得更早，並且霸佔了一個絕佳位置。一個可以不被來來往往的讀者打擾，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絕佳位置。在這個位置的斜對面，東雲放下了自己的讀書卡和筆。坐在那個位置上的男生，察覺到了東雲的到來，抬了抬頭，卻只看到他踱步去書架的背影。

　　圖書館的標示很清楚，東雲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一直很想看但又一直沒有看的《了不起的蓋茨比》。不知道為什麼選了這本書，就是一瞬間的感覺。就只是那一瞬間，你餓了，你累了，你喜歡上了一個人，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其實就是一種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就覺得，啊，現在就是對的時機啊。

　　拿著書，東雲走回了剛剛那個位置。投入地看起了書，甚至忘了看一眼斜對面佔據絕佳位置的人的樣貌。直到那個人問他借了一支筆。那個人說，他的寫不出字了。東雲這時候心裡就暗暗的想，看吧，我帶兩支筆還是有用的。友好地衝著那個人一笑，并掏出了放在口袋裡的另一支筆遞給他，說：“幸好我今天出門的時候帶了兩支，給。”

　　那個人道了謝，就拿著筆坐回他的位置，抓耳撓腮地在思考著什麼。孫東雲注意到那個人看的是《挪威的森林》，這本書他是看過的，並且他看的時候總會被同學嘲笑，“東雲，你怎麼色色的啊，看這種書。你看完也借我看看吧？”不知道對面這個人看這本書的目的是什麼，不過看他在紙上一直在寫些什麼東西的樣子，那應該是跟自己一樣作為一本文學著作在看的吧。

　　不知道坐了多久，已經臨近中午吃飯的時候了，爸爸發了短信叫自己回去。東雲就匆匆忙忙合上了書，放回原來的位置。帶著讀書卡和筆走了。臨走前，那個人喊住他說，“同學，你的筆。”孫東雲回頭看了一眼說，“你明天還來嗎？來的話明天還我好了，看你還沒寫完的樣子。”那個人點了點頭，互相道了別。

　　第二天，那個位置沒有人，東雲就把一本《挪威的森林》事先放到了那個位置上。自己還是捧著本《了不起的蓋茨比》看了起來。和昨天不一樣的是，東雲多帶了幾張白紙。在上面做了些摘錄。

　　過了一會兒，那個男生走了過來，看到昨天那個位置上的《挪威的森林》，又看了看孫東雲，呆呆的問道，“這是你幫我占的位置嗎？謝謝，這是你的筆。”

　　孫東雲接過自己的筆，禮貌性地說了句“啊啊，不客氣。”

　　他再次埋下頭，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中的書上，但是在東雲看書的過程中，還是能感受到從斜對面投來的目光。如果你問孫東雲為什麼會知道那個人在偷看他，不要問為什麼，他就是知道。而且他還會厚臉皮地把它歸結為，我長那麼帥，多看兩眼也是正常的。

　　又到了臨近中午，孫東雲甚至沒有跟那個男生打招呼，就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離開了。但慌亂中，卻從那沓白紙的夾縫中掉出了那張讀書卡。

　　直到東雲回到了他在釜山的家，才發現，他的讀書卡不知道掉到那裡去了。

　　不知道會不會是當時那個圖書館裡的男生撿到了，孫東雲坐在地上想，當時那個男生叫什麼名字他也不知道。不過，本就是一面之緣，也沒必要知道名字吧。

　　想來，當時還掉了一張讀書卡，害得自己又重新買書寫了一份。還記得他摘抄了書裡很喜歡的一句話，“如果打算愛一個人，你要想清楚，是否願意為了他，放棄如上帝般自由的心靈，從此心甘情願有了羈絆”。他還記得當時特別羨慕那些心有所屬的人，不過現在他也有了屬於他的羈絆。

　　就在要把讀書卡拿出來的瞬間，門鈴響了。

　　是尹斗俊，他又帶著炸雞來玩了。
　　是他的好兄弟，也是他心甘情願的羈絆。

　　尹斗俊在京畿道的一所高校就讀，班主任老巫婆佈置了一項作業，要在《挪威的森林》，《渦蟲》，《我心中尚未崩壞的部分》，這三本書裡面挑一本，寫讀書筆記。在青春期精力充沛又色膽包天的男生眼裡，顯然《挪威的森林》要有吸引力的多。

　　他也懶得去買一本書，想乾脆在圖書館把作業做完算了。

　　比起圖書館，尹斗俊更喜歡在足球場上揮灑汗水。所以去圖書館的次數簡直是屈指可數。

　　那天早早地就到了圖書館，拿了一本書，挑了一個最好最不會被打擾的位置專注地看了起來。

　　突然好像對面來了一個人，看過去的時候，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不過看起來也像是高中生的樣子，一定常來圖書館吧。那個男孩就是讓他感覺散發了一種書卷氣。

　　就如那個男孩所料，尹斗俊真的有一直在偷看他。他覺得這個男孩子長得好像混血，還有，他笑起來真好看。害得尹斗俊不能專心寫讀書筆記了。

　　其實尹斗俊第二天沒想來的。這種萬惡的讀書筆記，他是絕對要一天就把它做完，拖得越久才是越痛苦啊。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那個男孩問他明天來不來的時候，就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他。

　　第二天，他沒有再和他搭話，他也沒有跟他道別。直到那個男孩離開了之後，尹斗俊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書，飛快地做完了讀書筆記，也準備離開。突然看到地上有些什麼，就撿起來一看。是那個男孩的讀書筆記。秀氣的斜體字，很可愛的字呢。看來自己明天又要來圖書館一趟了。

　　從那天開始到後來的一個禮拜，尹斗俊每天都拿著被遺落的圖書卡，到圖書館的那個位置看那個男孩在不在，但結果總是讓他失望。問了天天在圖書館門口賣冰淇淋的阿婆，有沒有看到過一個很像混血的男孩子再來過圖書館，阿婆也說不知道，就只有那兩天他來買過冰淇淋，感覺是個很有禮貌的小孩啊。

　　他好像就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他們再也沒有相遇。

　　多年後，孫東雲獨自來首爾打拼時，搬進了尹斗俊的隔壁。他們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相遇了。

　　那天，孫東雲帶著見面禮來拜訪他的鄰居。

　　尹斗俊開了門，看到眼前的人就愣住了。好像和記憶中的某個身影重疊了起來。但他又不敢確定。畢竟，他連那個男孩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尹斗俊邀請東雲來家裡坐坐，意外的是，今天尹斗俊家裡很乾淨，因為剛剛打掃過。就在前一天，斗俊媽媽嫌棄他家太髒了，叫了保姆今天早上來打掃的。尹斗俊暗自慶幸，一切都是天註定的啊。

　　在得知了尹斗俊比東雲大一歲的時候，尹斗俊有些高興，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發自內心的那種感覺。還招呼了東雲一起去吃飯，哥請客。尹斗俊是一個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吃飯的人類。也許他現在正在為自己找到了一個長期飯友而高興。

　　從此，他們漸漸地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兄弟，一起打遊戲，一起去吃飯，甚至還一起去了夏威夷。

　　聽著東雲一聲聲的“哥”，尹斗俊的心情總會變好。

　　有一天，尹斗俊到東雲家串門，看到東雲正在整理書櫃。突然，被塵封的記憶又打開了。看了看地上的那本《了不起的蓋茨比》，拿起來看了一下，打開后，發現有一張讀書卡，上面的字跡和自己那時候撿到的那張是一樣的，一樣秀氣的字，一樣的斜體字，乃至讀書卡的紙質也是一樣的。

　　是他。當時圖書館那個男孩就是他。

　　尹斗俊藉口自己手機沒帶，回家從抽屜裡拿出了那張讀書卡。衝回了東雲的書房。東雲看到尹斗俊衝過來覺得有些好笑，“你在急什麼啊，斗俊哥”。

　　“沒有沒有，怕你看不到我想我。”

　　“神經病。”

　　他找到了當年那個男孩，也把保存許久，甚至有些泛黃的讀書卡，偷偷摸摸地放進了那本書里。

　　如果你問當時的尹斗俊，在《挪威的森林》里學到了什麼，他會說，學到了戀愛的酸臭味。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戀愛的味道，是甜的。

　　那個男生叫尹斗俊。
　　那個男孩叫孫東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