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相遇相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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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就要走了？”
卫庄没有转身，微微侧了头。
“你以后，不要主动来找韩非。”
“凭什么？”
红莲皱着一张粉嫩的小脸儿，颇有些不满与委屈。
要知道，她那个死鬼哥哥，莫名其妙去桑海念了八年破书，不陪她玩也就算了，回来了还变本加厉，见他面比登天还难，天天流连风月场所，气得父王非要贬他，自己苦苦求情也没用。
自己想见他，也不能直接奔到女闾去逮，只好出此下策，想翻进公子府去等。
想到这里，红莲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把韩非拎过来，踹上几脚才解气。不过，自家哥哥那娇弱身子，万一踹坏了自己还要心疼。真是，真是，烦死人了！！！
这厢，红莲殿下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活动，小脸儿因为情绪激动，而泛起荷花瓣儿的淡粉色。
那边，卫庄拧着眉头，转过身来，瞥了她一眼，然后冷冷出声。
“这是韩非的意思。”
红莲微低着头，抿着唇，一双手背在身后不自觉地绞着自己的裙摆上沿。
她虽然有些任性，但绝不是蠢笨之人。而卫庄话说的简短，但句句切点。哥哥是绝不会伤害自己的，既然这是哥哥的意思，那必然有他的道理，自己也只能顺其自然、静观其变了。
想通这一点，红莲也不再纠结了。
卫庄见她面色缓和，知道自己任务算是完成了，心里挂着韩非那边的进展，不欲久留。
“那个，我们——还能再见面吗？”红莲见他欲走，不由自主地开了口，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也许不会。”卫庄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红莲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颇有些怅惘。
他看起来那么年轻，为什么头发是白色的呢？
他看起来好像功夫很好，不知道跟师父比起来怎么样。
他直呼哥哥的名字，也许是哥哥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
红莲正自顾自地想得出神，却被一个自己非常不想听见的声音打断了。
“红莲，你果然在这儿啊。”
红莲老不情愿地转过身，果然——
自己那个病怏怏的堂兄韩轩，正站在十步开外，一脸热切地望着自己。
“怎么又是你？！”
红莲看见他这副病歪歪的样子就头疼，看见韩轩意欲前进，连忙后退。
“你别过来啊！”
韩轩虽然见多了红莲这副排斥、抗拒自己的样子，但还是颇为伤心，蹙着眉一阵咳嗽。好容易缓过来，方才续道：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怎么总这么怕我？”
言语里满是苦涩与辛酸。
红莲不是无情之人，也知道这韩轩对自己的想法。但自己确实是不喜欢他，他对自己越好，自己反而越觉得是累赘、负担，越想远离他。
“我回宫了，你不要跟来了。”
韩轩虚掩着胸口，轻轻喘着气，望着少女逃跑似的背影，清秀而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派人跟着公主殿下，小心护着。”
“是。”
“还有，不要让她发现，不然，她又该不高兴了。”
……
丞相府。
张良刚从将军府回来，就被自家祖父叫到了张家祠堂。
心知又免不了一顿数落，张良也没什么畏惧。难道是跟非哥哥在一起久了，脸皮都被带厚了吗？！
想起韩非，张良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
张开地负手站在一旁，看着自己这个初初长成的孙子，心里是又爱又恨。
爱他一身傲骨，又恨他一身傲骨。
爱他早慧聪颖，又恨他早慧聪颖。
“良儿。”
“孙儿在。”张良恭敬拱手，心里惊讶今日祖父的语气竟这样平静。
“你今日去了哪里？”
“将军府。”张良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了祖父，遮遮掩掩不如如实相告。
“哼！我果然低估了韩非那小子！此人心机如此深重，良儿，你还不自知吧？！”
张开地瞟了一眼张良，继续说道：
“他故意亲近你，无非是因为你姓张，想利用你牵动我们张家，压制姬无夜的势力。”
“此次，他直接带你找上姬无夜这个凶残之人，更是将你的生死视如儿戏。”
“不管他所求为何，你都万万要远离这种处心积虑、绵里藏刀之人。”
“你是我们张家嫡系唯一的后人，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张家的传承与延续考虑。”
“祖父老了，时日无多，张家迟早是你当家。今日我也不罚你，你且对着张家列祖列宗，包括你那盛年殒命的父母，好好掂量掂量吧。”
张开地这番话说得情理交融，张良一时也不知作何回答。
他可以对着彪悍的姬无夜慷慨陈词，一副“玉石俱焚，以身殉国，皆无所畏惧”的“舍生取义”模样。可是——
面对这个华发花白，齿牙松动，垂垂老矣的祖父，他实在是“慷慨”不起来。
柔弱胜于刚强。
大抵如此。
青衣少年站在一片黑压压的牌位面前，脊背挺直，动也不动。
祠堂外，一场雨，悄然而至。
夏天过去了，这是属于三秋的雨。
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如丝如线，织成雨幕，笼罩天地。
韩非打着伞，独自走在枫林中。
微微扬起伞面，向斜上方看去——红色已在不知不觉间染上枫林。枫树即将迎来一年中最灿烂的时节，那也是死亡的季节。
在最绚丽的时刻堕入尘土，消弭于天地间。真是既美好又残忍。
韩非默默收了伞。
雨水落在他的发间眉睫，顺着脖颈滑入他衣内。他恍若无知无觉，继续前进。
这时代，宛若吞噬生命的漩涡。从决定投身的那一刻起，就不奢望全身而退，只期盼——所有的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只期盼——当我逝去的时候，会有人记得，我曾在这世上无比认真地活过。
正如枫叶，当它没入大地的时候，期盼会有人记得，它曾经绚烂得天地失色。
纵然最终被历史的车轮碾成齑粉，也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放弃对立。
纵然最终凋零，也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放弃盛开。
雨依旧在下，韩非走得缓慢而认真。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相遇相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