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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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埥子，我之前报了越野社，这周末有个露营，就在岱山，周六上午走周日回。”
“嗯，你明天要走的话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我去你宿舍随便清了几件衣服塞好了。”
“...什么？”
“你行李包提我那儿了，放心吧。”
“......”
谭诚默默地捂上眼，脑袋偏向一边琢磨给赵浅辄的生日礼物是不是要换成林语堂先生的《说话的艺术》，据他平时没事看看所谓的心理学书上的胡编乱造，微表情中瞳孔突然放大，表示生气或者惊讶。
宋埥则认为赵浅辄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没有正常人会在图书馆发出内心深处的咆哮。所以他这时候可以选择的是沉默，然后马上收拾好摊开在面前的书，果断走人。
很多年以后，谭诚曾经在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基础上，关于赵浅辄做了一个沟通力评分，在满分一百的情况下，结果是：
赵浅辄和狐朋狗友=100
赵浅辄和漂亮姑娘=98
赵浅辄和工作伙伴等一系列正经事人=95
赵浅辄和陌生人=90
赵浅辄和宋埥=负无穷~正无穷间来回波动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沦为了前者。
尽管周五下午的自习桌只留下了一脸呆滞的赵某人和不忍直视的谭某人，周六早上八点，宋埥还是在赵浅辄焦急的满脑门子汗中，准时出现在了校门口。
前一天晚上基本没睡着觉的赵某人携上两个黑眼圈，依然春光满面地背着两个旅行包杵在了刚到的宋埥面前。
宋埥没好气地施舍了赵浅辄一个三秒钟的目光，伸手就要去拿赵浅辄身上自己的包，被赵浅辄一手挡了回来。
“你别介，我来就好。”
“现在这么听话，”宋埥还没从被窝里带来的起床气中解脱出来，又马上面对一个将不要脸神功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大魔王，“没通知我就乱来的时候干嘛去了？”
“这不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嘛，怕你找理由不答应。”赵浅辄赔笑，在宋埥爆发的前一秒嘴角光速向下一撇，换上一副委屈的嘴脸，“从小我叫你出去你就没答应过几回...”
如果说玛雅文明预言世界末日只有一次，还是在公元二零壹叁年，那么他们的预言家可能打了个盹，没有算到赵浅辄会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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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赵浅辄自告奋勇叫宋埥到他家给宋埥洗头——把宋埥一头栽倒了脸盆里。
五岁，赵浅辄强行把在老师那儿练书法的宋埥拖去江堤上玩不许动——差点就让宋埥在意外情况下效仿屈原投江喂了鱼。
十岁，赵浅辄神神秘秘地在宋埥耳根旁谈起新发现的一个秘密基地，邀请宋埥过去看看——偶遇街头流氓团。
......
数不胜数的案例让之后稍微懂事了一点的宋埥将赵浅辄第一个列入“慎重跟他出去玩”系列，成为了首榜黑户。
可人们提起没头脑的时候，怎么着都不会省了他身边的不高兴。
宋埥没想搭理赵浅辄，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警告无效，早已成自然，他也只能假装晾晾赵浅辄，捧着那微弱的希望，希望这位没头脑能偶尔长长心中的玲珑处，别到时候进了对着他人依旧不改，只怕是要吃大亏。
车上赵浅辄挖空心思讲了一堆冷笑话，宋埥是为数不多能懂他的点的人，就算是故意扭向窗户外面，也如一贯那样不出声地笑。
绷不住，那些所谓的脾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三个小时的车程不算短，早上刚见到宋埥的时赵浅辄就察觉这人晚上大概是没睡好，他说的话，宋埥都要隔那么几秒钟才接得上。虽然可以理解为这是宋埥还在生气懒得跟他说话，但这么多年，宋埥的小反应，他多少明白。
赵浅辄承认，强行绑宋埥出来是有别的原因，但他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不要和他分开太久。
可能是开学前赵母特地交代他，说宋埥年纪更小，多照顾点；亦或是他在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站在宋埥寝室里想着带什么好。
他翻出包里的长外套轻轻搭在宋埥身上，看宋埥有感应似的颤了颤睫毛，但还好没有真的醒来，在不怎么好的睡梦中无比安心地歪了个头，又无声息了。
赵浅辄松了口气，而后将宋埥的头从敲玻璃的地方移开，把后脑勺和椅背妥妥地安置在一起，再将外套领子提高了一些，使它能覆盖到宋埥露出的脖颈，一边猛灌手中的咖啡和打架的眼皮做斗争。
等夏季的苍绿秀出一点山体的痕迹时，赵浅辄圈起宋埥的肩膀，慢慢摇晃道：“起来了，我们快到了。”
宋埥睁开眼时，窗外成片的苍翠呼之欲出，仿佛要将他整个眼眸染成绿色。
座位的窗帘没拉完全，留下了个线般的缝隙，给午后的阳光趁机溜进了车窗里，透过那些无法判别的虫鸣鸟语，洒在了宋埥被空调吹冷的外套上、脸上，和他细碎的发上，泛出点亚麻色的模样。
他忽然有些好笑，尽管每次被赵浅辄坑得毫无准备，却总能收获意外的乐趣。
赵浅辄有些许困倦，他侧头望向宋埥，倏忽间就掉入了那双眸子里。他只觉得，宋埥长高了长大了，十几年前那个孩子已不复存在，唯独这双眼睛，还是那么亮。
宋埥对外人淡漠，可从没有人会真正认为宋埥是个淡漠的人。
他双眸极亮，在阳光下光华流转，甚是好看，你不住就笑了。
“看什么看呆了？”赵浅辄猛地回神，宋埥收回拍了那人右肩的手，站起身来，“到了，下车。”
安大越野社的陆社长是一个背叛他们计算机专业的户外运动狂热爱好者，除了必要在学校，其他时间都是拼死拼活要往外跑。
祖国的大好河山，上至珠穆朗玛最高峰，下到马栏山的小水沟，皆是他励志一生要踏遍的地方。
越野社里姑娘多，大半也是因为这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叛徒。
考虑到这次主要是带新生来感受一下越野社的氛围，也就没挑战什么严峻任务，于是社长将露营地安排在了岱山西坡近山顶处的一块平地上。
他们在路上便天色渐暗，此刻日色垂暮，远处霞光燃起一片大火，似是灼热会扑面而来，烧进每个人的心里。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赵浅辄费力地将帐篷的支撑架一根一根套进去，顺便伤怀，显示自己的文化素养。
“你要是觉得酸，当初报这个社是为什么？”宋埥漫不经心地问道，陆姓社长身边聚集了一群嘘寒问暖的少女心们，身边这人发出的怨念接近凝集为实体，就差用眼神发射灭了那个让某人羡慕嫉妒恨的人。
“当初想想有点意思，哪知道...”某人开启演技一流模式，眼中含泪，悲痛欲绝，“想当年，爷也是校园一根草。而如今，从头望，吾...哎你拍我干嘛！”
宋埥：“你前几天打球的时候那一排的拉拉队是我的幻觉？还有，坦白么？”
赵浅辄心中有鬼，不免心虚：“...坦白什么？”
宋埥从不是言语的巨人，他不怎么开口，直接修炼成了行动的大师，专业对付赵浅辄十九年不动摇。他低下头开始专心整理自己的东西，任赵浅辄怎么在他左右蹦跶也当没看见。
“行，我说，你看看我。”赵浅辄败下阵来，终于得了宋埥停下手头的事，正眼看着他。
赵浅辄拉起宋埥往帐篷背面走，只露出个头对着营地中心，他往左前方一指：“那个穿白裙子，脑后绑个麻花辫的，眼睛大得跟夜明珠似的，长得干干净净的，看见没？”
宋埥顺着赵浅辄的手看去，隐约有点眼熟，赵浅辄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说：“这就是开学第一天我们去食堂撞到的那位。”
宋埥恍然大悟，随后又不解：“那你叫我？”
赵浅辄：“这妹子姓洪，叫洪鸣莺，汉语言文学的。”
宋埥听了姓和名字才知道，原来赵浅辄是要他点痣扮媒婆，和自己教授的爱女搭上点什么。
宋埥自认为做不来这事儿，自然不能被拉下水，连忙想要脱身：“就凭你描述她的用词，你和一学汉语言文学的...你别瞪我...我和她也不认识，不能帮你什么。”
“听说你们教授最近指定了部分人布置了个课题，是要求和汉语言文学的人分组合作？”赵浅辄做了完全的功课，挖好了坑等宋埥乖乖往下跳，“你们组好了没？”
课题名单各种途径都能查得到，宋埥只能实话实说：“没有。”
赵浅辄眉毛一挑，一副“你懂的”写在脸上。
宋埥无奈：“我可以回去后问问，但...不能保证。”
赵浅辄一把钩住宋埥脖子，嚣张气息传了十万八千里，小声道：“好哥儿们，下个星期图书馆帮你占座。”
“算了。”宋埥失笑，要等赵浅辄占座，估计图书馆只能打地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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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彻夜灯火通明，反而多年未见漫天繁星。赵浅辄和宋埥随便垫了张毯子并头躺在草地上，有一聊没一搭地互相应着。
赵浅辄思念他们那个没什么人的小地方，几个月以前，他俩也是这样躺在江堤上，星河作被，青草为席。故土情深，往往在离去，而又并未曾真正准备好分离的时刻，尤其是在这样相似的夜里。
右手边的人往外套里缩了缩，仿佛冷得厉害，赵浅辄一阵愧疚，毕竟是他坚持缠着宋埥不让他进帐篷。
“冷吗？”
“没事。”宋埥的声音淡淡的，拖得慢且柔长，睡意昏沉间，也怕落了那个和他说话的人。
月光溅不起漫漫星河，他们少有一起出现，如今夜，月明，则星稀。宋埥微睁着眼，赵浅辄也不愿睡去，他们没有需要共同担忧的事，年少终是轻狂，还未将世上的种种红尘置入心间，还未将人生百路一一丈量，还未将求不得编织成心头月光，还未将百般滋味一一尽尝。
人心易变，可人心亦曾想过：
但愿人长久。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