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鱼》刀度

5、第五章

　　可是恢复的他，却在他刚才爬下窗前的时候，故意放松了手，他在试探她，她待他的好确又是真实的，她给他的温暖让他贪恋，可是实在是因为她之前待他不好的事情历历在目，他不敢全然相信她，他怀疑她。

　　清云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是她原谅他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是这个世界的黑暗让他的防备心变得如此的重，但是毕竟他向她坦承了，不是吗？这不就代表他信任她了吗？

　　小柴房漆黑而又寂静，一股木材的气息缓缓在空气中流动。两人的身影印在墙上单薄而又寂寞。清云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把他拥入怀里，“这也不是你的错，之前的我……待你也不好，你怀疑我也是应该的。”语气轻轻，没有任何责怪。

　　清云回忆起来，从二楼爬下来的小平宇，的确是有些转变，她在爬下去之前已经做好他会摔下来的准备了，毕竟她也不奢求一个智力上不全的孩子能像她一样爬下去，可是在攀爬的时候，他虽然摇摇晃晃的，但是却也是有惊无险，除开最后面那一摔。这些过程，简直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你是那天忆起所有的事情的吗？”那天，吃了三岁草后清醒的那天。

　　小平宇抿着嘴巴不敢直视清云的眼睛，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盯着清云的脸色变化。

　　那天他一觉醒来，发现她抓着他的手，以前她在宫殿待他苛刻的画面扑面而来：宫殿的阴谋、内心的怀疑，两年的痴傻生活，他抵触的甩开她的手……

　　她喂食的那次，早已经饥肠辘辘的他却一直不愿张开嘴巴，不是因为烫，而是他在防着她，他怕她下毒，直到她小试过后他才放心的吃了下去。

　　可是她却也是除了母亲外待他最温柔的人，她所带给他的温暖是那么的真实而美好，他贪恋她带来的温暖，所以他试探她，他早已经生活在黑暗里了，他早已经一无所有了，他早已经除了她没有任何可以值得珍惜的了，如果连她都是假的……那么，他不会客气的！

　　夜深了，小柴房只留一扇小窗在高处通着风，没有任何光亮透进来，眼睛仿佛被蒙上了一片黑纱，看不清的夜越发的寒凉，身体的寒冷让清云受伤的手臂刺痛无比，忍不住又紧缩一点，而坐在一旁的小平宇也不好受，本就有些瘦小的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折磨，现在又滴水未进，弱小的身体早就已经抵抗不住夜寒了两手拢紧衣领，吸了吸鼻子。

　　“小平宇，坐过来一些，我们靠近一点。”清云向小平宇伸出手臂。
　　一直观察着清云脸色的小平宇暗喜，姑姑这是不怪他了吗。赶紧用手臂撑了撑，把屁股挪近一些，直到拥入清云的怀里。

　　“也不知道席正将军他们怎么样了。”清云抬头望向小窗，外面乌云笼罩，把月光都抵挡了。“明天，我们悄悄去看看吧。”清云低头望向紧紧靠在自己怀里的小平宇，五官柔和的线条，紧闭的眼睛卷翘的睫毛，还显得他十分的稚嫩。

　　“我听姑姑的。”小平宇贪恋清云的温度，伸出手环抱着清云的腰，生怕清云把他推出去，声音闷闷的，有些飘，随而清云听到从怀里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小平宇醒来时，天才蒙蒙亮，微光从小窗漏下来，屋外面偶尔有几只鸟在啼叫着远去，而身边的人却不见了。

　　“姑姑，姑姑。”他不敢叫太大声，内心却乱了，他被抛弃了吗？姑姑，不喜他，她是不是还在生气了……

　　这时候，正好有人推门进来，小平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屏着呼吸，耳边传来心脏咚咚的跳声。

　　轻慢的步伐露出灰色的粗布麻衫，“小平宇，你醒啦。”带着浅笑的声音。

　　“姑姑。”小平宇扑了过去，紧紧抱着清云的腰。

　　“怎么了，这是”

　　“姑姑，你会抛下我吗？”小平宇抬着头，眼神不安而又期待。

　　清云摸了摸他的头，反问:“怎么会这么问呢”她没有给她肯定答案，迟早是要回家的，即使回不了，陪伴他的始终不会是她。

　　“我那天……看见姑姑往怀里兜着刀币，姑姑那时候是打算离开我的，是吗”

　　那天，车轮坏的那天，下车前她往怀里兜刀币打算逃跑，没想到却被小平宇看见了，一时间，清云有些尴尬。

　　抬头望了眼脏得发黑的墙壁，腰里吃痛，小平宇环着她的腰的手更加用力。7、8岁的孩童，眼神紧张不安。

　　“不会，姑姑会陪你长大。”直到你有能力可以在这乱世间独立的活下去，这样我也才会放心。

　　得到清云的肯定答案，小平宇被兴奋激动溢满了双眸。扑在清云的腰间嚎嚎大哭，姑姑不会离开他，姑姑不会离开他了。

　　清云笑，真是个傻孩子。

　　清云这才想起怀里不知道抱着食物。把灰色的平民衣服交给小平宇，小平宇抓手里，有些刺手，但是却很厚重暖和。小平宇抬头望向清云。

　　“是我刚和一位大婶换的，我们的衣服过于显眼，原来的衣服恐怕要丢去了。”清云说着，小心看着小平宇的脸色。

　　门开着对着东方的方向，初阳的光洒进来，照着小平宇的眼睛，让人不自觉的侧了侧头躲进阴影里。

　　“当然，如果你不舍……”

　　“我听姑姑的。”小平宇打断清云的话头，向着逆光而站，朝着清云笑了笑。这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一件衣裳而已。

　　吃过了早餐的两人，趁着还没有人活动，偷偷溜上了昨日打斗的现场，走廊木栏，朱门雕窗，整整齐齐，无一丝打斗的痕迹，清云明明记得，在她被推入门的那一刹那，门栓的左上角，有一把剑，没入寸长。而面前与昨儿相似的门，平滑干净。

　　楼下传来小二打着哈欠，低声咒骂老板的声音，清云与小平宇对视一眼，便离开了。

　　天已经大亮，街上也开始有小贩吆喝着叫卖，路上的行人三两出行，清云想着席正，脚底踩着沙土，松松软软，那位高大而挺拔的将军，那位会脸红的将军，那位拼尽全力救护他们的将军，或许……已经……手掌被小平宇紧捏，吃了痛，让清云回过神。

　　“姑姑，你在想他吗？”

　　从客栈出来，小平宇就一直注意着清云的神色，愁思、愧疚让她深陷其中。风过，吹动了衣裙一角，发丝痒着眼角，有些凌乱，飘落的叶子轻轻扬扬的躺在脚边，清云掩下心事，没有回答他，只觉得这个孩子自从身体恢复后，变得更加懂事乖巧，懂得察言观色，蹲下身体与他平视：“小平宇，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清云想听听他的意见。

　　“姑姑，我……我们去楚国怎么样？”

　　“楚国？”清云以为他是要回家的，她仔细看着小平宇的脸，坚毅而又肯定。

　　“好。”树下二影，叶黄叶落，纷闹的叫卖声在耳边热闹，熙熙攘攘的人大步走过，扬起一地树叶飘起向前，从此二人，融入闹市，相依为命。

　　“唰——唰——唰”刀锯上下拉动的声音，从院子外路过的人都知道，这路家姑娘正在做木工活。院子被人高的墙围住了视线，长着一株不知名的树，枝繁叶茂，光从树梢错落下来，停留在了轻晃的秋千上。

　　院子中间放置了一根圆柱木头和几块被削得笔直平滑的木板，正弯着腰埋头的人停了手，拉锯声也跟着停止了，这人正是路家姑娘，路清云姑娘。清云伸展了手臂，仰着脖子前后左右点了点。

　　又是一年深秋了，风过，有些冷，满头大汗的清云却觉得清爽，“姑姑。”前方屋子里传来一声唤，是小平宇的，他放学回来了。

　　“姑姑。”

　　没有听到清云的回应，小平宇又唤了声清云。但声落时，人也已经进了院子，到了面前。看见归家的小男孩，清云放下手中的东西，抿起一抹笑，“今晚给你做吃的。”